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主院膳房。
关嬷嬷刚一进屋就闻到了一股子饭菜香味,香得让她脑子一激灵,浑身的肉都活了。
抬眼看去,厅堂正中的木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堪称色香味俱全。
“夫人知道你家里亲人过世,心里甚是惋惜,今日知道你回府了,挂念你一路辛苦奔波,特意托关系找了宫里的御厨,赏了你这一桌子菜。”吴妈满脸堆笑。
平日里吴妈仗着自己是主院的人,对谁都不待见,时常拉垮着一张长脸,今日倒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真是让夫人费心了。”关嬷嬷哈喇子都要流出来了。
她孤寡一世,重的就是这点口腹之欲,不然怎的长了一身赘肉,当真是被踩中了软肋。
然而,姜还是老的辣……
“老奴如今年纪也大了,不中用了,怕是担不起夫人这番美意,不如……不如我将郡主叫来吃。”她浑圆的身子转了个向,提脚就往屋外走。
吴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老姐姐哟,咱们做下人的不就巴望着主子的赏赐么,有赏咱就受着,没赏咱就老实干活,你这是矫情个啥哟,郡主金尊玉贵的,还怕吃少了好东西么,你稀罕,郡主肯定不稀罕。”
关嬷嬷心思微动。
吴妈加大火候,一把将关嬷嬷按在席位上坐好,“今日老妹儿我就豁出去了,陪老姐姐吃喝个够。”
说完朝屋内的婢子大呼一声:“上酒。”
婢子赶忙去拿酒。
关老姜终只是辣了个寂寞!
两个知天命的老婆子,围着饭桌一顿猛烈吃喝,酒肉穿肠过后,关嬷嬷已醉得七荤八素。
酒量极好的吴妈故作醉态,在一通胡扯八拉的瞎聊之后,话题终于进入重点,“老姐姐你倒是说说,郡……郡主是不是真有野男人了?”
关嬷嬷一听“野男人”三字,打了个酒嗝,把头搭在饭桌上,扭向另一边,不吭声。
吴妈耐着性子,循循善诱:“郡主若真有野男人,这可是轰动朝野的大事,老姐姐怕是……怕是也要被夫人罚,麻烦大了。”
关嬷嬷将头扭过来,闭着眼,嘴里还流出了哈喇子,仍没说话。
吴妈在她肩上拍了拍,“老姐姐别睡过去呀,咱们好好唠唠嗑。”
关嬷嬷吃力地睁开的眼皮,嘴角一咧,又打了个酒嗝,随后露出一抹不屑的笑:“那人比小公爷长得……长得好看多了……小公爷,输了。”说完头一歪,睡了过去。
吴妈长舒一口气,鄙夷地瞄了一眼睡死的关嬷嬷,从席位上站起来,弹了弹衣摆,转身出了屋子。
无忧阁,正是用晚膳的时候。
冬梅奉了旨意给少年郎送膳食,刚将那膳食摆好,提着食盒走出耳房,猛见朱氏出现在不远处的甬道上。
身后还跟着一脸得意的朱巧巧,以及拄着拐杖的朱时旺,三人行色匆匆,直朝耳房的方向杀过来。
冬梅吓得气都喘不匀了,情急之下往一侧门廊闪身,溜进了旁边的屋子,扔下食盒从后门出去,飞快跑去找柳婉。
朱氏推门进入耳房时,少年正拿着银箸夹着碗里的水晶虾饺,眼也没抬,镇定自若地吃,微垂的眉眼里藏着自信与自得,好似早料定朱氏会出现在耳房一样。
那份淡定从容的气度,令朱氏也微微一怔。
朱巧巧更是眼前一亮,一脸痴缠,连嘴都合不上了。
世间怎会有如此好看的男子呢,那眉眼、骨相,甚至那双拿筷子的修长双手,无一不显示出这男子的矜贵雅致与高不可攀。
当真是甩了卓承志几条大街。
柳婉这小蹄子果然是个媚惑男人的狐狸精……
朱时旺看不下去,捅了他妹一拐杖:“要不给你递个碗,接住你那哈喇子?”
朱巧巧霎时魂灵归位,白了他哥一眼,谁还没个色令智昏的时候。
“不知公子姓甚名谁,来自何处,为何会出现在我府中的闺阁?”朱氏气势凛然,语气森森,双眼紧紧盯着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
宋墨这才缓缓抬起眉眼,略略颔首:“夫人安。”他唇间挂笑,眸中的光亮却寒气逼人,恍如暗夜里的利刃,阴冷而杀气腾腾。
老练如朱氏,见了也禁不住打了个寒颤,如此年轻却如此深不可测,不简单。
朱氏款款在屋内的官帽椅上坐下,端着得体的举止,不急不徐地开口,“请公子回答我的问话。”
“对,废话少说,别浪费时间。”朱时旺说着还用拐杖戳了两下地砖,好让自己更加有男子气势。
朱巧巧鄙夷地看她哥一眼:“幼稚。”
幼稚的朱时旺也觉得自己刚刚没发挥好,应该多戳几下地砖的。
坐于小几旁的宋墨一直未起身,他微笑着垂眼,重新夹起碗中的饺子,抬臂略略举起,在屋内逐渐暗下来的光亮中照了照。
“饺子皮晶莹剔透,虾仁酥软适中,闻一闻香气四溢。”他抬头看向朱氏:“请问夫人可否尝过无忧阁这道水晶虾饺?”
朱氏微微一怔,不知这小崽子想玩什么花样,面上仍镇定自若:“公子答非所问,究竟何所图?”
宋墨弯唇一笑,恍如春光乍泄,万花争艳,所有的明媚与灿烂都融化在了那笑里,“夫人没吃过这道水晶虾饺吧?那夫人定然也不常来这无忧阁了,不常来便是不关心,既然不关心,又何必多此一问?”
公子如玉,却是块烫手的玉。
嚣张,过于嚣张。
“大胆狂徒,你胡扯什么呢,不过胡扯得好像……”朱时旺声音低了下去,像蚊蚋:“好像有点儿道理。”
旁边的朱巧巧狠狠掐了他一把,这个分不清敌我的大哥早该被活活掐死。
朱时旺身子一缩,痛得一声“哎呦”,差点趔趄摔倒,继而转头怯生生地看朱氏。
朱氏举止再端方,这会儿也忍不住面露怒意,“我来不来无忧阁,哪用得着一个外人来置喙,这里是齐王府,作为齐王的夫人,我有权力决定谁去谁留。”
一个来路不明的人,还想在这王府里翻天么?
宋墨闻言从圆凳上站起来,提起长腿,缓缓踱到朱氏面前的空地上。
暮色将他的影子投到地砖上,笔直而修长,面若冠玉身如松柏,一举一动里皆透着矜贵与疏离,还有一种掩饰不住的傲慢。
他对着朱氏微微颔首,“柳婉乃夫人与齐王的女儿,也是梁国金尊玉贵的郡主,更是这府里名符其实的半个主子,夫人若对在下身份起疑,不是该先得私下去问问郡主么?”
宋墨说着嘴角轻扬,露出不屑:“可夫人却跳过了郡主,直接带人杀过来,气咻咻地质问在下,试问,夫人将自己女儿的颜面置于何处?再试问,以夫人的气度,对得起赫赫有名的齐王吗?”
“你……”朱氏气得“嗖”的一声从座位上站起来,想骂人一时找不到妥当的词儿。
这只差挑明她一个县令之妹压根没做齐王夫人的气度了,这不是在她心窝上捅刀子么?
齐王本就嫌她出身低,多年来她没少受气,没成想这个来路不明的男子竟也对她冷嘲热讽。
“姑妈你别生气。”朱巧巧上前握着朱氏的手,咬牙瞥了宋墨一眼:“他不就是柳婉养的野男人么,将他赶出去就是了。”
“区区一个表小姐竟也如此放肆,齐王府也当真是没规矩。”宋墨抬眼,看向朱巧巧:“表小姐一口一个野男人,好似已不记得发生在西院床上的那些秘事了?”
那些她勾引小公爷卓承志的见不得人的事。
“你个满嘴喷粪的家伙。”朱巧巧气得脸都红了,那些秘密怎的就让旁人知晓了呢,回去得好好查查。
她指着宋墨的鼻尖:“我哥的膝盖可是你伤的?”
朱时旺一听话题与自己有关,立马来了劲,“明人不做暗事,有本事做就得有本事承认。”
宋墨鄙夷一笑:“朱家兄妹当真是缺教养。”
朱巧巧还想理论,“行啦。”朱氏压住了她,瞟了一眼宋墨,再次确定此人不简单,但她并不关心此人是何人。
重新在官帽椅上坐下,朱氏稳了稳心神,放缓了语气:“旁的不说,公子作为外男,住在郡主的闺阁确实有违礼数,该早日离开才是。”
宋墨笑而不语,片刻后应道:“夫人怕是并不想在下离开吧?”老女人口是心非,让人讨厌。
老女人朱氏垂下眉眼,像被扒了衣裳般心头一紧,她自然是不想他离开的,她不过是想以此为条件要个筹码而已。
“公子莫不是得了臆症?”朱氏用帕子掩了掩嘴角,故作好笑状。
演,还在演,当真不要脸。
也行,那就陪着她演。
宋墨长身而立,屋外火烧云染红了半边天,红色暮光自门口泄入,落了他一身。
“郡主救我性命,并与我情如姐弟,郡主并不想在下走,而在下,也并不想离开。”他语气淡然。
朱氏微蹙眉头,看着染了一身红光的他:“但你们毕竟男女有别。”
宋墨弯唇一笑,转身迎向夕阳,那笑在夕阳里绽放出格外热烈的温度:“夫人有所不知,在下,好男风。”
简直是平地起惊雷!
朱氏瞬间石化,一时接不上话。
“好男风?”朱巧巧忽地一呛,一阵猛咳。
朱时旺虎躯一震,侧身往他妹身后躲,他可不能被这男人看上,他想保持贞洁……
柳婉急匆匆赶过来,刚跨入屋内,就听到了这句“在下好男风”,她身子一顿,嘴张得比枣儿还大。
怪不得,怪不得呀,他们同睡一床他也心静如水,原来是好男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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