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2章 不敢回家
阿唤想了想,说:“国子学最近的课业是有些重,因为加重了礼仪方面的课程,礼部侍郎亲自授课,那些大典才用得到的礼仪也要学习。不但要背下来,还得会做。
小少爷的同窗年龄都小,性子顽皮的更比比皆是,侍郎大人说他们站没站相坐没坐相,很不开心。他一不开心就折腾人,昨日为了练习站姿,光是顶书就顶了一个半时辰。
至于起歇,国子学从数百年前就立下了规矩。学子每日卯时起,亥时歇。”
周嬷嬷叹了一声,“那就对了!怪不得小少爷一觉睡到现在,这分明就是在国子学累着了,每日还起得太早,明显是缺觉。今儿一回来就跟着二小姐上街,这会儿累得睡不醒也是正常的。”她拍拍阿唤,“你也还是个孩子呢!跟着小少爷去读书,他何时起你就得何时起,他睡了你还不能睡,要替他打点次日的书卷,都不容易。所以也别一直在门口站着了,咱们先用晚膳,用完了晚膳你也去睡觉,明日还要起早赶回国子学呢!”
阿唤摇头,“我不困,我得守着小少爷。”
柳絮在边上听了就道:“小少爷在自己屋里睡觉,院儿里这么多下人呢,哪用得着你寸步不离?听话,先去吃饭,吃完了饭好好睡一觉。你只有休息好了,才能把小少爷给照顾好。”
周嬷嬷也催促着他:“快去吧!再晚了饭菜都凉了。今儿炖了肉,你多吃些。你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好时候,这次回来我瞅着小少爷还是胖乎乎的,你却瘦了,想来书童的活也是不好干的。那国子学给学生们吃得好,但想来对你们这些书童就一般般。好在十日休沐一次,你就当回家来改善伙食,尽可能的吃得好些。”
阿唤想说我今日吃得已经很好了,晌午跟二小姐去吃了羊肉,二小姐还亲自给他夹了两大块羊排,他这辈子都没吃过那么香的羊排。
但这话他没说,因为不想驳了周嬷嬷和柳絮姐姐的一番好意。
于是点点头,说了声“好”,就跟着柳絮去用晚膳了。
周嬷嬷又进屋看了看陆荣轩,见这孩子额上冒汗,还笑着念叨了一句:“到底是小孩子,火力壮,都这个季节了睡觉还冒汗。”可是再伸手摸摸被子里,却发现被子里冰凉。
周嬷嬷担心这孩子出的是虚汗,想了想,出屋去灌了个汤婆子塞到了陆荣轩被子里,这才又出了屋,也去吃晚饭了。
却不知陆荣轩这一下午根本就没睡着,手心痒得难受,强忍着不去挠,就憋出一脑袋汗。
这会儿见周嬷嬷出去了,他又控制不住地挠了起来……
梧桐大街有一家酒楼,名为醉仙楼,在望京城内颇有名气。
有名气的原因也正常,就是因为酒好喝,菜也好吃,而且雅间儿特别多,一层有,二层也有,反倒是散席没有几个,所以吸引了很多有钱人家的老爷少爷来吃酒捧场。
陆弘文今日就在这醉仙楼二楼的一处雅间儿里,叫了五位好友,算上他一共六人,从早上一直喝到天黑。其中两个都喝倒了,剩下的三人也劝他别喝了该回家了,可是他就是不干。
好友们也是没有办法,虽说这陆弘文如今不是太子侍读了,说起来不如从前风光。
但人家父亲却还是左丞相,家里还有一个未来的宣王正妃,所以实际上他在外面行走,颜面上跟从前也没有太大的区别。这些昔日好友该巴结着他还是巴结着他,丝毫不敢怠慢。
所以今日陆弘文才能从早喝到晚,还有人给买单。
但是这会儿实在是有些晚了,天都黑了,虽然梧桐大街上依然热闹,但这热闹也接近了尾声,许多人都是准备回府的状态,推开窗子一看,各商铺门前都是来接自家主子的马车。
于是好友就劝:“弘文,不如明日继续?我等实在是不胜酒力,再喝怕是就回不去家了。”
陆弘文迷迷糊糊地同他拉扯,“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我如今没了官衔,不食朝廷俸禄,所以你们连陪我喝酒都推三阻四,找各种理由想跑掉。”
好友赶紧解释:“弘文你想哪去了,咱们多年交情了,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瞧不起你。再说,你只是暂时失意,再过个一年半载指定就又起来了。仕途嘛,不就是起起伏伏。何况你有个好爹,还有几个好妹妹,咱们谁能跟你比啊!”
陆弘文心里忒苦,好爹?好妹妹?
爹且不提,只说那几个妹妹。倾城嫁到羽王府,不过就是个侧妃。而且回门那日他也瞧出来了,六殿下不待见倾城。陆家千娇万宠长大的大小姐,眼瞅着就成为了一枚废子。
还有另一个妹妹,跟十一殿下订了亲,还被皇上封了县主,赐了封地。
可那妹妹跟他不是一条心啊!非但不是一条心,甚至还是敌对的。
他今日之所以一大清早就跑了出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躲陆辞秋吗?
他实在是怕了那个妹妹,怕其找他问话,问莫蓉冰的事。
那件事情着实让他心虚,甚至他喝了一天的酒之后就开始后悔,为什么吃饱了撑的要上飞雪院儿去找一个眼线?一连多日,一句有用的消息都没打听到不说,还摊上了莫蓉冰这档子事。这要是让陆辞秋知道了还不得整死他?
他是越想越害怕,同时也有点鄙视自己。
跟着六殿下外出行走那么多年,怎的越走胆子还越小了?
他年少时可不是这样的。
那时的他雄心壮志,觉得自己定能成为一个有用的人,成为家族中比父亲还顶天立地的人物。陆家的将来一定是要靠他撑起一片天的,未来朝中也定然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他已经把自己的未来想得那样好了,可是突然就卡住了。
生活全变了模样,他还背上了陆辞秋害死母亲这样的深仇大恨。
母亲到底是不是陆辞秋害死的?
人就这样,一喝了酒啊,思维就容易发散,就容易想些有的没的。
陆弘文现在就是东一下西一下的胡思乱想,连身边酒友何时走的都不知道了,只听到小二进来同他说:“少爷,您的好友临走之前把酒钱都结完了,还给您又添了两坛子酒。小店晚上是不打烊的,您随意,喝到什么时辰都行。就是您家的车夫有点儿着急,许是饿了。我们掌柜说了,送他一碗面,让他在下面先吃。”
陆弘文也没听明白他说什么,只知道自己随意地扬了扬手,小二就出去了。
然后他就又开始想,母亲云氏,究竟是谁害死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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