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打起来了
第20章
一夜无话,第二天石泉生起来后简单收拾一下,便出门了。
昨天开始,石泉生就在心里掂量家里的物件哪些能卖,卖给谁,哪些可以拿去换有用的东西,还有哪些卖不出价钱可以直接送人。
房子唐青婉不想卖,石泉生也舍不得,说实在的这一带也真没有合适的买家。然后就是第二个大件:摩托车。
摩托车这个物件相信年轻小伙子都想要,可出的起他心目中价钱的还真不多,好在石泉生正好熟识一家兄弟。
隔壁村有家姓何的猎户,同捡到石泉生的老猎人相熟,何家儿子多,长子何明同石泉生年龄相仿,两人打小就认识,一起打猎,是有过过命交情的异性兄弟。
何家孩子多,何明母亲在生第六个孩子何小妹时难产死了,何明父亲也就是何大川在何小妹还未满月时就娶了他们村陈家寡妇进门,后母是带着一个三岁的男孩嫁进来的,然后又生了一儿一女。
前前后后加起来何家有九个孩子,靠着何大川一个人自然是很难养活,何明这个长子长兄自然跟着肩负起养家糊口的重任,后来何明就去当兵了。
熟话说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何明二弟又被后妈笼络去了,何明只得将其余弟弟妹妹托付给石泉生,拜托他照看一二。
何明二弟何平同后娘一条心,拿了嫁一姐一妹的聘礼娶了后娘的娘家侄女,生了一男两女,日子过得滋润。
何明三弟瘦弱,对打猎和采药都排斥,石泉生尝试了几次也不敢带他做生意,反而是和何明后娘带进门的陈强不打不相识。
说起来陈强同陈大刚虽然差了二十多岁,却是一辈人,两人是嫡亲的堂兄弟关系,不过陈强因为随娘改嫁,同陈家接触的不多。
石泉生最初认识陈强也是因为同何明打猎时,何明将他带了进来,后来何明当兵去了,陈强主动凑过来多次,石泉生考察好几年才带着他一起干。
这年月做生意属于投机倒把,外人并不太清楚石泉生在做什么买卖,就更不清楚陈强这些年都跟着石泉生做生意。
这一片地广人稀,到处是山脉,上面也不稀罕来这穷山沟管理,特别是这两年风向转了,石泉生在这一行呆的久,熟知其中的各项门道,这些年着实挣了不少。
陈强体格强壮,又是出名的“混混”,石泉生有门路脑子活两人也算是相辅相成合作的很愉快。
不过生意归生意,兄弟归兄弟,何明和陈强相比,石泉生肯定是更偏向何明。
何明参军八年中间回来过三四次,娶了媳妇生了两个孩子。
这些年石泉生受托照顾何明弟弟妹妹,时常往那边跑。石泉生同何明也没断过联系,何明倒是知道陈强跟着他做买卖挣钱的事。
毕竟和二弟胳膊肘往外拐的性质不同,何明并不介意石泉生带陈强做生意。
如果当年他没去当兵,想必就是他俩做生意,要不靠着那么点工分和田地,一家子弟妹早饿死了。
何明有后娘,陈强也是后爹,陈强的处境其实同何明亲兄妹几个差不了多少。
不过陈强比何明强的是他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没什么负担。这两年陈强跟着石泉生鼓了腰包后其
实蛮照顾何家那一群人,要不何明两个出嫁的妹妹过的日子只会更差。
所以石泉生以为何明对陈强哪怕没有感激也不会仇视,哪想他来问陈强要不要买他的摩托车时,发现刚刚退伍回来的何明同陈强打起来了。
我的乖乖,一个是在部队摸爬滚打八年多的营长,一个是五大三粗打遍十里八乡无敌手的“恶霸”,这一架打得是那叫一个激情四射。
石泉生费了好大劲,冒着被两兄弟打伤的风险总算将两人分开了。
想来打了不少时间,分开后的两人都挂了彩,躺在地上喘着粗气。
石泉生坐在俩人中间,等他们平复下来。
何明月初转业回来,石泉生自然知道,他们还碰过头,没有这些异常。
“说吧,你们两兄弟为了什么跑到这山里来打架?”打架就算了,还特地跑到山里来打。
何明还存着气,吼了声:“屁的兄弟,他陈强算我哪门子兄弟?”
然后又不说话了。
倒是陈强这几年跟着石泉生见多识广,不再是当年只知道横冲直撞的蛮小伙子,人变得圆滑了,几句话交代清楚了:眼看着他和老三何良都到了要成家的年纪,家里也住不下,老二何平提出让何小妹何梨(何明同父同母的小妹)嫁给村里张屠户,何梨长得漂亮,张屠户愿意出五百块钱外加一百斤稻谷、二十斤肉做聘礼。
石泉生听了也恼怒,何梨才十六岁,还是一个小姑娘,那张屠夫可三十有三了,前头媳妇还给他留了二男一女三个孩子。
“这么说来,你应该去揍何平啊,你揍陈强干什么?他还不至于需要卖何梨才能娶到媳妇。”
何明自然也揍了何平,知道这事第一时间他就当着自己老子和一屋子弟妹的面将何平狠狠揍了一顿。
可陈强更该揍。
“他是不差钱,没想着卖了何梨娶媳妇,他直接想娶何梨做媳妇!我呸,也不看看自己那熊样?”
何明开始以为陈强说喜欢何梨,是为了打消后母将何梨嫁给张屠夫的缓兵之计。
不管后母对陈强上不上心,他毕竟是她亲生儿子,如果他执意要娶何梨,张屠夫给再多聘礼,后母也得考虑考虑,不会轻易将何梨嫁出去,这一耽误,何明转业回来了。
何明开始挺感激陈强的,哪想他居然真的敢肖想他如花似玉打算好好学习考大学的小妹,这就不能忍了。
石泉生听了也很吃惊,转头打量陈强一番:“没看出来,你小子可以啊,真的可以。”
怪不得这两年陈强没少往家里拿东西,有时候见他买什么陈强也跟着去买什么,他是给自己媳妇闺女买的,陈强想来是给何梨买的。
石泉生想起当年懵懵懂懂的自己,想到这七八年来的点点滴滴,又想到何家那个养得娇娇怯怯的何梨,有些为陈强担忧,并不是每个人都一定能守得云开见月明的。
不是他带着滤镜,是何梨和他家糖糖真没法比。
石泉生对何梨自然没陈强和何明了解,但是旁观者清,石泉生只能说陈强是选了一条比他当初还要难的路。
“明哥你也犯不着上火,陈强有这想法是陈强的事,他还敢强迫何梨不成?过了几年何梨自己愿意,你就随他们去;何梨要
是不愿意,看上了别家小伙子,他陈强也就单相思的命,都不用你教训,他能将自己折腾得够呛。
再说有他在前头当着,你爹想要是早早把何梨嫁了,贺婶子都不能同意。”
石泉生嘴里的贺婶子便是何明后娘,曾经的陈三婶。
何明哪里又真不明白,石泉生毕竟是外人,这些年家里弟妹能衣食无忧还得亏于陈强照顾,可打了便是打了!
现在他转业回来了,那怕没有陈强,他爹也不敢不经过他同意就小妹随意嫁人了。
他三个妹妹,前头两个都嫁的不好,小妹出生就没了娘,他希望她以后能读书嫁到城里去。
“你小子给我听着,你要还敢惦记何梨,那怕她同意,我也照样收拾你!”
石泉生笑道:“陈强你可真要想清楚,这大舅子收拾人,你连还手都是不行的。”
何明听了瞪了石泉生一眼:“你少跟他一样没个正形。你来这干什么?不是说这几天要送你媳妇回城,怎么,不等你送她自己跑了?”
这话石泉生听了就不乐意了,就是亲兄弟也不能说自己媳妇啊,何况这还不是亲兄弟,石泉生立马反击道:“我媳妇才不舍得跑。倒是你,要是再不回来,嫂子就该跑了。”
这些年石玲玲的辛苦石泉生这些外人都看在眼里,养着两个孩子和一群身娇体弱的弟弟妹妹,后婆婆加上不讲理的妯娌,处境简直和他们村陈大刚媳妇有得一比。
何明知道石玲玲辛苦,他也体谅:“你小子混说什么?这么些年你嫂子都好好的,我现在都回来了,她也松快了,等过两年她就能带着孩子和我去镇上了生活了。”
到时候她们都会是城里户口,这些年他枪林弹雨的也算值得了。
“为什么要过两年,何明哥,你不是说你马上就要上任了,单位不给你分房子?”
何明转业回来,为了照顾家里,没去县城而是回了凤岭镇任职,据石泉生了解,何明那职位在凤岭镇绝对是领导班子里成员,好歹是几十个村的大镇,镇上还有不少厂子单位,一个镇的领导连个房都不分?
“条件还是很艰难,房子倒是分了一套,不过只有两间房,房间都不大,何梨和何良要上学,得先紧着他们。先让你嫂子带着孩子在家住两年,趁着现在政策好,熬一熬,等何梨、何良高考完去上大学,正好晶晶和香香该去镇上上小学。
“不是,何梨和何良要上学,可以住宿舍啊,高中学校都有宿舍的。”
“那学校宿舍环境,你是不知道,简直比部队都难……”
石泉生心道,再差也不能将石玲玲和两个孩子留在村里呀。
说起来,石玲玲同石泉生算堂兄妹,当然不是亲的。石玲玲是老猎人堂兄家的闺女,不过老猎人父母早逝一个人住在深山里,同山脚下族人都无来往,石泉生同那边就更无来往了。
他也是在陪何明去山脚石家村娶亲才知道这一门亲戚。
老实说,石泉生并不喜欢何明的弟弟妹妹,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这些年石泉生对那边照顾得不少,这走得近了自然知道得更多,石泉生只能说他舍不得自己媳妇和女儿过那样的日子,想象都不行。
总归是别人家的事,石泉生也不好过多干涉,只说了他
打算举家搬迁,请何明明天带着嫂子孩子去家里做客。
家里好些东西送人的话,自然紧着亲近的人送。
这会摩托车的事也没说,石泉生就也邀请了陈强明天同来。
其实别看石泉生谁见了都说好,除了媳妇、闺女他亲近的人也就何明和陈强两个了。
山上,唐青婉现在也不需要每日学习了,石夏天同大黄二白疯了一上午这会在午睡,她便来到后院。
那有几间小房子四面透风特地建来存放草药山货的。屋前屋后都保留了原本的参天大树,绿叶笼罩,太阳是一点照不进来,屋后就是丛林叠翠,凉风阵阵,在屋里一丝热意都感受不到。
原本这些都是石泉生打理,唐青婉就跟着翻晒看护之类的,如今的唐青婉同中草药打了近二十年交道,这屋里每一味中草药的年份、成色、药效、价值如何,她一看便知,不止如此,她还清楚这些药材山货在申城此时的大致售价和未来走向。
然后唐青婉看到了她寻找的目标——一箩筐铁皮石斛。
她在申城药房给人配十几块钱一两的铁皮石斛时就想起恍惚见过家中有不少这个,当时想着大概记错了,这可是九大仙草之首的霍山石斛,家中怎么可能有那么多?
而现在她面前这一箩筐里真的是正宗野生的霍山石斛,已经晒干卷成枫斗。
石斛本就打称,唐青婉试着掂量了一下,少说有十好几斤,哪怕扣掉箩筐重量也不少,这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石泉生到下午才回来,一回来就开始整理家中物品,唐青婉将他喊过来,询问家中这么多名贵药材的来源。
这年月还没有大面积种植,这些大多是野生的,就拿石斛来说,生长条件极为苛刻,石泉生哪怕再厉害也采不了这么多。
果然这其中大概只有一两斤是石泉生挖回来的,这也很厉害了。
“大多是从山里收购上来的,收的时候一块八左右一两,到省城去卖能卖三块五到三块八,原本打算再收一点等下个月末去卖掉,现在不等了,过两天我就去申城把这些处理掉。”
便宜点就便宜点,现在他急着脱手将钱收回来,这些一千块钱怎么都好卖,他能净赚四百,这还不算自己采摘的。
哪想唐青婉摇摇头,道:“不要卖了,这个在申城能卖到十块钱一两,我们别的都不带,这个一定要带着。”
石泉生听了吃了一惊。“这么贵?”
然后想想觉得也正常:“也是,我们这俩块钱一俩,市里也才俩块五,到了省里才有三块五,我以为已经够贵了,申城居然能卖到十块钱一两?”
唐青婉斩钉截铁说道:“只多不少,这还是打包卖给厂家的价,要是自己开店,再分包装一下,弄个精致一点的瓶子之类的,二十块钱一两都不愁卖。
还有这个是明党参吧,还有天麻,都差不多能卖到两、三块钱一两,茯苓便宜点,灵芝这个品质不错,也能卖出高价,这些都带着。
丹参不太值钱,杜仲、黄柏之类的也不太方便,这些在这边便宜点处理掉,也别去省城了,有那时间不如再去收一点石斛。”
石泉生一一都应了,然后笑着打趣道::“你居然都认识?不过怎么觉得你和甜甜似得,变成了小
财迷了。”
“那是,中药,我可是家学渊源。什么小财迷,大城市居不易,我们得精打细算。”
“好,都听你的。我约了人,明天来看房子。”
唐青婉一听急了:“看房子?不是说……”
“没打算卖。本来我是去找陈强准备说摩托车的事,但是我想到别的,我们这房子放着的确可惜了,明天何明一家都会过来,我琢磨着把西边租给他们用,钱不钱不打紧,最主要是房子有人住不至于慌败掉。”
唐青婉这时候听到陈强的名字,方反应过来,陈强应该是石泉生经常挂在嘴边的强子,以前只当他是筒子窑的人。。
唐青婉心中微动,果然问清楚后这个陈强还真就是山下那个陈家的人,和陈红梅是同一个爷爷,是嫡亲的堂姐弟。
“你是打算把房子租给陈强还是给陈家人住?”
房子是石泉生的,他要怎么处置按说唐青婉不该有意见,可陈家总归不是好人家,陈大刚当年那样的恶行,石泉生也见识过,他怎么能接受陈家人住进来。
他还不知道要不是陈家上辈子他们根本不会分开十八年。
“不仅仅是租给陈强,还有别人。陈强他其实不算是陈家人。”
石泉生扶着唐青婉的肩膀推着她出了小房子,他没说的是他早找机会收拾过陈大刚了,要不陈大刚现在也不会无所事事成天在村里混日子。
“是何明家嫂子和他家孩子,他们家情况有些复杂,嫂子娘家跟我爹有那么几分血缘关系。明天人来了你看看,要是不愿意房子咱就放着,反正都听你的。”
唐青婉听了这才放下心,想来石泉生看好的都不会差,两人趁着石夏天午睡赶紧将家里一些能出手的东西整理了一遍。
两人憧憬着新生活,浑身是劲,收拾起来越发利索。
而此时的何家却是不太平。人多本就是非多,何家这前爹后娘还夹杂着妯娌孩子,整天就和大杂院似得总得唱几出。
何家有五间砖瓦房,打比周边邻居算不错的,可何大川孩子也不少,算上陈强一共五儿四女,好在头上两个女儿出嫁了,可同样也有两个儿子成家了,不止成家了,还生了四女一男五个孙辈。
一家老老少少十六口人,五间房愣生生隔成七八个小间,才勉强塞下去:老大家因为何明常年在部队,他的东厢房北边隔了个小间给何梨住,老二何平的西厢隔的小间是老三何良住,陈强和同母兄弟何新江住东边西厢,而后娘生的幺女何新萍现在住在两老东边东厢隔出来的小间里。
何明和何良生的孩子现在还都在他们夫妻房里,再大点孩子可以挪出来将西边堂屋隔成两个大房间也容得下,现在迫切需要解决的是何良和陈强这两个大龄未婚青年的住房问题。毕竟有个正经的房间才好托媒人说人家。
当然比何家困难的大有人在,陈强和何良好歹还是有个小隔间的,可何平不想他们在家里成家,那小房间他得争取来给他的孩子住。
何平想得挺好,何梨嫁出去,大嫂带着两个孩子去随军,陈强和何良拿何梨的聘礼出去盖房子兼解决婚姻问题,家里就剩他一家和后娘生的两个孩子。
何明常年在外,何平在家一直以长子自居,何大川老了得靠他养老,这
长子待遇肯定不一般。
可何明猛地回来了,还当着一众弟妹的面揍了他一顿,何平觉得颜面尽失、羞愤异常。
关键是何明转业回来了,以后没钱寄回来,他那房间也空不出来,还打乱了何平的一切计划和安排,因为何明居然提出让何梨去念书。
都到嫁人的年龄啦,大姑娘不想着找个好人家嫁了,学什么知青念书,书是那么好念的吗?
大好的年岁不去嫁人,不去挣工分,浪费时间去学习?退一万步讲,就算考上了大学又如何,拿着父母的血汗钱,去城里快活几年,等能挣钱了也嫁人了,他们除了供养被吸血能落到哪怕一丝好处吗?
所以何平坚决反对,他将各种厉害同自己媳妇分析了一遍,让其去贺杏花那里上眼药。
何平媳妇是贺杏花嫡亲的外甥女,和女儿差不多,要平常还真是指哪打哪,可这次贺杏花迟疑了。
为的自然是她亲生的那一对儿女:何新江和何新萍。
这一片只有镇上有一所中学,而何新江和何新萍一个十四一个十三,正是上初中的年龄。
何明的工作在镇上,政府还给他分了房子,她的两个孩子若是能住进去,也就不用和一二十个孩子去挤一间宿舍了,也不至于一日三餐都用咸菜下饭。
贺杏花想着,她出钱给何良娶上媳妇,陈强能娶到何梨更好,要是何明不同意,那就随他去,反正陈强是陈家的孩子,她给养了十几年,陈家合该给他娶一门媳妇,至于陈强结婚的房子,那也该陈家出,陈家房子本来就有陈强的一份。
各自打着自己的小九九,等到何明和陈强一到家又炸锅了。无他,陈强和何明两人脸上的伤看着实在是太吓人了。
何明常年不在家,陈强又收着不敢朝他脸上招呼,石玲玲看到何明第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看到一脸淤青,眼睛充血的陈强却是叫了起来。
得知事情原委,贺杏花嘴张了好几次,看着一脸无所谓的长子总归是没敢说什么,拉着陈强到屋里去了。
“我说你脑子是被猪踢了还是怎的?何明摆明了不愿意,你就别再提了,还同他打什么打,你是不是嫌我日子太好过了啊?
就何梨那身子骨,别说何明不愿意,就算他们愿意,我还得考虑考虑。这个节骨眼,你别去惹何明,你要是坏了你弟妹的好事,别怪娘不认你!”
贺杏花说了些什么,陈强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半句没往心上去,他用舌头顶了顶疼麻木掉的后牙槽,当着贺杏花的面吐出一口血水来,贺杏花见了像卡壳似得,更多苛责的话也说不下去了。
丢下一句:“你是大人了,我也管不动你了。”便出去了。
而何明房里,石玲玲也在碎碎念:“有什么事,你不能好好说,非要动手。陈强还是个孩子,你一个当兵的怎能下那样的死手?”
何明在心里骂娘,陈强只是脸上看着吓人,他朝他身上招呼的大多被他避开了,可见那小子平常没少打架,还及其狡诈,比那些刺头的新兵滑头多了,反而是他胸骨、腹部隐隐有些疼。想他何明多长时间没人让他吃过这样的亏了。
经此一架,何明更坚定要让何梨远远避开陈强,一个身经百战又没有是非观的混混,那就是一个不定时炸弹,说不
定哪天就关到里面去了。
说来陈家就没有几个好的,陈强虽然随着他娘改嫁到这边,可他身子里留着陈家的血。陈家对外名声还不错,其实内里坏透了:陈强二叔借着做大队长的大哥狐假虎威,在村里作威作福,欺男霸女;陈大刚在村里更是打媳妇出了名,他在外头更是犯了不少事,何明上任后第一件事就是准备收拾陈家。
“不能再让陈强同何梨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明天去泉生家吃过饭我就带何梨去镇上,马上要开学了,提早过去也好早点学习。”
石玲玲听了停下手上的事:“那么赶?我还什么都没来得及收拾,爹那里怎么说?”
何明听出石玲玲话还是很轻快的,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这事,可他已经答应何梨和何良,会尽早带他们离开这里。
“玲玲,小妹她身体弱,住不得学校宿舍大通铺,我先带小妹和何良过去,等过一段时间就把你和两个孩子也接过去。”
石玲玲不敢置信地看向何明:“什么意思?”
“不是,何梨住一个房就是了,我们一家四口住一间也行啊?”
石玲玲原本想着两个女儿大了,可以和何梨住一个房,她趁着还年轻赶紧生个儿子也好在何家站稳脚跟。
石玲玲原就是重男轻女家庭长大的,所以她一直觉得日子之所以过得这么苦,是因为她没有生儿子。
“你没去过镇上不知道,学校离那房子很远,何梨骑不了车,得何良每天带她回来。”
“所以何良也住在家里?行,也行啊,你和何良住一间房,我们四个女的住一间房。”
“晶晶和香香还小,没必要现在就过去,再说都到镇上去,你又没有工作,一家子靠着我那点工资,吃喝都不够。”
“你的意思,你带着何梨和何良去镇上,将我们娘三丢在这山沟里,我再给你种点菜,挣点工分换点粮给你们捎过去?”
“玲玲话不要说的那么难听,我们是一家人,相互体谅、扶持不是应该的吗?再难也只是一时的,等何良、何梨考上大学,就都好了。”
何明的确是这样想的,对于他来说这是最好的安排。
他之前想过各种安排,可琢磨着都不合适,何梨、何良两个要读书,家里人多了吵吵闹闹根本念不下去,否则何良今年就该考上大学了,家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影响着,他们根本没办法静下心来学习。
何梨从小身体不好,这些年三灾六难好不容易养大成人,她更经不得吵闹,何明听说她一年到头就没睡几个整觉,希望到了镇上这一情况有所改善。
家里人口多,何梨何平上学更是一笔不小的花费,不过何明相信困难只是暂时的。
“那他俩要是一直考不上大学呢?”
何明之前一直是好声好气同石玲玲商量,这话听了声音都大了:“你这说的是什么话?”
“什么话?人话!何梨是从小没娘,可谁也没亏着她,反而她比哪个活得都精贵。”
两个孩子还在睡觉,石玲玲怕吵醒孩子,总归也是没有底气不顾一切同何明吵一架。
这些年她和何明相处的时间不长却也认清了:在何明心中最重要的是他那身娇体贵的小妹,其次是何良何娟姐弟几个,还有侄子
外甥,怕是那后婆婆生的弟妹都排在她孩子前面,更不要说她了。
这真是一个悲伤的事情,石玲玲却没有任何办法,像她这种娘家不护婆家不喜的外嫁女到哪都没个落脚处。
她娘总说等她生了儿子就好了,或许吧。
越想越灰心,石玲玲收起没人怜惜的眼泪,拿出柜子里红花油出了房门。
这个家里还有一个和她一样可怜的人。
而陈强房里,好不容易贺杏花走了,陈强掏出内口袋里两根彩色头绳,仔细翻看检查,好在没有弄脏。
这是何梨喜欢的头绳,陈强之前给她买过几根,不过都是纯色的,没这个彩色的好看,想到何梨拿到后会怎样开心,陈强脸上难得也露出笑意。
可惜石泉生要走了,以后他一个人也不知道能不能继续干好这些营生。
陈强正胡思乱想着,听见敲门声,他心里一乐,以为是何梨来找他了,哪想门一打开是石玲玲。
“大嫂,有什么事吗?”
石玲玲早收拾好心情,不仔细看也看不出她不久之前哭过一场:“陈强,我拿点红花油给你,回头你看着用。你大哥……你别往心里去,他那么宝贝何梨,谁想娶她做媳妇大概都得挨上一场揍,不是针对你。”
石玲玲是真觉得陈强这揍挨得冤,她也担心陈强记恨何明,从而牵连到她和两个女儿。
这些年家里这老老少少哪个不的亏陈强照顾,特别是她娘三,要是没有陈强时常带些菜回来怕是常年都吃不上一点荤腥,一些像挑水、喂猪似的重活,陈强要是在家碰到了,都会随手帮她做了。
何明是月月寄钱回来不错,可钱都在爹和后娘手上,大多花在何新江、何新萍和老二家的男娃身上,何明每次打电话、写信回来也只关心何梨有没有受到亏待,何良能不吃饱……这个家,从来没有人关心她石玲玲是不是累了、冷了、饿了。
陈强,同样是这个家里的外人。他带回来的吃的用的,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贺杏花反而不用在她生的孩子身上,这就导致和贺杏花不亲近的石玲玲母女三也能分到一些边边角角,虽然和何梨没得比,但对石玲玲来说已经很满足了。
现在看来,何明转业回来,对她们母女三的处境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改善,甚至因为他回来揍了陈强又带走了何梨,陈强以前对她娘三的那些照顾也没有了,可以相见以后陈强拿回来的鱼肉很少很多。
石玲玲只得尽量为何明描补。
其实陈强没往心里去,不过也没接石玲玲的红花油。他以前经常打架,也去镇上买过跌打损伤的药油,可这种药油味道都重,何梨不喜欢那味道,陈强就很少用了。
其实这些年跟着石泉生,他已经很少打架了。
现在辛苦一点他一月能挣到一两百,把人打伤了可能要赔钱,自己伤了更不划算,总归是耽误时间,
石泉生还有个文绉绉的说法叫:“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说是有钱人都非常看重自己的身体,从不让孩子呆在危险的场所。
陈强不是有钱人的孩子,也不算有钱人,可石泉生话里的意思他却是明白了: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就不要去动手。
不过今天打这一架,陈强发现自己身手退
步了不少,他以前没受过这么多伤。
看样子这筋骨还是需要经常活动活动,要不得生锈了。
红花油陈强没用,吃晚饭时他就厚着脸皮站在何梨身后夹菜。
何家人多,一张桌子自然坐不下,平常石玲玲和贺杏花还有孩子们捧着碗夹点菜站在边上或是等男人们吃的差不多了剩菜端回灶房吃。
今天比往常多一个何明,何明在家何梨自然得坐桌子边吃饭,何新萍作为家中老幺,见何梨有位置也闹着要坐,陈强就起身让出了他的位置。
最近家里伙食很好,陈强这几天放的笼子里的收获大多都拿来家了,今天他还买了三四斤猪肉回来,贺杏花也是很舍得,平常过年过节才舍得吃的干香菇、竹笋都拿出来让石玲玲做了,石玲玲整出三荤三素六大海碗菜摆满了饭桌,一家人围着吃的热火朝天,孩子们碗里也堆满了鱼肉,或站或坐吃的很香。
眼看着男人孩子快吃完了,碗里还剩不少菜,石玲玲正高兴今天能上敞开怀吃肉时家里来客人了。
是贺杏花前头婆家的人,三男一女石玲玲都认得,陈家当家的都来了。
贺杏花当初改嫁时明面上没有闹过什么事,两家多少还有一些来往,这会对方手上拿着些鸡蛋、糕点之类的,看着也不像闹事的,想来是有事相商。
何大川率先热情地打招呼:“什么风把你们一家吹过来了,吃饭没有?没有吃饭,一起吃一点,家里做了不少,随便吃一点。”
说着喊石玲玲再去整个花生米来,他要同陈家大哥们喝一口。
石玲玲想这公公多少也有些炫耀的意思,可怜她做了那么多菜流了一晚上口水,想来是一口都吃不到了。
这年月,按理说不会赶在人家吃晚饭的时候来,但是两家隔的比较远,陈二婶一群也不好大白天来,一直等到天擦黑,田里人下工了才往这边赶,走了一个小时才到何家。
陈家人连夜赶来自然不是为了喝酒的,请人帮忙也不好意思在人家家里大吃大喝,忙喊石玲玲不用辛苦,说早早吃过了。
石玲玲从善如流快速收拾干净八仙桌,带着孩子们出去将地方让给很明显要谈事的男人们。
何明作为家中长子自然在坐,何平也没走,因陈二婶来了,贺杏花也就在桌边坐下听他们要说些什么。
陈忠是五窑村大队长,也是贺杏花曾经的大伯子,由他打头说起这些年在村里成家的知青大多都抛家弃子回城就杳无音讯了,然后说起他可怜的侄女,说起前后两任媳妇都是知青的石泉生。
很快大家都明白了,陈家人今天过来是为了托何家做媒人,撮合陈红梅和石泉生。
何平却第一时间想到了何梨,石泉生有房有钱,大哥不同意将何梨嫁给张屠夫,因为张屠夫年纪大了些,家里孩子多了些,那让何梨嫁给石泉生呢?他可是大哥最好的兄弟,还是那么好的条件,大哥总该同意了吧。
眼看着何大川一脸认同就差拍胸脯打包票一定做成这桩媒,何平忙拉了拉他的袖子,陈家人都在,他只能小声说他的打算,哪想何大川刚开始觉得石泉生和何梨不合适,大咧咧喊出来了。
贺杏花听了倒是觉得合适,陈强好歹是她亲生的,这两年手头上宽松了,她最有体会。
她猜到陈强是跟着石泉生挣钱的,因为有两次她听陈强说他骑摩托车从县里回来,这一带只有石泉生有摩托车。
不学无术的陈强都能挣到钱搞到鱼肉可见石泉生手上有多少。
不说内里门道,就那房子和摩托车也是他们一辈子都挣不来的。
一边是前头男人的侄女,一边是继女,那肯定是继女嫁得好她才能落到实惠。
贺杏花也顾不得其他,同陈大川打起眉眼官司。
陈二婶眼看着要被截胡了见此情形那叫一个气结:“我说她三婶,何梨虽说不是你亲生的,也不能这么作践小姑娘吧?你家姑娘才多大让她去做人家后娘?那石泉生说得再好听点也是一个三婚的,我家红梅要不是命不好碰到贺学文那丧尽天良的男人,我都舍不得,这后娘是那么好做的吗?”
何明听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都快打起来了,嗤笑道:“你们一个个快收起心底的小心思吧,泉生同他媳妇好着呢,他媳妇是会去城里上大学,可不是一个人走,他们是一家三口都去城里。”
“还有,我再说最后一遍,何梨不会在这里嫁人,明天我们去泉生家做客,回来就会收拾东西,我带何梨和何良住到镇上去。他们会去上高中,然后考大学。他俩一切开销我都会管,不用家里出,谁要再打何梨嫁人的主意,不管是谁,我一准收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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