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5、〔一零五〕有别
“娘,你和他不合适。”
温伯仁先是皱着眉头说话,待见温鸾低下头一言不发,不由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该与他离得远一些。你……他不是良配。”
温鸾忍不住唇角弯了弯,道:“我知道的,咱们家和顾家……不合适。”
顾家,该有个身份显赫,能力出众的主母,像李老夫人一般,即便夫君不在身边,也能以一己之力,撑着家门楣不倒。
温伯仁叹道:“娘,你该知道,四叔不是这个意思。”
他并不想说太多门第之别,甚至他也不觉得,娘配不上官家子。
温鸾一时没有说话。
温伯仁叹息了一阵子,道:“你性子软和,又一贯是被家里娇宠长大,这几年兄长和我们也在说为你择婿的事,想到你的性子,我们觉得理该选一个脾气好、能包容你宠着你的人。”
那人是什么出身,他们并不在意。
高门大户不见得就是福,寒门蓬户也不见得就是苦。
有温家的家业在,有他们叔侄在,娘嫁给谁都不至于会吃苦受累。
可顾家的情况他们看得分明,那不是个好地方,长房无用,二房远在他地,三房虽有些出息但也算不得好,更不用说一心攀附禹王府的四房……
他们的娘,连神仙都能嫁,就是不能嫁进顾家。
况且那顾溪亭,若只是国子监博士已是不错,偏偏还是皇城司使……那脑袋悬在腰带上的活计,他们更不肯让娘嫁过去担惊受怕。
“如今朝都在说,顾令端是一头孤狼,他杀伐果断,不过半月的功夫,已经带着人搜查了不少官家,手上沾了不少血……”
温鸾为顾溪亭辩解道:“话虽如此,可这世上的事,难道就因为一个人他杀过人,就是大错了吗?江湖大盗杀人是错,皇城司奉命查案杀人也是错吗?如果没有皇城司,四叔,朝廷……能那么快发现不好的人事,将他们依法处置么?”
温伯仁不由多看了温鸾一眼:“娘。”
温鸾低头:“四叔,我知道我不该说这些话。我也知道,四叔说的也不是错的。可是……可是三表哥待我很好,他几次救过我性命,他还帮我救过阿爹他们,我不能……我不能因为几句话的原因就骗自己说,说我没有……动心。”
温伯仁心里咯噔一下:“娘!”
温鸾笑着抬头,杏眼水润,含着湿气:“四叔放心。我知道的。我就是……就是一时半会儿还收拾不好心情。”
她福了福身,低头就往回走。
温伯仁在身后跟了几步,等听到温伯诚的声音,不得已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温鸾一晚上没有睡好。
她两世为人,上辈子被季瞻臣和温鹂害了,这辈子早早想过等温家的难都过去了,等年纪到了,她就缠着阿爹,自己找一个喜欢的。
一定要挑一个长得好,又听话地。出身低没事,她有陪嫁。门当户对最好,她就守着他,一辈子欢欢喜喜地过日子。
喜欢上顾溪亭……说白了是意外,但仔细想想,何尝不是情理之的事情,毕竟他生得好,性格也好,还一直都很会照顾人,甚至他还救过自己几次性命。、
就算是铁石心肠的人,只怕也会忍不住动了心。
何况是她这种没什么本事的。
温鸾暗暗下了决心,无论如何她都要离得顾家远一些了。
哪怕是老夫人想她回去看看,她也得挑一个绝对不会撞见他的时候回去。
然后……然后等阿爹带她回凤阳,时间久了,她就再也不会去想了。
温鸾这么想,也是这么做。
她生得软,可骨子里的性子却是说一不二的。
她能放火烧季家人,也能压着性子避开顾溪亭。
只是再怎么避,却是避不开九娘成亲的日子。
九娘在通平巷住了差不多四五日,四房似乎终于把手头上的事都处理完了,屁颠儿屁颠儿地赶到了温家,好说歹说将九娘接了回去。
自认为攀附上了禹王府的四房夫妇俩,对着温家上下摆出了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若不是九娘要求,只怕月末,到了王府原先定好的成亲日子,温鸾都不会收到从顾家四房处送来的请帖。
九娘要嫁了。
嫁的还是那位禹王长子,名叫祯卿。
大承皇室姓卫,禹王长子背地里被人叫了那么多年傻子,实则很多人都已经忘了他究竟叫什么。
卫祯卿。
这个名字多少看得出当年禹王对这个长子满满都是喜爱,充满了期望。
月三十,禹王府与顾家结亲。
虽然禹王世子才畏罪自尽不久,禹王府的白挂了没几日,立即就换成了明晃晃的红。
禹王妃再怎么哭,禹王都不肯答应,照旧要按原先说好的日子,为长子迎娶新妇。
如此一来,永安城里其他人自然更不好说什么。
到成亲这日,果然热闹非凡。
李老夫人作为长房老夫人,且又是顾府身份最高的长辈,依礼在人前露了露脸,便回了松柏堂歇息。长房夫妻俩也跟着出面晃了一圈,表示人在,一转头的功夫也回自己院子躲着去了。
四房夫妻俩倒是欢天喜地,高兴的不行,时不时这里张罗一下,那里指挥一下。
温鸾被十三娘挽着手,待在九娘的屋里陪她。
前头的热闹她们不好去看,倒是留在九娘这儿跟着看了不少。
卫祯卿是个混沌的,要他亲自来迎亲,怕是会闹出什么事来。禹王便点了自己一个庶子出来,白马红衣,谁都晓得是代替大兄来迎亲的。
照习俗,门外得有人拦着新郎官。可新郎官都是代替的,自然拦门的人也少了几分意思,得了开门红包就霍地开了门。
四房的院子里,九娘的房门被人敲响。
正被十三娘压在小榻上闹腾的温鸾忙止了动作,九娘脸上的笑这会儿也缓了一下。
“九娘,迎亲的队伍已经到门外了。”
“晓得了。”九娘应了一声。
那婆子咳嗽了下,道:“九娘,三郎来了,该背九娘上花轿了。”
婆子话音落,屋里头不管是丫鬟们还是几个小娘子,都愣在了那儿。
温鸾一直怔愣,旋即去看九娘,却见九娘也转头看了过来。
十三娘从榻上爬起来,慌里慌张地收拾自己,嘴上不忘念叨:“听说当初二姐姐出嫁的时候,是大哥哥背出去的。五姐姐出嫁,有四哥哥背。姐姐出嫁,哥哥背,差点就把姐姐摔了出去。九姐姐没亲哥哥,我还当是哪个哥哥背,居然是三哥哥!”
说话间,门已经开了,丫鬟婆子们鱼贯而入,最后收拾了一番九娘的妆容,这才把人小心翼翼地扶了出去。
温鸾赶紧跟着走了两步,才到门口,就瞧见了一身锦衣站在门外的顾溪亭。
有几日不见了,她明白自己该避开,可这一眼见着,一时又挪不开了眼。
“娘也在。”
顾溪亭笑了笑,迈开步子,两步走到门前,手一伸,没等温鸾避开,已经轻轻落在了她的发顶。
温鸾低头,轻轻应了一声。
九娘大喜,她不敢像往常那样穿金戴银地在边上走动,出门前特地挑了一身干净素雅的,珠翠簪环也都不是那种亮闪闪夺人眼球的样式。
即便如此,看在顾溪亭的眼里,面前的女孩儿仍旧是眉如远山,鼻腻琼脂,一抬眼一弯唇,都似春雨的娇花,夏日里的粉荷,令人挪不开眼。
“你在这好好玩。今天是九娘的大喜日子,府里没人会在这时候闹腾什么。”
温鸾霍地抬头。
顾溪亭意有所指,说完了话,便记起自己来的目的,背过身去微微弯腰,把九娘背了起来,一路往前院走。
后来温鸾果真在酒宴上撞见了十娘。后者昂着头,见了她嘴巴动了动想说点什么,身后头有个婆子寸步不离跟着,一见她要说话,就咳嗽一声。
十娘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鸭子,说不出多少话来,恼得踢了踢脚,才吃了没几口就气鼓鼓地回屋去了。
三天后九娘回门。
温鸾随顾氏也回了顾家。看着牵着九娘的手,寸步不离跟在身边,满脸依赖和好奇地卫祯卿,再看九娘脸上心满意足的笑容,温鸾心底只剩下祝福。
这是九娘自己选择的路,只盼着她余生能与卫祯卿,平平顺顺。只盼着禹王……为着子孙后代,别执迷不悟,继续闹腾。
太平日子过了约莫有两月有余,禹王妃大闹王府。
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几乎就是眨眨眼的功夫,全永安城都知道禹王妃在王府里撒泼打砸,闹了好大一出。
温家自然也听说了。
从街上刚回来的温伯诚,捧着茶盏,一边摇头,一边直砸吧嘴:“街上都传遍了,禹王妃打杀了禹王身边两个丫鬟,说是两个丫鬟私底下在说王爷打算立长子为世子,宁可把世子之位交给一个傻子,也不肯再给王妃所出的儿子。”
“竟是真打算给长子么?”顾氏惊讶极了。
“我记得,禹王长子从前也是个十分聪慧的小郎君。”陆娉婷给公婆俩各倒了盏新茶,慢条斯理道,“长子为继,说到底是极为合情合理的事情。况且,禹王长子也是嫡出。”
温伯诚点头:“就是这个理。不过这长子到底如今是个混沌的,就算真成了世子,以后也管不了什么事。禹王妃大概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才恼羞成怒,在王府里大闹了起来。”
“禹王……是故意的吧?”
温鸾突然出声,一屋子的人登时都看向她。
她顿了顿,小心翼翼道:“我……我是觉得……禹王不久前才丧子,就立即应允了九娘的事,将人娶过门,实在是……实在是不像单纯出于疼爱长子的样子。”
温鸾抿抿唇,壮起胆子做了个猜测,“会不会从一开始,就是在做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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