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江柚宁当玉坠
老嬷嬷出去采办,听到几人议论纷纷,她凑过去听了一会,原来是王寡妇投河案一事。
她回到后院,将采办物资,放进后厨,便去了主屋。她踏进寝室,看到江柚宁情绪不佳。
她鬼门关捡回一条命,昏迷近十日,昨夜初醒,脸色憔悴,眼睛微肿。老嬷嬷看在眼里,心里有些心疼。
自从她醒来,询问同伴情况后,一直沉浸在悲伤里。老嬷嬷心里清楚,她的两名同伴,定是她很重要的人。
老嬷嬷本是来问江柚宁,想吃些什么,她好去准备膳食。她看江柚宁心情不好,便没去打扰她。
老嬷嬷离开了寝室。离开前,她叮嘱儿媳不要打扰江柚宁。有些事,需要些时间,才能淡忘。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能释怀放下。
江柚宁躺在床上,脸色发白,神情悲伤,眼泪默默的流着。她心里自责不已,丫鬟小桃,小厮江北,都是因她才丧命。
她心里后悔了,后悔带着小姚和江北逃婚跑路。她更后悔,发现可疑人员,好奇的跟踪过去。如果没有跟踪北戎太子,她们不会被灭口,他们俩也不会死。
江柚宁眼泪无声的滑落脸颊,眉毛紧蹙,眼神悲凉。她之所以离家跑路,皆是拜嫡母所赐。她心里恨透了,那个伪善的女人。
从小到大,她没感受过母亲的爱。因为那个母亲是嫡母,不是生身母亲,她只是庶出的小姐。
她的生身之母,只是江家的小娘,众姨娘里的一位小娘。自她从懂事起,她便见识到嫡母的手段。
嫡母手段花样百出,磋磨着后院姨娘。后院姨娘们,包括她的小娘,在正妻磋磨下,活着毫无尊严。
她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男人,彼此争风吃醋,勾心斗角,即使斗的头破血流,她们也不死不休。她家后院如此,任何一个高门大户也是如此。
江柚宁从小看到那些,她心里坚定一个信念,此生永不为妾。她曾立誓,宁愿孤老,不做妾室。
她知道府中每个小娘,心中都有正妻的夙愿。她们成为江府的小娘,都是有不得已的原因。她自己的小娘,嫁入江家为妾,幼时听府中老嬷嬷提过一次。
她小娘流落扬州,被养母收养。养母是赤脚医女,跟着养母四处行医。一次行医回家途中,母女被山匪截杀。
小娘养母当场丧命,小娘差点失身。恰巧父亲回家探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小娘脱离危险。情窦初开的小娘,对父亲一见钟情。
父亲救了小娘,帮小娘安葬了养母,她无依无靠成为孤女。父亲将小娘带回了江府,成为了江府一名妾室,父亲唯一的良妾。
父亲是大将军,常年在外带兵打仗。祖母为了江家香火,后院塞了不少姨娘,只为江家子嗣,枝繁叶茂。父亲孝顺,虽有不满,也遂了祖母心意。
嫡母见父亲带回小娘,又见小娘生的俊俏,她是父亲唯一的良妾。主母不得随意发卖,嫡母便想法磋磨小娘。
小娘生性软弱,心地善良,安分守己。主母磋磨,她隐忍不发,只因心悦父亲,不想他因后院琐事烦心。
后来,父亲探亲结束,要回边关,本欲带小娘一起去边关,恰巧小娘怀了双生子。边关路程遥远,生活艰苦,父亲放弃了念头。
小娘十月怀胎,生下她和胞兄江慕安,身体亏损严重。父亲回来次数越来越少,时间间隔越来越久。
她印象中,父亲喜欢孩子,不分嫡庶,回来人人都有礼物。因江家太大,孩子太多,父亲的爱更是稀缺珍贵。嫡子嫡女永远站在离父亲最近的地方,她只能远远的望着。
幼时,她不懂事,为了父亲多看一眼自己,她努力表现自己,最后遭嫡母严厉惩罚。她被嫡母告知,作为庶女不能跟嫡子嫡女抢任何东西,包括父亲的爱。
从此,父亲回家探亲,她都是站的远远的。她不想被打,因为她受惩罚,会连累小娘一起被打。
日子就这么一年又一年熬过来。她小娘因受磋磨,心情郁结不解,日久积劳成疾。在她十岁那年,小娘药石无医,撒手而去。
十岁以前,日子有些艰难,但因有小娘陪伴,江柚宁活的很开心。小娘识得一些字,也会一些医术。她和哥哥启蒙识字,还是受小娘启蒙教育。
小娘去世后,嫡母时有克扣院内例银,院内的生活有些艰难。这些磨练,让她变的坚强独立。
江家虽是武将之家,但也重视子女教育。江家私塾,凡江氏子嗣,适龄子女,皆可读书,不分嫡庶。
江柚宁庆幸读了几年书,胞兄江慕安有过目不忘之才,学业突出,先生寄予厚望。祖母对胞兄也多关照一二。
时光如梭,她今年十五岁,尚有几个月便是及笄之礼。她盼着离开江家,拥有美好的生活。
不曾想,嫡母擅自做主,将她许配扬州刺史嫡长子为妾。那个男人是她嫡姐夫君,她称呼为姐夫的男人为妾,为了巩固嫡姐在夫家的地位。
堂堂大将军之女,即使三房庶女,正常婚嫁也不会是妾。江柚宁对嫡母的无情无义,心里厌恶至极。
她深知嫡母为人,婚嫁之事没有反抗,表面装出顺从模样,私下秘密做着逃跑计划。假象迷惑了嫡母,家中戒备放松了,一次外出采买,她带着丫鬟和小厮逃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三从四德,礼义廉耻,礼教规矩,统统抛之脑后。她才不会嫁他人为妾,此生都不会为妾。
她带着小桃和江北,逃离江家。他们两人是江柚宁幼时,从人贩子手里买来的,都是江家死契奴隶。
他们俩无处可去,又从小服侍江柚宁,三人一起长大,感情深厚。虽是主仆,实际为家人。
他们死心塌地跟着她,主仆三人逃离江家。一路向北而行,只为逃的远远的。
她们逃到西北之地,心里充满期待,期待着开始新生活。江柚宁会些刺绣,也懂些医术,只要肯吃苦,定不会饿死。
入汉阳城前,城外驿站,她们遇到一群人。他们身穿大雍服饰,行为有些怪异。四下无人时,其中一人竟说了北戎语言。
江家是武将之家,轮流镇守边关,期间也曾同相邻几个国家,发生过局部摩擦。他们懂一些青安,东巫,北戎三国语言。
他们回来探亲时,也曾教过家中子女这些国家的语言。 江慕安过目不忘,记忆超群,那些语言,闲来无事,常挂嘴边。江柚宁聪慧,记性也好,几国的语言,略懂一二。
她听到讲的是北戎语,身为将军之女,心怀国家大义,敌国之人,出现大雍,有何目的 ,她想弄清楚,便跟踪了那些人。
小桃和江北也劝过她,那些人眼神犀利,看起来不是好人,劝她不要跟踪他们。她执意如此,丫鬟和小厮只好跟着她。
三人一起跟踪了过去。她们一路跟到偏僻之地,逮人突然动了杀手。她现在想来,逮人定是早发现她们的跟踪,故意引诱那里杀之。
江柚宁躺在床上,心里回想着过往。她脸上有悔意,眼泪默默的流着,手紧紧的抓着被子。
忽然,她用袖子擦拭了眼睛,吃力的慢慢地起身,身体靠在床头。这时的她,眼神坚毅有光。
李阿嫂端着药碗,踏进寝室,看到江柚宁靠在床头,她一脸的担忧之色,说:“江小娘子,小心扯到伤口,还是躺下吧。”
江柚宁看着李阿嫂,心里甚是感激。她昏迷近十日,李阿嫂衣不解带,细心照顾着她。她醒来时,身上穿戴干净整洁,无任何异味,
她知道这些,都是李阿嫂的功劳。六月的天,天气有些热,能保持身体干净无异味,定需频繁清洁。
她心里明镜一般,看的明明白白。她知道李阿嫂和老嬷嬷,还有轻舟他们,都是善良的好人。
江柚宁失血过多,脸上血色不足,她露出淡淡的微笑,声音虚弱,“李阿嫂,以后跟嬷嬷,唤我江姑娘,或者柚宁都可。”
李阿嫂脸上也露出了惊喜的微笑,她终于肯开口说话了。自从昨晚醒来,得知了同伴去世的消息,不吃不喝不说话,只默默的流眼泪。
“好,江姑娘,先吃药了。”李阿嫂微笑着回应。
“我自己来。”江柚宁语气坚定。
李阿嫂见她态度坚决,她将药碗递给了江柚宁。江柚宁接过碗,大口大口喝着药,她想早日康复。
“江姑娘,若觉的苦,我可以去买点蜜饯。”李阿嫂询问着。
江柚宁声音虚弱,字字清晰,回应道:“不用。”
她不想麻烦别人,欠下的总是要还的。自小独立的她,不想拖累别人。轻舟大哥还有家主,他们的救命之恩,她也不知该如何报答。
李阿嫂看着江柚宁,她年纪不大,眼神却很坚毅。昨晚醒来,得知同伴消息,默默的哭了一夜,眼睛都哭肿了。
她今日肯吃药,肯同人讲话,内心是个坚强的孩子。李阿嫂心里感叹着,端着空药碗离开了寝室。
江柚宁看向窗外,院内的老洋槐树高大茂盛,它开着满树的白花。风吹动着树枝,白色杨槐花随风摆动着,她看到小姚和江北,正向她挥手道别。
江柚宁眼睛湿润了,她伸着手向窗外方向回应着。她擦干眼泪,再看向窗外时,只有那白色杨洋槐花,小桃和江北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她望着那白花,呆呆的看了许久,喃喃自语“我会好好活下去,带着你们的期望,一起活下去。”
江柚宁眼里的悲伤逐渐消失,眼底闪过一道光,眼神变的坚毅。那日北戎人对话,她隐约听到,买马,买粮,汉阳城,备战等词语。
她心里遗憾,北戎语只是略懂一二,不是精通。她也只靠听到的那些,去猜测北戎人此行目的。
她昏迷这么多天,不知道汉阳城内,发生过什么大事,大雍国又发生了什么大事。江柚宁沉思着。
此时,老嬷嬷端着午膳,走进了寝室。刚吃完药,又到了午膳时间。
老嬷嬷慈祥的脸上,带着微笑,语气轻柔:“江姑娘,用午膳了。”
江柚宁口中残留着苦药味,实在没胃口吃饭。她看着老嬷嬷期待的眼神,不意思启口说没有胃口,不想用午膳之类的话。
只见,江柚宁乖乖拿起汤勺,喝了几口补气血的参汤。老嬷嬷站在一旁,脸上露出欣慰之色。
她注视着江柚宁,见江柚宁一口接一口,喝着参汤,她脸上的笑容加深了。她心里暗想,只要江柚宁肯吃饭,身体亏损的气血,总会慢慢慢补回来。
老嬷嬷注视着江柚宁,她眼里也有疑惑之色。她心里又暗自想着,一个柔弱的小娘子,为何千里迢迢,从扬州跑到西北之地。
江柚宁强迫自己,将参汤全部喝掉,又吃了几口饭菜。本是没有胃口,结果吃的还不少。
“嬷嬷,我吃好了,真好吃,有劳了。”江柚宁致谢。
“江姑娘,你有什么喜好,我可以按你口味来准备。”老嬷嬷问。
“嬷嬷,你随意,我不忌嘴。”江柚宁答。
老嬷嬷看的出,小娘子是好相处的人,也是好伺候的人。她心里暗戳戳的想,这个家的人,都是好相处的人,能来这个家里做工,真是今年最幸运的事。
江柚宁看着老嬷嬷,跟她扬州院里的杨嬷嬷年龄相仿。自从小娘去世,杨嬷嬷就回老家养老了。
眼前的这位老嬷嬷,让她感受到了温暖和关怀。陌生的地方,温暖的人,江柚宁感觉心底深处是平静的。
江柚宁看着老嬷嬷,她脸色有犹豫之色。片刻后,江柚宁开口问:“嬷嬷,我昏迷这些时间,大雍有发生什么大事吗?”
老嬷嬷闻言,毫无犹豫,脱口而出:“没听说发生什么大事。”
江柚宁又继续追着问:“汉阳城哪?”
老嬷嬷听后,犹豫了片刻,汉阳城确实有些事。她以为江柚宁躺着无聊了,想听听外面的事,消磨无聊的时间。
“汉阳城,最近有些不太平。前些时间,城防军盘查的紧,听说有敌国奸细,进入了汉阳城。”
“昨日清晨,知府衙门附近,发现二十多具无名尸体,府衙都乱成一锅粥。里正和衙役,挨家挨户盘查,寻找可疑人员。”
“今日上午,王寡妇府衙越级告状,府衙师爷之子调戏她女儿,导致她女儿轻生投河自尽。结果,因证据不足,师爷之子打了二十仗,便结案了。王寡妇出了府衙,回家途中便也投河了。”
老嬷嬷一口气讲了几件事,说到王寡妇投河事件,她脸上露出同情之色。江柚宁安静的听着,眼神有些复杂。
她昏迷了这些时间,外面发生了什么,最快获得那些信息,是通过别人的嘴了解。江柚宁听完,脸色有一丝凝重,神情一副沉思状。
北戎人定是进了汉阳城,他们提到买马,买粮之事,应该是在缜密进行中。如果他们真的顺利完成此事,北戎和大雍之战真的就要开始了。
北戎太子亲自涉足大雍,各路关卡盘查顺利通过,又敢在大雍行凶杀人,大雍一定有内贼勾结北戎之人。内贼奸细不除,他们内外勾结,国战势必要打起来。
江柚宁突然开口问:“嬷嬷,家主他们在家吗?”
老嬷嬷看着江柚宁一脸着急,好似有重要的事告诉家主。家主他们很忙,用过早膳就外出了,一般也是晚上回来。
“家主他们不在,要晚上才回来。”老嬷嬷回答。
江柚宁闻言,脸色也恢复了一些平静,此事只能等他们回来后再告知。此时,李阿嫂走进了寝室。
老嬷嬷收拾着午膳盒。江柚宁从身上取出一个吊坠,她握在手里看了许久。
“李阿嫂,劳烦你,将此玉坠当掉,买些胭脂水粉,绣绢帕的材料来。”江柚宁语气温柔,叮嘱着李阿嫂。
李阿嫂看着江柚宁,她神情坚定,毫无犹豫之色。老嬷嬷也看了一眼玉坠,这枚玉坠是江柚宁身上唯一的物件。
老嬷嬷看了一眼江柚宁,见江柚宁态度坚决,她转过身吩咐儿媳:“听江姑娘吩咐,去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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