第五章 鱼儿脱钩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打更人老丁头有气无力的在街道上徘徊着，不管什么时代，混口饭吃都不容易。

　　一道身影在前方不远处缓缓走着，看身形，像是个女子。

　　老丁头立即精神了。

　　这个时间，少有人在街上游荡，该不会是妖怪吧。就算不是妖怪，也定然不是好路数。

　　老丁头的步子不由地慢了下来。

　　“佛祖保佑。冤有头债有主，该找谁就去找谁，别找我啊。我就是个打更的。佛祖保佑，佛祖保佑……。”

　　他原地磨蹭了半天，再抬眼去偷瞧，人影已经不见了。

　　长舒一口气，老丁头定了定神，走到刚才人影站立的地方，只见地下有一道湿痕，延向前方。他打了个哆嗦，赶紧转了个方向，换了条街道。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女子人影站在湿痕尽头，人眼难及之处，静静的看着打更人走远。

　　月色映照下，此女面色苍白，纤腰长腿，走动间如弱柳扶风，怎么看都是个大家闺秀。

　　唯一让她显得诡异的，就是她步履之间，必有湿痕留下，就好像整个躯体里面灌满了水。

　　这是一个水妖。

　　这世间是有妖怪存在的，往往是动物吸天地之精华，日月之灵气，开了智慧，成就妖怪。但偶尔有些动物之外的东西，比如木石、尸体等物，因缘巧合，与灵气结合，也化了妖，成了树妖、僵尸之类的。

　　这两种妖怪是不同的，动物化妖之前就有一定的智慧，化妖之后往往能够自控，不会失去理智。

　　但木石等物化妖前没有智慧，化妖时结合的是周边的灵气，如果恰巧吸入了怨气，往往受怨气影响难以控制，理智受其侵蚀，随着时间的推移，往往有入魔的风险。

　　这水妖原本是李莲儿随身佩戴的一块玉佩，受其日夜滋养，渐生灵性。结果化妖之时，偏生遇到李莲儿被钱多害死，吸收了水灵气和李莲儿的怨气，误以为自己是李莲儿，决意报复。

　　钱多府门前。

　　李莲儿数次想要进门，但每次一靠近，门前挂着的一块小木牌上就会咒印一闪，一道光芒把李莲儿弹开。

　　不仅门进不了，就连越墙也不行。李莲儿围着钱多家绕了几圈，却连靠近都不能。

　　接连的失败，让李莲儿魂体松动，她愈发恼怒，厉啸连连。

　　门房的灯亮了。

　　李莲儿眼睛一亮，静了下来，紧紧盯住门房，等里面的人把门打开，自己就可以趁机进去报仇。

　　但她最终还是失望了，门房压根不敢出来，点灯只不过是用些许光亮给自己壮胆罢了。

　　一直拖延到快天亮，李莲儿依旧没找到机会，只好恨恨离去。

　　天光大亮。

　　门房终于敢出来了。确认安全后，门房急急忙忙跑进去向自家老爷汇报。

　　钱家亏心事做的多，自然对这些妖怪之事更加惧怕。

　　钱多赶紧让管家钱富贵备两份礼物去灵隐庙和清风观请高人来做法，诛灭妖邪。

　　到了下午，钱富贵回来了。

　　灵隐庙礼物收下了，但没来人，只让钱富贵带了一道咒印佛牌回来。钱多有些不悦，但也没说什么。那群秃驴向来傲慢，不足为奇，习惯就好。

　　清风观就比灵隐庙会做人多了，不但观主微风道长亲自来了，还带了两个道童。

　　微风道长先详细咨询了情况，又现场勘查了李莲儿被投入的那口水井，心中已经有了定计。

　　“钱员外，这井下的灵气颇为充足，李莲儿投井的时辰不对，恰好和她的生辰八字相配，导致她非但没死，反成妖怪，法力不弱。

　　不过请放心，贫道既已知道李莲儿的生辰八字和投井的具体时辰，就可在井周围布置先天乾坤降妖阵，让我这两个徒弟在此每日诵读《度人经》十遍，少则七天，多则一月，必然将其炼化，再不为害。

　　至于这段时间，我这里有清风观秘制太极球一枚，钱员外只需随身携带，便可高枕无忧。”

　　这太极球不大，只有一个手指关节那么点，为阴阳两色，阴的为铁，阳的为银，成阴阳鱼状缠绕在一起。太极球中间镂空，里面似乎装了什么东西，也看不清楚。球体被一条红丝绳编成的网兜着，卖相极佳。

　　“哈哈……一切就有劳道长和两位小道长了，稍后自有厚礼奉上。只是家中人多，这太极球，只怕要多备几个。”钱多心下大定，伸手将太极球接过，当即挂在脖子上。

　　“礼物什么的倒无所谓，关键是贫道在这尘世修行，断不能让妖怪霍乱人间。这太极球制作不易，观中也只有贫道一人能制作。不过既然钱员外需要，回头让人到清风观来取便是。”微风道长一捋长髯，客气了几句。

　　“我等自不会白拿观主的太极球，自有心意奉上。”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是问题。

　　微风道长列了个清单，上面都是些布阵的材料，什么朱砂之类的不一而足，自有钱富贵去带人采购。

　　钱多设宴款待，一翻商业互吹，几多觥筹交错。

　　待得酒足饭饱，微风道长带着两个徒弟把阵布好，便向钱多告辞离开了。把两个徒弟留在这里每日诵经。

　　是夜，李莲儿又来，依旧被挡在门外。

　　这回门房连灯都不开了，有阵法坐镇，怕你做甚，看你能嚣张几时。

　　接连几晚，李莲儿都毫无寸功，反复冲击之下，被符文击打的魂体愈发虚浮，只有无能狂怒。

　　这一晚，李莲儿又失败了，眼看天色将明，只好再次返回藏匿之处。

　　茂密的树林，荒无人烟，还能遮挡阳光，是妖怪藏身的好地方。

　　这次却和往日不同，只见有一个老和尚站在树林前，正等着她。

　　“施主，你是李莲儿所带玉佩化妖，并非李莲儿本人。玉石化妖，本就不易，何必承担他人因果。不如和老僧回去，由老僧为女施主净化一番。”老和尚双手合十行礼。

　　“凭什么？我平生未做坏事，凭什么遭此孽报。我不服，我要报复，杀，杀光他们。”几日下来，李莲儿的理智已越发的稀少，执念却越来越强。

　　“阿弥陀佛。老僧已看了你几日。施主这几日只盯着钱家人，却不曾伤害无辜，显见也是个心善的，老僧才现身相救。你目前尚未曾伤害人命，悬崖勒马，为时未晚。待得入魔后，理智全失，伤害无辜之时，就来不及了。届时就只有打散魂魄，重回玉石一条路可走。”

　　“我求救时，你为何不来救我，现在却来救那些恶人。我宁可魂飞魄散，也要报仇。”李莲儿浑身黑气蒸腾，妖怪魂体反倒变凝实不少。

　　“施主执念深重，老僧不能看着你入魔，得罪了。阿弥陀佛。”老和尚一挥手，一道金光飞出，在李莲儿身周一绕，便把李莲儿身周的黑气打散。老和尚从僧袍中取出一个钵盂，对着李莲儿一照，便把她吸了进去。

　　老和尚长叹一声，转身离去，悄无声息。

　　次晚，李莲儿没来，距离清风观摆阵恰好七日。

　　钱多开心不已，让钱富贵另备一份重礼给清风观送去，以为感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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