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拦截
水帘洞内,却是另一番天地。
整个瀑布内部挖空出了巨大的空间,勾连石梯栈道,各处灯火通明。浮雕珊瑚、屏风贝壳浑然一体,外廊内回,匠心独具,一看便是出自大家手笔。
大殿之中,数枚拳头大的夜明珠放出莹莹清光,照亮广阔洞府,一眼望去,瑶宫贝阙,端的是一处洞天福地。
假山流水,鲜花锦簇,黄琉璃灯盏下头,摆着几十张宴客的八仙桌子。
‘注意,别暴露身份。’
‘没问题,’
狼人和恶魔互相之间给了一个眼神,就完成了交流。
这洞府中满地都是各种奇形怪状的精怪,两個原本应该很醒目的家伙在这里却是真正的如鱼得水。
不过要注意不能恢复人类的形态:在这个西大陆,能够完美化身为人型的超凡生物,起码都是乙等上位:也就是序列5。他们一个序列7的狼人,一个序列6的恶魔,如果被误认为大妖,带到最核心的几座,那可就麻烦了。
一旦被那些序列4,甚至序列3的超凡生物看破身份,别说趁机搞事,连逃命都做不到。
好在作为相邻的两条途径,异种和深渊都是那种很容易改变自身的途径:保持一段时间的狼人和恶魔形态,对他们来说并不算困难,这才是他们敢大摇大摆跑到这里来的原因。
“你的情况如何?”
两人找了一个外围的位置,大刺刺的坐下,一边警惕周围的超凡生物,一边小声的交谈。
“还好,玫瑰学派的‘节制’很有道理,虽然月圆之夜的诅咒反噬非常难受,但是扛过去之后,却能一点点的掌握这份力量。你呢?”
面对狼人的询问,背生蝠翼、头顶羊角的恶魔粗大的指甲敲了敲石桌。
“我从一位武人那里交换到名为《冰心决》的技能,以西大陆的语言念出,能够抑制杀戮的欲望:虽然会在平时压制我的实力,但并不会影响在战斗中的发挥,而且也不会让我变成真正的怪物。”
异种和深渊途径是最容易改变形态的途径,相比起其他需要半神,也就是序列4才能有限的使用‘神话形态’,这两个途径很早就获得了‘变身’能力,而且还能长时间保持。
相应的,他们的变身并没有神话形态那种‘多看一眼就爆炸’的特性。
而且这两个‘节制派’的狼人和练《冰心诀》的恶魔,对保持自身形态都拥有非常丰富的经验,并不会轻易失控。
“力量就是力量,若是任由这力量掌握了我们,那和死亡又有什么区别?”
皮肤深黑邪异,嘴巴开合之间有强烈的硫磺味和火星飞溅的恶魔,如同哲学家般感慨。
“唯有压制这份力量,才是真正的‘自我’。”
“然而相比起苦苦支撑,放纵就显得容易太多。”
狼人也是点头赞同,他们这两条途径如果任由嗜血、疯狂掌控自己的心智,晋升非常容易,因为疯子根本就不怕失控。
只是那就再也不能称为人,而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实际上这两条途径的很多高序列超凡者,就已经彻底抛弃了人类身份,以及人类的认知。
“万恶源头、堕落之地、最污秽最堕落最混乱的地方···连深渊都变得没办法生存,那些家伙还不知道控制自己的心灵。有的时候我真的好奇,他们为什么要‘自杀’。”
“欲望,哪是那么容易掌控的?开始了——”
在狼人和恶魔转头看去的同时,大殿中央的高台上,有着一张八仙桌,已经坐了几个人···或者说超凡生物。
当这几个‘人’同时站起身来之后,就预示着真正的重要人物要登场了:不管是在哪个大陆,大人物总是最后一个到场的。
“诸位,”
一名身穿紫金长袍的老人家被之前那个银甲武将打扮的‘敖乙’搀扶出来,虽然看似老态龙钟,但只是双眼一扫,大厅中数百精怪立刻鸦雀无声。自称‘山羊精’的恶魔立刻低头,对方目光扫过,他的恶意感知瞬间拉满,差点就本能的逃跑。
最少序列4,大概率是序列3!ωωw..net
“诸位能来赴宴,敖某人蓬荜生辉。”
老人淡淡的开口,也不管这些赴宴的都是什么牛鬼蛇神。
“原本以这黔中道的环境,大伙儿关起门来过日子,倒也清净逍遥。”
“可惜如今黔中道青罗司得了强援,新上任的首领‘危月燕’又是个十四五的女娃娃,竟要将整个黔江纳入掌中,若是我等再不作为,家园破碎、生死族灭,就在眼前。”
这老人声音并不大,却清晰的传到每个人的耳朵中,场面为之一肃。
“今儿个由老夫牵头,与诸位一道与那青罗司碰一碰,也好让那人族知我等并非没有英雄。”
在场的都是精怪,多半都是大字不识一个。文绉绉的话说多了,他们听不懂,也不愿意听。敖姓老人索性直接将他召集众人的意图说出来:既然来到他这水帘洞,本就说明对方愿意听从他的差遣,除了:
“乌合之众,妄想螳臂当车?”
在角落中的一张八仙桌前,独自坐着一名宽袍大袖的人影,正是被其他人称为‘道玄先生’的夫子。
···
“那依道玄先生之意,我等不战而降?”
面对紫金长袍老人的反问,形单影只的夫子放下手中的毛笔。
“若是指挥有方,将士用命,倒也可堪一战。然这大殿中鱼龙混杂、心怀鬼胎之人不知几许···”
夫子环视一周,不屑之情溢于言表。
“不知所谓。”
死老头,要不是打不过你,谁TM听你放屁!
大殿中无数妖怪咬牙切齿,但他们可不是之前那只猪,自然不会冲上去胡乱送了性命。
刚才互相攀谈之下,这个‘道玄先生’的底细已经传开:这却是一卷两百年前的书画成精,画中有天地日月、山川河流,最是能消磨一切精怪,若是被他毛笔一划,落入画中,就再也无出头之日。
传闻百年前,黔中道最强之妖,乃是一条长达千米之巴蛇!
吞山峦、饮江河,如此庞然大物,整个黔中道无人能治;
一日偶遇这位‘道玄先生’,被卷入画中,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道玄先生性情豪放不羁,诸位同道莫怪。”
身穿绿色长袍,笑眯眯的竹妖‘苍筤’起身,向周围团团作揖,然后目光落在紫金长袍老人身上。
“既是敖兴老先生亲自挂帅,我等自然全力以赴。”
“苍筤小友有心了,”
紫金长袍的老人‘敖兴’点了点头,他是真正的蛟龙:甲等上位的实力,在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定海神针。这次要不是青罗司闹得太过火,他也不想出山:大周的强悍,整个天下精怪何人不知,何人不晓?
希望青罗司能知难而退吧。
————
另一方面,
“危月燕大人,放过我吧~~”
一脸纠结的李虞看向旁边青龙会的会首厉荣,
“厉会首,不如你来和危月燕大人手谈一局如何?”
“本座棋艺不精,惭愧。”
威严中年人毫不犹豫的拒绝了,要在悄无声息中放水,还要让小主人看不出他在‘放水’,难度之高连他都受不了。一盘棋下来不知道要掉多少头发,如今小主人的兴趣全在这位李镇守身上,他自然乐得轻松。
“我说,这样真的有意思吗?”
眼看厉会首转身去看风景,李虞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和对面的小女孩三公主下五子棋。
“当然有意思,来,让我看看你‘占卜之术’的极限。”
三公主落子后,目光直接移到李虞虚握的右手上,让李虞都快要忍不住吐槽的冲动:这样当面作弊的意义何在啊?
“你···不是说过,占卜之术用多了,会遭雷劈的吗?”
李虞试图从这无聊的事情中脱身,然而对面的三公主只是淡然的摇了摇手指。
“放心,有我在,就算是雷劈下来也保你毫发无损。”
“嗯,其实和我的身份有关。”
眼看李虞一副‘痛不欲生’的表情,小女孩继续解释:
“只要是我‘允许’的事,造成的因果会转嫁到我身上:也就是说,你使用占卜之术和我下棋,需要支付的代价都会转移到我身上。”
“好吧,好吧。”
只有李虞自己清楚,他是在用金手指‘手机’下棋,并非什么占卜之术,根本就没有什么‘代价’。
哎,早知道就不教她下五子棋了,面对兴致勃勃的三公主,李虞悔不当初~~
?!
随意刷着手机的李虞动作一顿,他在三公主思考落子的时候切换到了‘低德导航’,意外的看到一片黑红逼近。
没错,不是一个,也不是几个,而是一片!
“大人,前方有群妖袭来。”
几息之后,看风景的厉荣第一个发现问题,而放下棋子的宫装小女孩也站起身来,抬头看向前方,皱了皱眉。
“一、二、三···居然有三个甲等气息?”
“其中有一个,连我都难以战胜,但是···”
却没有任何危险的感觉?
“大人,有大量鬼患向我们接近,请小心!!”
又过了几息,带着网状面具的‘井寅’才从船舱中冲出,里面‘星象司’的人传来了警示。虽然已经不需要他们示警了:
黔江下游,乌云聚拢,风浪呼啸,群山之间越来越暗,给人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的沉淀之感。
蓦然,大风猛然压向众多船只,帆索抽动,船猛地倾斜,桌上的黑白棋子哗啦倒向一边。
“哼,给本座滚出来!”
威严中年人厉会首冷哼一声,抬手一挥,一道金色闪电就向头顶滚滚而来的乌云飙去。
轰隆————
雷光炸响,骤然照亮了乌云中数百大大小小的身影:有巨大蜿蜒、食象的巴蛇;有展翅翱翔、虎头、鱼身而蛇尾的‘虎蛟’;有鱼身、蛇首、六足的‘冉遗鱼’····更多是各种化形之妖,猪嘴头陀,长尾妖狐,夜叉恶鬼等等。
“好一手雷霆之威,”
乌云中传来苍老的滚滚之声,下一秒,乌云散开,露出一群站在祥云之上的精怪。
很明显,正常的精怪不可能人人都觉醒‘驾云’能力,所以这团托起群妖的祥云是某个大妖的能力。
“青罗司的小娃娃,”
群妖中央,是一名身穿紫金长袍的老人。俯视着下方黔江上众多船只,他的目光落在宫装小女身上。
“人类耕种于平原,精怪栖息于山林,原本互不干扰,为何却欺上门来?”
面对这老人的质问,三公主上前一步,昂起的小脸上只有严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伸手一抓,金色长剑落入掌中!刚才还和李虞下棋的娇憨小女孩气质大变,浑身金光弥漫、千军万马横扫四方的杀气冲天而起。
“你们什么时候产生了——”
“山林归精怪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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