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刘瑾的怒火
胡卢遇刺一事，确实震惊了不少人。
这其中反应最大的，当属刘瑾刘公公。
因为刺客口中喊的口号是“诛杀阉狗党羽”。
也不晓得布政使江汾是怎么想的，反正他把刺客喊的口号一字不改，给报上去了。
江汾行文上报的时候，还不知道刺客叫“马子明”，是马文升的“孙子”，否则他绝对不会这样鲁莽。
幸好事后证明这是栽赃，刺客跟马文升没任何关系，甚至杀胡卢也未必和“诛杀阉狗党羽”有关系。
但公文已经上报上去了，没法再撤回来。
而看到这公文的人，出于种种考虑，没人拦着，这公文顺顺利利地直抵御前。
一批本就看刘瑾不顺眼的人，借机又发起了一波新的攻势。
他们想让皇帝知道，这刘瑾已经罪大恶极，在民间都激起公愤了，连他的党羽都被“义士”刺杀了。
朝廷对这事的反应，和胡卢等人想象的不同。
胡卢等人以为，杀官这种事情，是对朝廷的挑衅，必须把刺客抓出来杀了以儆效尤。
但现今朝廷众官却给这刺客定义为“义士”。
果然一切都是为了政治服务的。
先有目的，再给行为定性。
刘瑾不清楚其中内情，只以为这刺客真就是冲着他来的。
他也怕死啊。
他一方面加强自身护卫工作，另一方面要大肆株连，把反对自己的那些腐儒彻底收拾一顿。
他也知道，那些反对者都是进士出身，普通官员拿他们没办法。
要想动那些人，只有皇帝点头才可以。
司礼监已经被刘瑾完全把持住了，皇帝平时不爱上朝，刘瑾想要隐瞒什么消息轻而易举。
但这次的事情，刘瑾没瞒着。
他拿着江汾的奏折，问清楚皇帝所在，直接赶过去面君。
这些日子朱厚照玩得很开心，内阁换了一批人，不再总拿事情烦他了。
只要没事，自然天下太平。
身边之人变着样地讨好他，各种玩物层出不穷。
今天他正在逗弄两只小豹子，这是钱宁从云南那边给收拢来的东西，三四个月大，刚断奶，比两个巴掌稍大一点，露出小乳牙，冲着朱厚照张牙舞爪，跑几步还会来个平地摔，看起来蠢萌蠢萌的。
见刘瑾来了，他笑着对刘瑾说：“大伴，你看这两个小东西，笨得要死，走路都会摔跤，一点不像猛兽。”
刘瑾陪笑道：“那貔貅长得倒是凶猛，但见到陛下之后，不还是温顺得跟个猫一样嘛。陛下乃真龙天子，身上的威势岂是这些畜生所能承受的？”
朱厚照哈哈大笑，“大伴就会哄朕。等他们长大之后，朕再看看，他们是否还是这么笨。”
刘瑾陪着说笑一阵，见朱厚照现在心情尚好，就找了个机会问道：“陛下可还记得子虚州的知州胡卢？”
“胡卢？哦，就是那个不与百官同流合污，把子虚州实情拆穿的那个知州。朕记得他，那是个直臣，他还把百姓的心意汇总后给朕送过来呢。他怎么了？”
朱厚照刚收到礼物的时候，喜爱非常，还把这些东西拿到朝堂上当面打那些文官的脸。
那些草帽、蒲扇什么的，更是从不离手。
但时间一长，他喜新厌旧的性子就犯了。
每日里，刘瑾等人会把各地搜集来的好玩的东西都给他送过来，各种新鲜事物目不暇接，早把那些东西忘到脑后去了。
但也亏了胡卢精心炮制的这些“礼物”，他记住了胡卢的名字。
刘瑾做出一副悲痛之色。
“陛下，胡知州遇到刺客了，现在昏迷不醒，不知道还能不能醒过来。”
“什么？刺客？什么人胆敢杀官？这是要造反吗？”朱厚照果然勃然大怒。
官员是朝廷的脸面，杀官相当于在朝廷脸上打了一巴掌。
朱厚照可以不在乎胡卢的死活，但只要胡卢是官，就不能被刺客杀死。
刘瑾继续上眼药。
“胡知州一心为国，得罪人太多了。别的不说，单单是‘盗粮案’一事，就有几十人丢官罢职。他们如何不恨胡卢？”
“你说是那些免职的官员派的刺客？”朱厚照一皱眉。
“老奴也不清楚。不过那刺客嚣张得很，在县学门前刺杀，失败后不仅没逃走，当晚又杀了个回马枪，再次潜入二次刺杀。”
刘瑾摇摇头，脸上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最滑稽的是，两次刺杀，现场负责保卫的武将居然全无察觉一般，任刺客来去自如。而且事后竟然一直抓不到刺客。这其中若说无人在背后支持，老奴是不信的。”
刘瑾说着，把手中的奏折双手捧着，递给朱厚照。
“布政使江汾奏折在此，老奴所言，句句属实。陛下不信，可以亲阅。”
朱厚照心烦意乱，哪里有心情看奏折，刘瑾既然敢把奏折给自己看，想必没撒谎。
他挥挥手，示意刘瑾把奏折收起来。
“一群免职的官员，居然就敢刺杀一州知州，在职武将居然就敢玩忽职守，给刺客行予方便。如此视国法如无物，朝廷威严何在？传朕旨意，让江汾务必将刺客捉拿归案，且要严查幕后主使，一究到底。如有懈怠，国法从事。”
刘瑾领了旨意却不走，而是在旁边一副期期艾艾的样子。
朱厚照皱眉道：“又怎么了？”
刘瑾苦着脸道：“陛下有所不知，现在朝中文武百官，有很多人把那刺客称为‘义士’。若让这些文官去抓刺客，只怕最终什么都抓不到。”
“什么？杀官的刺客，居然被官员叫‘义士’？什么人在胡说八道？”
朱厚照差点被气乐了，这当官的和杀官的该是死仇才对，怎么可能帮刺客说话？
刘瑾又从袖中掏出了几份精心挑选过的弹劾奏折，递了过来。
“陛下请看。这些人认为那胡卢是老奴的党羽，刺客是为了诛除‘阉党’才去行刺。”
刘瑾把朱厚照获取信息的顺序稍微一调整，一句谎没撒，就诱导朱厚照心中形成定见。
朱厚照一把抓过奏折，三两眼扫过，果然见到这几份奏折上称刺客为“义士”。
他狠狠地把奏折摔在地上，勃然大怒。
“你开始说后面有官员支持，朕还不信，现在看来，这群人做事毫无底线。因为党争，便视事实若无物，颠倒黑白，无耻之尤。”
朱厚照原地转了几圈，道：“大伴，此事朕就交给你了。让厂卫直接下到子虚州调查，凡涉及之人一律革职查问。务必顺藤摸瓜，查出幕后主使，绝不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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