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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书信留情,拒唐戦


自薛寒离开,林碧恍惚已有数日。唐棠怕她是因相思而成疾,总主张着去西凉州去走走。毕竟索城收复后,西凉州算是安稳。听说不日,皇都便要将流放的犯人转押到索城,以后想去也是不易。林碧并不答应,只是日日都往书阁去,惹得唐棠一顿骂。“狗屁春常在、花常见,明明自己都离开了,送一屋子书算个什么意思?自己不答应,还吊着?何时是个头?说你傻吧你还不乐意,莫不是这书阁里还藏了别的什么宝贝,硬是不让我进……”。唐棠话还没说完,书阁的门关上了,又是被关在书阁外的一天,唐棠气的想踹开。

        林碧并不是不想让唐棠进来,可是第一日她就发觉书阁有蹊跷。且说书阁地理位置巧妙,前门开在无名小道的路边,门面也是极不打眼的装饰。门前不远就是清溪虫谷流出的分支小溪,少有人过。进门后通过长长的阁道,辗转上了三楼,打开阁窗,居然看到的就是蜀地有名的烟花柳巷,好不热闹。站在屋顶,便能将整个西蜀城看个大概。

        再说薛寒留在屋里的书籍,表面上是些作战打仗的古书,可细细看来上面写满了各地布防批注和薛寒之前的战略思路。虽说这西蜀战事已了,但这么重要的东西如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中也是巨大的隐患。林碧一时也想不通薛寒给自己留下手册意欲何为,想着薛寒此次回去当真是处境艰难?不然也不会拜托自己照看这些烫手山芋。她又不敢怠慢,也不敢拉唐棠一起趟这趟浑水。只能白白让唐棠担心又误会了。

        整理书册的确是力气活,不知是不是薛寒走的匆忙,各类册子散落了一地,林碧只有一边试着看一边分门别类,实在看不明白的就记录下来,想着日后书信询问再做处理。半日很快就过了,林碧觉得体力不支,便椅在窗前,望向远处。‘想必薛寒已经回到皇都了吧,神颜将军凯旋,各处闺秀也能解解这相思之苦,不知他是否还能再想起这偏隅之地的小棋友?’想到这,林碧拨浪鼓似的摇摇头,‘不行,怎么就成了深闺怨妇,况且薛寒哥哥并未与我有何特别关系,不过是一厢情愿,想多了,想多了。’林碧自嘲,马上合好窗户,埋头继续梳理。

        日落栏栅,林碧却不觉。她被手中的一本《月玄术》深深吸引了。她以前觉得自己有点小聪慧,如今与神机妙算的先辈一比简直不值一提。书中不仅介绍了为所未闻的古代神兽,还有各做案例精妙绝伦,出人意料又处处透着合理,将天时地利人和利用的无不巧妙,以前薛寒也提过可多多看看这些巫奇妙术,只是自己只想着儿女情长,林碧越发觉得自己与薛寒的距离可不只是外貌这一点。

        天彻底暗下来,林碧不敢掌灯,便依依不舍的下了楼。穿过阁道,便到了书阁外院。院里布置简朴,唯有一颗黄桷兰开的正好。幽香阵阵,令人神怡。林碧踮起脚准备摘下几朵,却听见有驿使敲门。那可不敢耽误,林碧飞奔着去开门,激动的样子倒是惊着了送信的小哥。

        “姑娘可是林家林碧小姐?”

        “正是”林碧稍作定神“小官手里可是有给我的书信?”

        “嗯,有,姑娘请收下吧。来信者交代过,若姑娘有回信,明日此时此地交予我,因为这里并不是官家驿馆,还请姑娘准时无误。”

        “知道了,多谢驿使小官”。林碧接过信,久久捂在怀里。直到回家,才慢慢展开。薛寒的字如同春风拂面,差点让林碧落下泪来,原来戏里所说的相思之苦的确让人痛彻心扉。算算日子,薛寒应该刚到皇城就给林碧写了这封信,林碧心里有些暖。

        薛寒在信里说到自己已平安抵达,旧府已被修葺一新,陛下择日定了庆功宴,府里人情实在繁杂等日常琐事。唯一提到林碧几个字就是好好照顾自己,勿念。

        不过林碧也不伤心,平时一目十行,如今却一字一字慢慢的读。念了一遍再念一遍,直到侍女来请用膳。

        夜深,林碧屏退旁人。她辗转着不知道该如何给薛寒回信,几次提笔又几次放下。怕多几分娇柔被人烦,多几分刚硬又显得公事。忽而想起了薛寒那夜对她说的话,不必造作,只待真心。便写下了对书阁的整理,以及看不懂的地方。问及了处境可否顺意,最后依照自己的心情,搬用了“心事竟谁知,月明花满枝”的诗句,算是淡语浓收之意。

        第二天,林碧便又早早到了书阁,唐棠都没赶得及就被拒之门外。林碧觉得过意不去,便将自己的碧玉书签挂在了门口,那玉签通体碧绿,薄而不单,是林碧第一次赢得蜀棋书院老师时,父亲的奖励。唐棠见后十分喜欢,说是拿去分解毒物最为合适。奈何玉签对于林碧也意义重大,一直不愿割爱。这次是真觉得对不起唐棠,拿来赔罪。哪知唐棠看见玉签,更加火冒三丈,“我当你是毕生挚友,你当我是酒肉朋友啊?拿个签子应付我,得,不要我管我就不管了,随你执着痴傻,姑奶奶我不伺候了。”说着取下玉签,“这就算绝交信物,日后莫要再来找我“。说完便气呼呼走了。林碧在门后甚是难过,可她不能冒险让唐棠也牵涉其中。

        数月后,林碧终于通过薛寒的书信,将各种书籍理了个清楚。期间她偶然发现了一副画被夹在书中,画中女子眉如远黛,唇如珠樱,身形婀娜,总之美的不像凡人。让林碧羡慕不已,也难过许久。怕是薛寒心里住的良缘,久久不敢询问。患得患失之间,林碧将情愫寄托在了古书之间,也尽量不再给薛寒写信。有时想念的厉害,林碧就会去读薛寒的批注,越读越觉得薛寒城府深沉。而皇城那边薛寒的信也渐渐少了,也许慢慢淡开也是好的。

        不日,就是林老爷的寿诞,林碧便没有再去书阁,宾客熙熙攘攘,需礼数周到。巫医阁主带着唐戦唐棠等小阁主也来贺寿,唐棠扭捏不前,林碧自知有错,上去就抱了个满怀。“好唐棠,你当真还要恼我,我知道错了,你大人有大量,别跟我计较行不?”

        “你真知道错了为何迟迟不来巫医阁找我?不知道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你那些伶牙俐齿撒泼打诨的功夫全使在我身上了,如果用在薛寒身上,估计你也不用在这里饱受相思之苦了“。唐棠脱口而出,才觉又口无遮拦,踩了雷。然而林碧并没有像之前那样露出瞋痴之神,反而眼波流光,莞尔一笑。”对对对,我家唐棠说的都对,只要你不再生我的气,任打任罚可好?”

        唐棠有些错愕,唐戦却惊喜不已。“小林碧越发懂事,林老爷好福气啊”。大巫医上前恭贺,林老爷回礼,一行人推推嚷嚷就进了里堂。今年贺寿的人特别多,贺礼堆砌如山,这都都得益于三天前薛旗威武大将军派人送来的贺礼。各门闻风而动,争相而来,林越有些担忧,便许了将所有贺礼捐赠的承诺。

        唐棠把林碧拉到一边,试探的问道,薛寒送贺礼了吗?林碧摇头。唐棠憋不住的性子,“你当真把他抛掷脑后了?这么波澜不惊?”。

        “并不是。”林碧小声回答“只是发现自己以前幼稚可爱,什么也不懂却以为自己深情不已。不是大声叫嚣,对方就应该对等回应的。我和他之间还差着万千沟壑,我不提只是不想露短而已,来日方长,了解了才配说喜欢吧”。

        “疯了疯了,以前是痴,现在是疯。什么情蛊我没见过,薛寒给你下的可是无药可解的那种?”林碧莞尔,“快开席了,今天有你最喜欢的菜”。说笑着便把唐棠引到一个不容易被打搅又能看清热闹的地方坐下。

        宾客大多就席,林碧打算再去看看伙房安排。返回的半路却被薛家派来的人拦住了。来人递给林碧一个信封,便匆匆离开。林碧低头看向信笺封面,面露微笑,这才想起与薛翼也快一年未见了。

        待到所有宾客尽兴而去,已是深夜。林碧虽然累极,还是净手打开了薛翼的信函。只见巨幅的宣纸上赫然写着斗大的四个字:薄情寡义。噗,林碧忍不住大笑,觉得之前在薛翼那儿受的委屈完全可以抹掉了。便拿了笔墨纸砚,学着样子也写了四个大字:投桃报李。然后在宣纸的最下端留下一排小字:‘君可安?所欠之物何时还?’写完还拿起来欣赏了一番,然后才装了信封,差人送到薛家人所住的旅店。

        第二日清晨,林碧觉得闲来无事,打算再去书阁看看,却听门房来传,唐戦来访。想着昨日客人太多,并没有好好跟戦哥说上话,林碧便转身去了茶厅。唐戦见林碧先来见自己,虽礼数周到,脸上难掩喜色。“戦哥哥这么早过来,可是有什么急事?昨天照顾不周,哥哥莫不是来问罪的吧?”

        “凌儿休得无礼,唐戦小哥怎么也是你打趣的人物?越来越没规矩了?”林越也到了茶厅。

        “无妨,我觉得凌儿这样挺好,率真才是该有的样子。”

        “呵呵,戦哥儿不见怪就好,你这匆忙到访,可是因为那件事有眉目了?”林越急急的问道。

        “正是。家师确认,再过几日便是落云渊瘴气最弱的时候,到时候我去探探,如果能捉上一直渊蝶,凌儿的毒就能彻底解了。”

        “那有劳唐公子,老朽感激不尽。”

        “等等”林碧虽不知来龙去脉,从旁听去也能分析个大概。“就算我身上那火蛛的毒可用渊蝶来解,也不能让戦哥去冒险。”

        “凌儿,那落云渊的毒瘴之气5年才减弱一回,如果错过了这次机会,还得再等5年。万一你期间遇到了白头火蛛,那可不是开玩笑的。”

        “之前你不是说有师兄中了瘴气,回来后一直疯癫?我身体现在没有任何的问题,也会特别小心,再遇火蛛概率极小,更不会轻易被它伤到,就算伤到也不会马上致命,怎么算起来,戦哥也不该去冒这个险。”

        “你可知上次把林老爷吓得不轻?你中这毒说起来也跟唐棠有关,我自当有责任去找来这解毒的渊蝶。”

        “戦哥说责任,第一次我的伤勉强和唐棠有关,第二次伤完全是自己的过错,戦哥并无责任。”

        “凌儿非要跟我计较亲疏关系吗?我是唐棠的小哥,与凌儿你也算一起长大。唐棠虽是巫医阁继承人,现下对毒物的研究还是差些火候,我去是最好的人选。”

        “不是谁能不能去,而是本就不该去”。林碧转过身对林越做了一个恭敬的欠身,“爹爹,女儿不孝,让您担心了。不过此次让戦哥去落云渊确实不妥。落云渊险象环生,唐戦哥支身前去必定吃亏。凌儿身薄,此生不愿背负如此大恩,还望爹爹体谅”。

        林越一愣,认真的想了一番。

        “嗯,我明白了。凌儿说的有理。唐公子请见谅。倘若前途如此危险,的确不应该让你冒险。是我之前考虑不周,让唐公子白白筹划。之后我自当到巫医阁登门道歉。”

        “可是,林大人……”唐戦还是不想放弃。

        “爹爹,您年纪大了,还为我操心,本是让我内疚不已。既然此事与我有关,我现在就跟唐戦哥哥去巫医阁向阁主解释吧。

        ”

        “既然如此也好,凌儿也要好好跟阁主道谢”。

        “是,凌儿知道了”。说完,林碧拉着唐戦就往外走,不让唐戦再有争取的机会。

        路上,唐戦跟在林碧身后,若有所思。林碧走到通贤楼前停下,转身对唐戦说:“戦哥,我还没吃早饭了,我想吃通贤楼的碧玉糕,你陪我可好?”唐戦点头。

        通贤楼热闹不凡,林碧选了一个较为僻静的位置。点了碧玉糕和紫芋莲心品并要了一壶煮茶。唐戦看到上的菜,神情稍缓。“凌儿向来细心,知道我不爱吃甜食”。

        “那是自然,戦哥处处替我着想,假如我有亲哥哥,也不一定比得上”。

        唐戦迟疑,眉头再次皱起,慢慢开口“凌儿可知我并不当你是妹妹”。

        “我知。”林碧不打算装傻,“所以我更不能让你去落云渊。”林碧顿了顿继续说到,“其实我早想和戦哥谈谈,只是唐棠总在,没有机会。”林碧缓缓给唐戦斟上茶。“戦哥知道我心有所属,却一直在旁守护,凌儿感激。之前不懂事,女儿家有虚荣心思看破没说破,也担心失去戦哥的爱护。此次戦哥为了我一心要去落云渊,此情太过深厚,凌儿不得不拒绝”。

        “我自己甘愿,凌儿何须有负担?”

        “戦哥可知感动和感情并不同?凌儿愚笨,无法改变自己的心意。戦哥如果执意要去,我也无法阻拦,倘若戦哥有个万一,我必定不会托词。需嫁则嫁,需死则死。但是相悦之情,却无法承诺。”

        “凌儿深知我心,就该明白我绝无用此事逼你的意思。抛开男女之情,为了唐棠,为了我自己,我也该去试试”。

        “如果此行并无危险,凌儿自当承情。但你我都明白,落云渊是什么地方。为了将来可能的伤害而去承受现下可以预料的生命之忧,绝不值得。就算侥幸全身而退,但凡余生想起此恩,我也会停杯投箸不能食,恐难持之。戦哥之情,却难回报。”

        唐戦听后不语。两人都看着自己的茶碗许久。

        “凌儿向来善言辞,你知道我不会强求于你,话说到这里,我再坚持也是不对了。其实凌儿本不必说的那么明白,你与那薛寒已无瓜葛,为何现在就要将我推得远远的?”

        “唐棠总说我是痴人,所以我深知心悦别人却得不到回应的痛楚。戦哥心善,便更不能利用。爹娘宠爱,但也教导我基本的对人之道。你是温柔谦和之人,如果我不说破,大概会一直相伴在左右。谁都愿意有喜欢自己的人陪伴,但今次之事非同小可,如果我再为了自己那点虚荣之心装傻不语看你陷于危险之中,且不是太过自私?”

        说完,林碧起身,做了一个非常恭敬的欠身礼。“抱歉,辜负了戦哥。”然后拿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我想独自去巫医阁见阁主,请戦哥不必再陪”。说罢转身,走的决然。

        林碧出了通贤楼的门口,才觉得自己有些难过。戦哥是极好的夫婿之选,怎奈自己也是固执之人。以后还是少见面吧,免得引得戦哥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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