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
看着谢婉晴笑靥如花地接过《雨落江南图》时赵清萱气得一拍桌子,质问一旁的下人道:“怎么回事?怎么输了?”
拿着线端的侍女吓得直哆嗦,声音颤抖着道:“回回五公主,风筝线不知怎么的,忽然断了。”
“废物!一群没用的东西!”赵清萱随手便拿起身边桌上放着的茶杯往侍女的身上砸去,侍女低头不敢吭一声,默默地忍着。
赵清萱本以为让赵清幼输了自己便势在必得,为刚才受的屈辱扬眉吐气一回,谁知道她自己竟然和她没什么两样,灰头土脸地输了比赛。
她将目光转向了渔翁得利的谢婉晴与谢听迟,手捏紧了拳头,冷哼一拂袖愤然离席。
“听迟哥哥你看!我们赢了!”
谢婉晴将画坛珍宝张君澜的真迹抱在怀里宝贝着,弯起眉眼,面布喜色地对谢听迟道。
谢听迟撩动唇角,目光落在了那一卷真迹上,深如夜色的星眸划过一丝亮光,轻转了转似乎在盘算着什么,对谢婉晴道:
“婉晴,本侯最近对书画研究比较感兴趣,尤其是这张君澜的画,不如你将这画赠予本侯如何?”
谢婉晴不由惊讶地瞪大了双眼望向了他:“啊?”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她已经和谢听迟说过多次不用客套,但谢听迟却始终与她保持着君子的距离,这还是第一次听谢听迟亲切地唤她名字“婉晴”。
见状,谢听迟以为她是不愿意,便又慷慨大方地许下承诺道,“本侯会送你比这更珍贵的东西,或你想要什么,本侯都送你。”
“不不不”谢婉晴赶紧摇头摆手,激动地两抹红霞爬上了脸颊,毫不犹豫地便把画卷递到了谢听迟面前,“不用,既然听迟哥哥喜欢那便给你好了,其实我也没有那么喜欢”
谢婉晴的这一番大气豪爽让谢听迟有些疑惑,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很喜欢这次的奖品才特别想来的吗?”
“不,我”谢婉晴有些窘迫,那只是当时为了让谢听迟答应和自己一同来随便扯的一个理由而已,其实她根本不懂画。
她珍惜这一幅画仅仅是因为这是她与谢听迟一同赢来的而已,虽然谢听迟只是站在她身边看着她放纸鸢而已,但是对于她来说已经是一种恩典了。
看着她不安焦虑的样子,谢听迟也没有再追问下去,接过画卷道:“那便难为你忍痛割爱了,本侯一会去御秀坊让绫娘为你定制一条新裙子。”
谢婉晴不可思议地睁圆了双眸,难捱心中一惊满得快要溢出来的喜悦之情,声音带着无法掩盖的颤抖道谢。
御秀坊乃是大宋最顶尖的秀坊,其出必是精品,达官显贵都是每逢重大之日才舍得花重金定制一身衣服。即便是宫中的娘娘和皇子公主们,拥有一套御秀坊出品的衣物和饰品都是一件令他们十分自豪的事情。
御秀坊的绣娘绣工是大宋最精湛的,因此特地被赐予了“御秀坊”这一张扬的名讳。但奇怪的是她们却拒绝了入宫为皇家制作衣物服饰的请求,甘愿待在御秀坊里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绣娘。
且她们接受定制的时候也不是随便什么都接,一定要符合她们苛刻的要求,还要有足够的耐心等待,才能被她们接受。
工序复杂精细,所以一条裙子绣娘们可能要绣上半载,但即便这般漫长还是有着不少富家显赫小姐和夫人愿意排队等着,在她们心中,能这辈子穿上一次御秀坊做的衣服,便算不负此生了。
是以当谢听迟说要为她定制一条御秀坊出品的裙子时,谢婉晴险些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这世间没有几个男子愿为一条裙子费那么的心思,即便是她的两个亲哥哥也不一定愿意。
但谢听迟却承诺了,折让谢婉晴少女的情窦初开越发悸动了起来,说不定谢听迟对她也
谢婉晴不敢再想下去,她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就像偷抹了娘亲脂粉的小孩一样。这些东西她只敢在夜深人静之时一个人偷偷地幻想着。
虽然没有能够得到张君澜的绝笔真迹,但这也没有影响到赵清幼较好的心情。
他们在甜水巷吃了可口的点心,便闲适地在西湖畔逛玩着,颜汐生怕赵清幼再走丢,小手便紧紧地拉着赵清幼的手不肯撒开。
颜沐和颜澈今日则充当了车夫和侍卫的角色,跟在一大一小身后默默地提着东西准备付钱。
西湖畔人来人往,不少文人雅士皆聚集于此,对着淡妆浓抹的多情西湖抒发着自己的高尚情操与辽阔的胸怀,把酒言欢,洒酽春浓。
湖中翠微色一片之中有着含苞待放的芙蕖略微点缀,清雅美丽,宛如一个顾盼生姿的天仙美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快来看看呐,这可是张君澜的亲笔《绿肥红瘦图》,万金难求啊,官老爷都求而不得的!”
街边小贩高声地吆喝着,吸引去了不少人,赵清幼听到张君澜的真迹便也提起了兴趣,将目光投了过去。
一个用木板支起的小画摊前挤满了人,上面挂着不少的画卷,热闹极了。
画摊的老板是一个尖嘴猴腮的中年瘦子,眼笑眯成了一条缝,两条细小的胡须随着他眉飞色舞的吆喝而跟着蠕动。
赵清幼好奇着也跟着凑到了人群边,看着老板拿在手里郑重介绍的《绿肥红瘦图》,画得正是西湖的春景,荷叶苍葭丛丛茂盛,荷花收拢静待花期,金色的光芒照在西湖水上泛着潋滟波光,美不胜收。
从勾勒到上色都很精湛,但赵清幼还是一眼便看出来,这幅画颜色呈新,是个赝品。
“老板,这幅画多少钱啊?”
老板伸出了五根手指,笑而不语。
“五十两银子?那我买下了。”一个穿着不凡,看上去像是富家公子的男子十分阔绰地开口道,说着便要伸手去掏腰包。
老板却阻止了他,笑道:“不不不,这位公子,是五十两黄金。”
他这话一出口便引起了众人一阵讶然惊叹之声,五十两黄金即使放在达官贵人家里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更是平常人家一辈子的吃穿用度了。
“这么贵!”那富家公子也不禁犹豫了起来,蹙紧眉头道。
老板嬉皮笑脸地道:“哎,这可是画仙的真迹啊,怎么会那么便宜就被卖出去了,一分价钱一分货啊。”
赵清幼不屑地冷笑了一声,小声嘀咕着:“青天白日就睁着眼睛说瞎话,狮子大开口,也不怕说话风大闪了舌头,不折不扣的奸商。”
见那富家公子就要被那奸商老板给花言巧语给糊弄过去了,赵清幼准备上去揭露那个奸商的骗局。
结果,正当她迈开第一步时便由一道清澈好听的男声先她一步开口道:“老板你这幅画不是张君澜的真迹,是幅临摹的赝品。”
此言一出,拥挤的画摊瞬间便炸开了锅,奸商老板见有人来砸场子立刻收起了笑脸,转而凶神恶煞的面孔,呵斥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别打扰我做生意!”
赵清幼循声望去,大胆发言的人是一位身着素袍白衣的年轻小生,打扮得俭朴干净,但却生得风华月貌,俊秀独立,陌上人如玉,一看便是一位饱读诗书的书生。
老板见他穿着朴素简单,便不屑地鄙夷道:“哪来的乡村野小子,在这里信口开河!”
那书生不紧不慢地反驳道:“你说这是张君澜的亲笔《绿肥红瘦图》,但这颜料如此光鲜亮丽一看便是刚画出来没有多少时间,若真是先人的真迹怎么如此新?况且张前辈画画有一独特习惯,他的笔锋一道收尾之处便会落重,是以笔锋尾部的颜料都会比较重,而你手中的赝品却没有。”
书生有理有据,画摊前的众人听了都不禁开始对这画摊老板开始指责起来,众口难堵,老板心虚地指着书生怒骂了一句:“臭小子!今日碰见你算我倒霉!”
说着他便搜罗起桌上的那些假画,拉着摊子在众人的讨伐声中落荒而逃。
聚集在画摊面前的那些人也都渐渐散去,那年轻书生也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赵清幼给叫住了。
“公子留步。”
书生面向她,有礼地行了一揖:“敢问小姐有何事?”他生得清俊儒雅,气质如玉,声音听起来舒服极了。
赵清幼道:“方才听见公子见义勇为,公子好像对张君澜的画很了解的样子。”
书生摇头露出温和的笑容道:“不敢当不敢当,只是崇敬张前辈所以也会经常临摹钻研张前辈的画,久而久之便发现了,谈不上了解。”
赵清幼浅笑无奈道:“我母亲喜欢张君澜的画,我便也喜欢张君澜先生的画,虽寄情于山水,但其中可见其有守卫秀丽江山之心。我每回都会刻意去模仿先生的画,却没发现先生还有笔锋末端加重的这一特点,实在惭愧。”
书生如觅知音,眉眼略弯尽显温柔地对赵清幼道:“张前辈画风绮丽,多为文人所批判,却不知张前辈娟秀的画中画得是雄心壮志。
没想到小姐也喜欢张前辈的画,实在是太巧了,不知小姐芳名?”
赵清幼一阵语塞,心想在这里报上她的大名显然不是一件可取的事情,便有些犯难地蹙了蹙眉。
书生见她犹豫赶忙作揖道歉道:“抱歉抱歉,因为难得遇到真正懂画的人便失了礼节,请小姐不要生气,是顾某唐突了。”
赵清幼看他一板一眼又慌忙道歉的样子反倒是舒展了柳眉,忍俊不禁道:“无妨。”
“咦,那不是我们的风筝吗?”颜汐忽而惊讶地开口打断道。
赵清幼顺着颜汐小手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那书生背在身后的手中拿着的正是她们方才飞走的那只紫色蝴蝶纸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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