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收拾好东西，苏桥出门去还车。
这次他终于不用抱着苏小四，他把苏小四放在了推车里，然后的推车的咕噜声里，带着苏小四走出鲜花小区。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旧城变得更加热闹，商铺与小摊挤满街道，行人匆匆来往，将旧城的烟火气彻底点燃。
苏桥推着苏小四，穿过热闹的夜市街道。
他散漫地看着热热闹闹的人群与小贩，偶尔目光前落，看一眼苏小四发丝柔软的后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出奇的平静。
吵闹混乱的病院也好，苏家那个豪华却空旷死寂的城堡也好，都没让他拥有过这种平静。
“哥哥。”苏小四突然出声，拉回苏桥飘走的思绪。
“嗯？”苏桥低眸看去，然后一朵蓝色的小花猛然映入眼帘。
苏小四在推车里无聊，正好看到路边开满了团簇的蓝色野花，于是薅了一朵，然后送给了苏桥。
他隐约里，好像听说过漂亮的人都会喜欢花。
苏小四抬起眼，嗓音里有着孩童天生的绵软：“送给哥哥。”
苏桥定定看着那朵花，以及苏小四的脸。
旧城的夜灯光浑浊暗黄，模糊了苏小四脸上的黑鳞，但他那双漆黑的眼睛里，反而盛上了一点幽微的亮光。
像极了瞳孔放大时的漂亮猫眼。
苏小四半侧着身体，高举着小小的野花，浓密的长睫毛轻轻扇了一下，大概苏桥迟迟没接花，让他不安了。
“哥哥你……”
苏桥接下了那朵花，是朵很小的花，娇弱的花瓣呈暗蓝色，花心却是明亮的金黄色，还……怪好看的。
“好小啊。”苏桥口是心非道，“揣兜里转头都看不见了。”
苏小四：“……”
他抬起的睫毛立即垂下去了，眸底里有幽光，也有沉沉的暗色。
果然人都是贪心的，他想。
不过……
“那我可以给哥哥摘更多。”苏小四侧回身，伸长胳膊，往开满蓝色小花的花坛里一薅，连枝带根的拔出一株花，然后转手递给苏桥。
苏桥看着那带着土的整株花：“……”
他默了半响，说道：“那我是不是还要买个盆？”
苏小四想了想，说：“好哦。”
苏桥：“……”
算了，他让苏小四自己拿着带土的花，然后推着小车，去买花盆。
夜市一如既往的热闹，苏桥环顾着这个破旧昏暗，却人潮涌动的地方，忽然之间，他好像找到了自己真正想要过的生活。
他轻轻勾起唇，然后就在小贩堆里，看到个长得像是皮皮虾一样的怪异人类，正卖着炭烤皮皮虾。
苏桥淡定移开视线，心想一个皮皮虾幻觉而已，不影响他对生活的……
视线移开不过一秒，苏桥就看到了旁边的卤味店里，美女店主一边吐着了蛇一般长而分叉的舌头，一边死死盯着苏桥看。
发现苏桥也在看自己，她缓缓勾起红唇，露出了锋利的獠牙，接着红唇开合，店主吐着分叉的舌头，柔软的声音穿过闹市，传到苏桥耳里：“美味的小帅哥。”
说完，她神情妩媚地盯着推车的苏小四，分叉的舌头在空气里晃了晃，仿佛在收集气味。
“还有可口的小怪物。”
苏桥：“……”
还是赶紧还完推车回家吃药吧。
夜色沉下，旧城之外。
一排黑色的车队，静默却不低调地开到了旧城入口前。
车停之后，下来数个黑衣人，附近的路人顿时被这气派而又纪律的车队与人群吸引，纷纷转头看了过来，低声议论。
其中一个黑衣人立即厉声呵斥，让人群马上散开，他的腰上有着鼓囊囊的武装带，枪柄隐现，人群感受到危险，赶紧散开。
在这人呵斥人群的时候，黑衣人的队长姜刻，正站在一辆黑色的保姆车前。
车窗开了一道小缝，透过缝隙，隐约能看到一个女人的眉眼。
姜刻低着头，正在听女人说话，眉头也渐渐皱紧，随后，他大步朝着车队最前方的越野车走去。
苏霆就在越野车里。
通讯兵盯着电脑显示器，声线忐忑地汇报道：“更新后的位置，显示的就是这里，但这片正好处于卫星监管的边缘，无法定位出更加详细的位置，只知道大概在旧城中心。”
可那偏偏是人口最为密集的地方，就算将整个区域封锁起来，逐一排查，也需要大量时间。
苏霆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敲了敲，哪怕是带着白手套，仍旧显出了修长的手指轮廓。
“调支援过来。”苏霆不知想到了什么，薄唇上挑，露出凉薄而阴狠的笑意，“就调司盛夺的小队，他们做了四年队友，彼此一定很熟悉。”
通讯兵听到这个，顿时悚然。
先是当着队友的面，击杀了他们的队长，现在又要他们过来追捕自己曾经的队长，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通讯兵点头应下，一边编辑命令通知，一边用余光去瞄前面那辆保姆车。
那个女人就被关押在车里，她是司盛夺小队的副队，在一次任务里被感染变异，但她的队友隐瞒了这一点，并且让她继续参与任务行动，直到半年后才被发现。
联邦对这个女人处置问题一直充满了争议，她虽然感染了，但并没有丧失理智，但联邦认为她是隐患，需要被隔离。
是司盛夺力保下了她，昨天击杀司盛夺的行动里，这个女人也是诱饵，要不是她，司盛夺不会那么容易被击中。
想来，这个叫冷念的女人，在司盛夺心里的位置不一般。
通讯兵正想着，车窗忽然被敲响。
苏霆转眸看去，正是姜刻。
“少将，冷念刚才告诉我们，旧城这边到处都是那些东西。”姜刻严肃道，“需要加派人手，对这个地方进行清理吗？”
苏霆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旧城。
这是一座灰扑扑，充斥着落后衰败，与腐烂气味的贫民之城。
“不用。”苏霆道，“把那个叫冷念的女人放出去，她不是自称自己仍旧保留着正义的意志吗，那让她去斩杀怪物。”
他语气顿了顿，唇边泛起残忍的笑意。
“以及司盛夺。”
旧城的另一个入口。
停着一辆深红色的卡车。
林温泽坐在副驾驶，架势位置上，则坐着一个神情暴躁的寸头青年，他肤色偏黑，俊朗的眼下有一道疤，从眼角延伸到耳际。
货车的驾驶室后，还有一个小小的休息空间，此刻，这个空间里蹲着一只肤色苍白的无眼怪物。
怪物伸长了脖子，翻开的鼻孔不停耸动，拼命嗅着空气的味道，嗅完之后，它又低头，将脸埋进一张用过的床单，反复闻了几下，再抬头，继续嗅空气。
最后怪物大概是确认了什么，喉咙里发出沉沉的怪异声音。
驾驶上的青年便不耐烦道：“就是这里了，你确定你能在这个到处都是人的地方，找到那个叫苏桥的疯子吗？而且，他还是苏家的人。”
“你知道的，那个人对我们的计划很重要。”林温泽耐心道，“我们必须要找到他。”
青年神情有些不屑，他抱着手臂，靠上座椅：“那接下来怎么办？”
林温泽拿出一个透明药瓶，瓶子里，是一枚枚黑色的胶囊。
“给后面那位老爷爷的吃下去，他虽然年纪大了些，资质倒是不错，看他能不能撑住变异。”林温泽笑了笑，言语极其温和，“如果能就让他去找苏桥，他见过苏桥，也记得苏桥身上的味道，应该很快就能找到。”
青年没多话，拿着药瓶就下了车。
林温泽随后转头，抬起手，温柔地抚摸着着怪物的没有眼睛的眉心。
随着他的指尖抚过，怪物眉心的表皮猛地鼓起，一枚赤红的眼珠横着从它眉心处钻出来，眼珠咕叽眨了眨，瞳孔里全是兴奋。
林温泽收回手，转而拿起手机，调出苏桥的大头照。
他低眸看着照片，并没有将屏幕放在长眼睛的怪物面前，但怪物却仿佛已经看清了，喉咙里不住传出兴奋地低嚎。
林温泽笑着摸了摸怪物的头，像是对着家养的宠物狗一般，温声说：“别急，你的任务，只是盯着老爷爷，以及找到苏桥，明白吗？”
怪物嚎叫着点头。
林温泽满意，拍了一下怪物的脑袋：“去吧，乖宝宝。”
怪物立即从车窗里跃出，很快潜藏在旧城浓密的阴影里。
几乎是同一时刻，货车车厢里，忽地传了沉沉的撞击声，像是有东西在痛苦地挣扎。
车厢后方，青年手揣在裤兜里，姿势散漫地站在车厢门前，一脸冷漠地看着车里那个痛苦翻滚的老人。
老人的脸已经全部翻起裂开，触手飞脱而出，涎水与暗红色的鲜血从触手中间的獠牙小口里喷出。
在痛苦翻滚了数圈之后，老人枯瘦的四肢猛地一扭，灵活有力地像是长了骨头的触手，大力撑着车底，老人的后背上，鼓动不停涌起，好像有什么东西，即将破背而出。
“怎么样了？”林温泽也从车里下来，走向青年。
青年抬了抬下巴，让林温泽自己看。
林温泽绕到车厢后，往里一看，顿时笑了：“很顺利呢。”
话音落下的瞬间，老人后背上涌动的鼓包哗啦破开，几条异常粗壮，长满了丑陋瘤子的触手血淋淋的伸出。
大片暗红色的血水洒下，溅满了半个车厢。
林温泽勾着唇角，温柔而又儒雅道：“旧城里的感染者可不少，看来我们可爱的触手老爷爷，有望结茧呢。”
青年拧着眉，神情一如既往的烦躁：“是啊，你马上就又多了一个走狗和储备粮了。”
他说得很不客气，但林温泽并不生气，反而展眉看向旧城：“希望能快点找到那个人，父亲大人已经等不及了。”
青年没说话，揣着手往车头走。
半途中，他突然感应到一道奇怪的同类气息，好像有些强，又很模糊，大概是个刚开始变异的感染者。
青年顺着那股气息找去。
好一会之后，他才在一个巨大的垃圾堆旁，看到个脏兮兮的拾荒者，他拖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步伐缓慢地绕过垃圾堆，消失在满是破落建筑的旧城街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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