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侯府
他脑海中正好闪过了一朵芙蓉花,干脆就要个芙蓉花的粉膏吧。
不然脂粉铺的掌柜拿个樟脑丸之类的东西,不是白费了他的银子。
当感受到身旁的小厮诧异地望着自己手中雕了一朵芙蓉花的脂粉盒子时,祁宸晔才终于回过神来,感觉到了一丝尴尬。
他冷着声音,随手将脂粉盒子交给小厮:“回吧。”
看来王爷只是为了应付掌柜的,随手买的东西。
小厮舒了口气,他就说嘛,王爷都没和哪位姑娘来往过,怎么会突然开窍,想得到给姑娘买东西呢。
待回了宫,祁宸晔自顾自地进了书房,也没吩咐小厮怎么处理手里的香膏。
果然是随手买的。小厮暗自嘀咕,也不敢随意处置,只得先将这香膏入了库房。
祁宸晔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外面有内监通传,皇上到了。
父皇居然来得这么快?祁宸晔心中微微诧异了一下,随即整理好仪容,出屋迎接皇上。
“事情查的怎么样了?”建兴帝受了儿子的礼,也不客套,坐下来便直奔主题。
祁宸晔犹豫了片刻,长兴侯府之事关系重大,父皇又提前叮咛了他要抹去痕迹,他现下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儿臣已按父皇的吩咐做了。”祁宸晔垂首,恭敬答道:“只是儿子动作慢了一步,长兴侯已经发现了他府上的端倪,以为是五哥的人所为。”
建兴帝闻言,神色凝重,显得更加苍老,叹气道:“这不怪你,是朕以为长兴侯心思都在军中,觉得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到这上面来。只顾着让你去善后,却忘了他会误会。”
长兴侯心思应当确实不在这上面,瞧他今日的神色,定然是进了脂粉铺子才发现了问题,带他去脂粉铺子的那位才是首先发现太子小心思的人。
祁宸晔想起那片乌发上的芙蓉玉簪,心中隐隐有些好奇。若她能接触到更多的讯息,能不能推断出真正的行凶之人?
这念头在他脑海里一闪而过,快得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
祁宸晔微微皱起眉头,这女子不过是些小聪明,登不得大雅之堂。整日里钻研着撩拨男子,勾搭外男,能聪慧到哪儿去?说不定这次就是因为她总想着攀龙附凤,了解了这些裙带关系,才会瞎猫撞上死耗子,半真半假的猜到了一些内情。
他怎么会觉得这种女子能推断出真相?真是有些昏头。
祁宸晔自觉自己适才失了礼仪,有些羞惭,愧疚也真了三分:“父皇放心,儿臣会去宽慰长兴侯的,必然让他放下对五哥的猜疑。”
建兴帝一脸欣慰,他的这些儿子里,还是小儿子最可心,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该做。
要不是小儿子生母身份实在太……他必然会立小儿子为储君的。
想起小儿子的生母,建兴帝不由得又叹了口气,不过隐藏在了对儿子的担忧里:“那便好,父皇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尽管知道小儿子没有多余的心思,建兴帝还是得叮咛一下:“老三和老五都是不省心的,比不上你。可朕既然已经决定将天下交给老五,他日后就是你要辅佐的君王,朕希望你能永远如今日这般帮他。”
“儿臣明白。”祁宸晔仍旧垂着眼帘,收敛了眼中情绪。
长兴侯府二房夫人是太子五哥生母王贵妃的族人,他们这房袭爵对太子有极大的助力,王贵妃和太子定然早就存了这般心思,也在通过薛二夫人缓缓下手。这么说来,也不怪长兴侯和大姑娘觉得是太子的人所为。
可对长兴侯独子猛然间下此狠手,却不是太子一派的作风,他们更喜欢徐徐图之。
想到此处,祁宸晔倒是有些可怜自己的三哥了。身为长子却不能继承大统,一点嫁祸于人的小动作都会被父皇一眼看破,也不知道他还要折腾多久,莫非真要等太子五哥即位后才不折腾吗?
抑或是,哪怕即位了,他还是要折腾。
不过这与自己也没多大干系。祁宸晔心想,一个血统不正的王爷,哪里会有人把他当做对手呢。
得了小儿子的回话,建兴帝也放下了心,含笑道:“那便去做你的事吧,迟则生变,到时候收拾起来反而麻烦。”
“儿臣领旨。”
说完,祁宸晔送建兴帝起身回殿,连衣衫都未曾更换,便要出宫。
这还是祁宸晔第一次到长兴侯府来。他虽然早就知道臣子们在燕都的住处,但登门的机会完全没有,离京前也就能随养母冯淑妃去一去定国公府。
他虽然不欲表明身份,但门房一看那通身气派,完全不疑虑祁宸晔的身份,听他说是自家侯爷的故人之子便信了,殷勤地将其引到长兴侯待客的书房中。
自从被女儿带着,去听了弟媳同王贵妃身边宫女的谈话后,长兴侯心中满是怒火。
他不欲争什么从龙之功,只想守好长兴侯府几代人传下来的基业。薛珀虽然废物,但多少还给他留了点念想,而太子却将这一点念想都给他打破了。
尽管理智阻止了他想要进宫同皇上讨要说法,可长兴侯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他去看了薛珀一眼后便回了书房,左思右想下,决定还是将女儿叫来商议商议,顺便告诉女儿自己的盘算。
没想到传话的人刚下去,就有贵客登门了。
来人剑眉星目,琼鼻朱唇。身为男子,却比许多女子都要俊俏。还好他身材颀长,肩背广阔,英姿勃勃,那浓厚的男儿气概是绝不会让人将他错认为女娇娥的。
长兴侯有片刻怔愣,急忙迎上前来行礼:“王爷,您怎么来了。”
见这位极少露面的冷面王爷居然朝自己笑了笑,长兴侯一时惊讶,不过转瞬间也就想明白了。
七王爷是皇上最为疼爱的幼子,他能来此,必然是得了皇上授意。
自己府里还能有别的事惊动得了皇上的吗?
祁宸晔瞧着长兴侯神色变换,心中了然,他必然已猜到了自己的来意。
“侯爷不必多礼。”祁宸晔扶起长兴侯,难得温声道:“侯爷为国为民,操劳半生。今日休沐还在书房中处理公务,着实辛劳。”
一番寒暄后,祁宸晔才道明来意:“父皇知晓侯爷遭此祸事,心中挂念,特命人去查探真相。今日派我来,也是想解侯爷心结。”
“心结?”长兴侯虎目圆睁,眼眶微红:“七王爷,那可是我唯一的儿子……我长兴侯府忠君多年,从不参与任何党争,却还是引来这等断子绝孙的祸事。我如何能解开心结呢?”
这是在埋怨了,但是祁宸晔也不能说长兴侯埋怨的不对。忠臣良将遭此祸事,要是真的没有分毫怨言,反而显得没有骨气。
他只能用自己早已想好的解决之法宽慰长兴侯:“长兴侯正值壮年,哪里就没有子嗣了呢。您若是愿意的话,父皇便从世家贵女中挑选一位品行良善的为您赐婚。他日有了小公子,我会向父皇进言,直接为小公子请封世子。”
长兴侯的心中的怨气,在七王爷的安抚中,微微消散了些。
他自己的儿子自己清楚。薛珀首先不是嫡子,其次为人蠢笨没什么大才干,请封世子本就不怎么容易。故而他一直拖延了下来,想再挣一挣功劳,再去同建兴帝开这个口。
如今他知道了弟媳的小小心思,哪怕薛珀已残,也绝不可能将爵位让给二房了。
但是指望长兴侯自己再生个孩子,实在是难为他。
“唉,皇上与王爷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我年岁已高,哪怕续弦也难以添丁啊。”
长兴侯说着,诚恳地望向祁宸晔,将自己反复思索才想出的办法和盘托出:“臣有个不情之请,请王爷届时代为转达。”
祁宸晔颔首:“侯爷请讲。”
“臣的女儿已到婚配年纪。与其让皇上花心思为臣挑选妻子,不如请皇上赐道旨意,让臣日后从女儿的孩子中选一个袭爵。”
长兴侯一早就打算让女儿嫁个寒门士子。低嫁虽然听起来不好听,可女儿心气高性子不好,嫁入高门容易受公爹婆母嗟磨。还不如嫁个出身低微的士子,反倒能包容爱护她。
既然士子出身低微,那他想选个外孙袭一等侯爵的爵位,应当也不会有什么阻碍。
祁宸晔听了一愣,他微微皱眉:“令爱日后的夫家若是不愿,怕父皇也难以下此旨意啊。”
长兴侯府大姑娘都勾搭到他身上来了,显然是个眼高于顶的。她要嫁的夫家门第必然显赫,怎会容许自家孩儿去承外家爵位?
“王爷大可放心,臣既然能提,就是做好了打算。”
长兴侯不便与王爷谈论自家女儿的婚事,七王爷也没有继续询问,温声道:“那我便回禀父皇了。”
言罢,七王爷起身,同长兴侯说:“父皇知道侯爷的猜疑,不过事实并非如此。希望侯爷千万不要因此误会了太子,而对他心生嫌隙。”
看见长兴侯一脸惊诧,祁宸晔淡淡一笑:“侯爷留步。”
父皇是个明君,臣子们对他极为信服。长兴侯就算猜不出真凶,也不会觉得是太子害了他儿子。
这样想着,祁宸晔大步流星朝外走去,不曾想正巧对上了一双极亮的狐狸眼。
长兴侯府大姑娘换了身轻薄的衣衫,正往书房走来。身后跟着她的一对双生侍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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