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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0章 汛情


张阳惆怅道:“朝中会给俸禄吗?”

        “县侯何必在乎俸禄呢?”

        “我当然要在乎了,这是我的劳动回报。”

        岑文本稍加思量,又道:“若有下次陛下不给俸禄,下官定当劝谏。”

        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文本兄,我们是诤友。”

        “嗯,下官告退。”

        “不送。”

        等人离开,张阳又瞧了眼蹲在树下的多余的李泰和李孝恭叔侄俩人。

        心头思绪万千,愚昧和专制是骊山发展的最大敌人。

        李世民还不算是个专制的人,但朝堂上的成见是骊山最大的敌人。

        这种成见来自他们以往的经验以及过往的所学史料。

        骊山的发展对这些人来说是陌生的,骊山的生产水平也是他们从未企及过的。

        正是因为这样,世人少不了对骊山的成见,甚至对骊山有很严重地敌视。

        如果整天考虑这些,张阳觉得自己快疯了,听到远处传来的爽朗笑声。

        也不知道李泰说了什么,让河间郡王这般大笑。

        很羡慕河间郡王的心境,他总是能够洒脱地活着。

        在村子里的一处空地上停下脚步,女儿正在跟着红拂女学着身手。

        她学着动作踢腿,出拳。

        短小的四肢还显笨拙。

        不多时,武士彟便来了。

        “县侯。”他躬身行礼道。

        “应国公今日倒是有闲情。”

        武士彟抚须笑道:“还是县侯清闲,能够在这里看着孩子学武。”

        “其实也忙。”

        张阳站在雨中低声道。

        雨势小了,风却更冷了。

        武士彟上前一步道:“县侯提出要退耕,要还林,要修建河渠,从去年到现在朝中没有一样是准许的。”

        张阳眼神中多有疲惫,又觉得挫败,回道:“本以为朝堂能够以我的思路去考虑问题,我先入为主地以为自己的观点是对的,从而希望他们也赞同我的观点,这样的一厢情愿是我的错误。”

        武士彟笑道:“县侯能够认识到这些,老夫便放心了。”

        这位骊山年岁不到三十,有远见有抱负,能在朝堂做出一番效,也能在乡野治理一地。

        唯一的缺点便是他那古怪的癖好。

        “县侯还会觉得关中要退耕兴建水利吗?”

        张阳颔首道:“以后我会继续提这些事的。”

        “就不怕朝中再次反对?”

        “应国公,放弃一件事很容易,失败也是常见的事情,我不觉得失败是一件可耻的事,因失败而不求上进从而自甘堕落才是一件可耻的事情。”

        武士彟皱眉道:“这话很有意思。”

        张阳尴尬笑着,“这句话出自一个叫王守仁的人。”

        雨水停歇,还有水滴从斗笠落下,天色阴沉沉的,看来是还要继续下雨。

        武士彟在村子主要负责生产调度,与上官仪一样,常常忙得脚不沾地。

        “县侯还打算继续进谏?”

        张阳笑道:“我觉得进谏会带来麻烦,对我的规划来说没有任何的益处,所以我现在不打算进谏了。”

        “那要如何做?”

        “举证,实践,实事求是,不谈虚的。”

        武士彟点头,“嗯,老夫佩服。”

        女儿今天的学习结束了,张阳带着她走回家。

        熊大的后背湿漉漉的,小清清只好跟着父亲的脚步走。

        父女俩走路时都是揣着手,眉头紧锁的神情一模一样,脚步一致地走上山。

        雨水停歇了片刻又开始下了。

        张阳站在自家屋檐下,看着雨水纷纷落下,沉默不语。

        刚给女儿换了一身衣服,李玥提着水盆也坐在屋檐下洗着湿漉漉的衣服。

        “这天气总会晴朗的。”

        听见媳妇的话语,张阳稍稍点头,低声道:“我小时候家乡是个很穷苦的地方。”

        每当夫君说起以前的事情她总是耐心听着。

        张阳坐在摇椅上看着雨水落在华清池上,华清池的池水倒映着这个家。

        在雨水的浇灌下,水中倒映的家也变得模糊了。

        “从我读书开始,教书先生是从繁华的地方来到我家乡那个贫苦的乡村,那时候长辈和我说,好好读书,把书读好了就可以去更好的地方了。”

        话语顿了顿,张阳回忆着上辈子的记忆一次次浮现脑海中,又道:“家乡很穷苦,环境也不好,离开的人也越来越多,家乡的长辈对我说这里不好,你要是能够走出去就不要回来了,你要回来了也只能和老一辈那样继续吃苦。”

        李玥把搓洗好的衣服拧干,又问道:“后来夫君回去了吗?”

        张阳喝了一口茶水没有多说话,只是看着漫天的雨水发呆。

        渭水河向西,身为太府寺少卿的上官仪正策马奔走各个村县,告知关中的黄河汛期就要来了。

        让各县防备汛期,这件事全由上官仪一个人在办。

        他的能力一直很不错,游说各县,指点乡民准备好疏导水流,做好沟渠排水。

        他来到渭水河的上游,这里的水流很是湍急,目光从河道看向远处的一片荒山。

        雨水洒在山体上,看到已经有些许泥沙冲下来,还有石头从山腰处滚落。

        目光由山体落在了山脚下的田亩。

        他叫住一个村民,雨水这么大那村民也是赶着回家。

        上官仪与他说明了来意,并且告知了自己的身份,这位村民这才说出了此地的位置,并且这些田亩的归属。

        “你们在田地周边用石料围一堵墙,这里怕是要闹山洪了。”

        那村民不知道太府寺少卿是什么官,他也解释道这些事情要经过当地的县丞,由县丞来主持才能安排。

        雨势越来愈大,雨声淹没了说话声,上官仪只好策马去告知当地的县丞。

        此刻长安城内,皇城之中依旧很忙碌。

        长孙无忌与魏征谈着话。

        <div  class="contentadv">        “世人无非都是为了权术奔走,张阳却一直在避着权术二字。”

        魏征闻言回道:“那小子本就是乡野出身,他不会弄权,也不会权术,你说这些做什么?”

        长孙无忌笑着,“还有张阳手下的许敬宗,只知道弄权,却不会术,郑公觉得许敬宗和张阳是同一类人吗?”

        在政见上,魏征与长孙无忌素来不和,当俩人各自坐下来时,也能说心平气和地说着话。

        再怎么说都是为了大唐的社稷,这两人的终极目标都是一样的。

        魏征朗声道:“辅机未免太高看那小子,张阳不是个擅弄权术的人,相比之下,他甚至不如许敬宗之流。”

        长孙无忌又道:“可许敬宗十分仰仗他。”

        “嗯,礼部的一切功绩都是从他开始的,许敬宗自然是要仰仗,除了仰仗他还有别的路可选吗?现在他是礼部尚书,受陛下器重,可若没有张阳,在你赵国公的安排下,他许敬宗可有出头之日?”

        长孙无忌不认可魏征的话语,解释道:“以前老夫轻视张阳,也轻视许敬宗,可现在不会了,若没有张阳,他许敬宗一样可以站在朝堂上。”

        朝中争斗魏征心知肚明,面对日益壮大的长孙无忌,他有心限制却无力阻挠。

        好在面对陛下,长孙无忌不敢放肆。

        好在以许敬宗为首的年轻一派也在日益壮大,从一开始就此消彼长。

        到现在年轻一派也在壮大,虽说只有礼部一支。

        在内治上长孙无忌的实力最强,可在外交上,礼部依旧掌握着绝对的实权,这老狐狸的手伸不到礼部。

        魏征站起身不再与他说话,便离开中书省。

        这世上总是有一物降一物,长孙无忌就算是再强大也会有他的对手。

        这场雨水下了三天,三天时间关中各个河道的水位大涨。

        由太府寺少卿上官仪游走各县,劝说各县的县丞早做准备,各县自发地包围田地,疏通河道,开挖沟渠排水。

        渭水以东的下游形势很严峻,已经有三个村县出现山洪。

        对朝中来说不过是三两场山洪而已,被淹没被埋的田地不算多,影响不了今年的春耕。

        朝中依旧不以为意,既然没有出大事,日子还是和以往一样。

        天空依旧是灰蒙蒙的,雨水时而下,时而停。

        张阳站在骊山山下与上官仪嘱咐着,除了他站在一旁的还有村子里跟随十来个年轻人,都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还有今年刚刚招收的几个老农。

        “上官兄,这些天辛苦你了。”张阳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中肯。

        上官仪连忙道:“县侯所言不错,近日多地山洪,拦住了几处尚可,可若是这雨水再下也会一发不可收拾。”

        抬头看向天空,阴沉沉的天空好像要塌下来。

        关中八水,八条河流的水位越发高了。

        从地势上来说八水绕长安城,造就了关中的富裕,而这样的水系一旦泛滥,也是难以收拾的。

        听着上官仪的讲述,眼下水位倒是止住了,各地的田亩能保住的也都保下来了。

        照理说事情到了这一幕该停下了。

        “上官兄,你不觉得这个天气暖和得太快了吗?”

        天空还是阴沉沉的,可吹来的季风暖和了不少。

        张阳皱眉道:“大雨之后,大地潮湿,一旦天晴潮湿的大地就是蚊虫滋生最好的土壤,被淹死的蛇虫鼠蚁,也会成为疫病的来源。”

        上官仪正色道:“那便清理河道,清理泥沙。”

        张阳稍稍点头,再是叮嘱道:“去医馆让孙思邈挑拣几个医术尚好的人手,到处看看,号召乡民清理泥沙,防治虫害,痢疾和伤寒。”

        “喏!”

        上官仪大声回应着。

        再看眼前众人,张阳又道:“兄弟们辛苦了!”

        一群半大不小的村中少年,向眼前的县侯行礼,“我等愿为县侯效死!”

        张阳摆手道:“效死不至于,你们好好听上官仪的安排。”

        “喏!”

        一群少年有模有样地答应。

        上官仪带着他们离开了,张阳坐在山下的石阶上,从怀中拿出一些炒好的豆子。

        村子里的几条小狗便围了上来,张阳面带笑容喂着狗。

        上官仪又去了医馆,要了几个大夫便急匆匆离开了骊山,他们来到了灞上,以太府寺令让县丞组织乡民清理泥沙。

        并且在淤泥和水涝之处撒上一些白色的石粉,用来杀虫害。

        石粉是硝石粉,撒在家的四周可以用来驱虫。

        这场雨季过了,便是虫蚁疯长的时节。

        上官仪又用太府寺令,命乡民不得随意倾倒垃圾,以及随地大小便。

        太府寺有令,县丞也都一应答应了。

        规矩很多,心中有不满也不敢发作,若真出了什么事,没有按太府寺的要求办事,轻则流放,重则人头落地。

        不敢轻慢,凡有风寒者都给汤药,直到痊愈为止。

        太府寺行事不求回报,在各地村县之间都称颂着,太府寺的好人好事。

        长安城,李世民心中牵挂着黄河汛期的消息,听闻太府寺这两日奔走治理水患颇有成效,心中很是欣慰。

        李君羡走入甘露殿,禀报道:“陛下,上官仪带着一伙人离开了骊山。”

        李世民稍稍点头,“去做什么?”

        “回陛下,他们去各地村县清理泥沙,排空水涝,防止虫蚁,防疫病。”

        闻言,李世民多了一些赞赏的神色,笑道:“看来朕让他做这个太府寺卿没有看走眼。”

        皇帝心中有一种成就感,这种成就感来自眼光与安排。

        张阳这小子德行不好,最近有了个难以启齿的古怪癖好。

        李世民的脸色带着凝重,又问:“那死人的骨头,张阳将其安葬了吗?”

        李君羡回道:“说是让阎大匠绘制那骨架,骊山要收藏起来,阎立大将军让自己的胞弟阎立德代为绘制,现在画作还未交给骊山,那骨架也未安葬。”

        闻言,李世民脸色越发凝重,沉声道:“他不将尸骨埋了,现在还留着作甚?”

        “卑职也不清楚。”

        “他人呢?”

        李君羡慌张回道:“县侯还在骊山,吩咐了上官仪之后,便坐在山下喂狗。”

        “喂狗?!”

        李世民的语调提高了几分,诧异之余更多了几分恼怒。

        不只是关中,中原各地都下着雨,黄河沿线出了洛阳之后,河南,山东等地都有内涝发生。

        各地有快马到了长安城递交奏章,报明各地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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