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面试
“哈、哈哈哈，真没想到你也来参加这种群演的面试啊，怎么不继续做网红了，那不是更赚钱吗？”真诚假笑着，说出的话看似随意，却扎心得很。
苏和似乎没有听出真诚话语中的恶意，回答说：“嗯，我喜欢演戏。”
真诚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看得出来。我也挺喜欢的，虽然不是表演专业毕业，但因为长得还行，也参演过一些小成本的影视剧，本来没打算进入这一行，可导演说我形象不错也有灵气，建议我来娱乐圈发展发展，我就来试试了。”
带着掩饰过后的沾沾自喜，真诚试探着问道：“诶，你有演过影视剧吗？”
苏和想了想许耀的履历，摇了摇头：“算是……没有吧，但我是表演系毕业。”
“这样啊，”真诚松了口气，他可见过不少自称专科毕业的，演的也就那样，“真正拍戏和你学校里学习肯定不太一样，没事，慢慢就熟悉了。那我们分配一下角色？”
角色并不复杂，一个盲人一个司机，剧情也简单，就是盲人打车，司机欺负盲人看不见偷偷拿了他的钱。
真诚悄悄打量了一眼认真看剧本的苏和，暗暗思索着，虽然司机这个角色是个负面形象，但可操作性更强，又不是上电视也不必考虑吸粉，何必在乎角色形象是好是坏，而且演盲人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不小心就容易让人出戏，相比之下显然是司机这个角色更胜一筹。
他是这般想的，却不能这样说。
真诚眼珠子一转，放下了剧本：“盲人这个角色形象正面，而且处于弱势地位，更会让人生起同理心，而司机显然是个负面形象，不够讨喜。”他沉吟片刻，像是做了一个让步，“这样，我演司机吧，盲人给你，可以吗？”
苏和自然看出了他的小心思，低头一笑没有戳破，淡淡应道：“好。”
见苏和一口应下，真诚悄悄翻了个白眼，突然生出一种亏了的不爽感。
演盲人对苏和来说不算难事，甚至连台词他只看了一眼就已经全部记下，包括司机的台词在内。但他还是认真地看着剧本细细琢磨，也给真诚一些准备的时间。
大约过了十分钟，苏和抬起头正打算找真诚排练一下，就见真诚主动走了过来：“咱们练练？”
“嗯。”苏和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苏和的眼神立刻有了变化，那双桃花眼从温润有神到黯淡无光不过转瞬之间，真诚亲眼见证了这一切，像是见证了一个人从健康到双目失明的全过程。
真诚僵在原地，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抽中了一个了不得的对手。
见真诚一直没有反应，苏和朝他点了点头示意可以开始了，虽然是看向真诚的方向，眼里却好像完全没有他的身影。
真诚握了握拳让自己镇定下来，找来一个凳子坐下，手抬起摆出握方向盘的姿势……
一场彩排，让真诚清晰地意识到了两人间的差距。
“你是哪个学校毕业的？”真诚咧了咧嘴，扯开一个僵硬的笑容，“演的真好，在学校一定是个学霸吧？”
学霸不学霸的，苏和还真不清楚，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属于欺负新人了。
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尖，苏和嗫嚅着道：“还好吧。”随后便转移话题建议说，“我们再练练？”
真诚有些为难地婉拒：“哦……嗯……我觉得我对角色的把控还有些不太熟悉，想自己再琢磨琢磨。”说完就自己坐回了墙角，埋头看起了剧本。
苏和本想给他些建议，看他这样就挑了挑眉不再多说。
其后，苏和两次提议排练都被真诚以台词还不太熟悉，有些紧张想多看会儿剧本为由拒绝，耗尽了剩余的准备时间。
当工作人员通知他们入场时，真诚表现的十分抱歉：“不好意思啊，我没注意到时间过得这么快。”
苏和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关系。”
进了场，三名考官坐在正前方，两人先后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
“考官老师好，我叫真诚，年龄23，身高178。”
“考官老师好，我叫许耀，年龄26，身高183。”
三位考官在看到苏和时愣了愣，互相看了看后，坐在中间的主考官发问道：“许耀？”
苏和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惊奇，但考官们没有多问，按照流程让他们开始表演。
真诚和苏和转身去搬凳子。在背过所有人时真诚冷下了脸，有些愤愤不平地暗骂了几句，再回头又恢复了笑脸。
表演开始。
就算已经见识过一次苏和的飞快入戏，再次见到苏和瞬间变得目光涣散没有焦距，真诚还是忍不住心惊了一下。
他眼角抽了抽，深吸口气踩下了刹车，车子在苏和身边停下，他探出头楞了一下，似乎才发现苏和眼睛不太方便，于是按了按喇叭：“去哪儿？”
也许是紧张，这一声喊的有些大，破音了，真诚尴尬地红了脸，硬撑着没让自己低下头。
苏和身体一颤，像是受了惊吓飞快地缩回了打车的手后退了半步：“啊……我去火车站。”
“行，上车吧。”
看到苏和伸手摸索着车门，真诚走下车扶着他坐到了后座上。
这是在排练时没有的动作。
苏和不受影响，把着车顶坐上了后座，顺势侧过头看向车门外微微倾了倾身子点了下头，露出一个感激的笑：“谢谢。”
这个笑容软的很，又灿烂的像阳光一样，真诚觉得很是刺眼，他侧了侧身子，挡住了考官们的视线，关上了车门。
真诚坐回驾驶座，开动了车子，没过一会儿，车停了。
“到了，35块。”
“哦，好的，麻烦稍等一下。”苏和摸索着从包中取出钱包，抽出了几张纸币，指腹轻轻摩挲着。
看他不太方便的样子，真诚提议道：“要不……我自己来？”
“行，那您自己拿。”苏和立马答应，毫无防备心地将手上的钱全递了出去。
真诚接过钱，抽出了几张，顿了顿，又抽了一张。按照剧本，他该把剩下的钱还给苏和，苏和下车，结束。
可他记得，在排练时苏和有个摸着纸币，然后顿了顿的动作，离开道谢时的笑容也收敛了很多，看着别有深意，分明是发现了钱被多拿的样子。
一个小小的动作，让苏和本就表演的十分真实的盲人又多了个闪光点，他怎么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真诚抬头看了看苏和。苏和见半天没动静，歪了歪头问道：“师傅，好了吗？”
他匆匆将最后抽出来的那张钱塞了回去，递到苏和的手里：“好了好了，收你35，刚好哈。”
苏和捏了捏手里的钱，展颜一笑：“谢谢师傅，麻烦了。”
和彩排时的清浅的笑意平淡的语气完全不同，这个笑天真单纯，似乎不染世俗，让人兴不起破坏的念头。
真诚愣了愣，觉得自己该接些反应免得被抢走风头，却又一时想不出什么样的反应最合适，结果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不客气。”
刚说完，真诚就想扇自己一巴掌，这还不如啥都不说直接结束呢！
考试结束。
真诚紧张地站了起来等考官的结果，苏和将凳子搬回了原位，然后站到真诚身边。
看到苏和的动作，真诚有些懊恼，他太心急了，却忘了被他们搬来的凳子，可苏和已经将其一次性搬走，他无法补救。
“装。”真诚嘴唇轻动，无声地暗骂。
苏和不打算上赶着讨嫌，和真诚隔开些距离站着，看考官们凑到了一起，似乎正在讨论结果。
他隐约听见考官们的议论声，似乎对他的身份有些顾虑。
最后还是那位主考官一锤定音：“他的演技不给过说的过去吗？我管他是谁，我只看表演！”
讨论完，考官们坐回了原位，主考官开始点评：“真诚，你太紧张了，台词说的不够自然，还有点口齿不清晰，但整体来说还算不错。”
前面的点评让真诚紧张得手心冒汗，直到听到最后一句，他高兴地红了脸，猛地一鞠躬：“谢谢老师！”
主考官点了点头，转头看向许耀：“至于许耀，我没什么可说的，你演的非常自然，台词功底也很好，完全演出了目无焦距的感觉。嗯……我有点好奇的是，那个司机把钱塞回去的情节是你们自己设计的吗？”
“是我设计的。”真诚往前跨了一步。
考官对“许耀”的称赞让他很是不安，眼看有个出彩的机会他绝对不能放过。
“我觉得这样会让司机这个角色的形象更丰满，也让这个剧情更跌宕起伏一些。”
听到真诚这样说，苏和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注意到苏和的眼神，真诚有些自得地扬起了嘴角微微抬起了下巴。
愚蠢。苏默默收回了视线，安静地站在一旁。
真诚只以为苏和是羡慕嫉妒恨，不甚在意地回头看向考官，见考官点了头，更加兴奋了。
“可是你改变了人物的设定，而且给你的搭档也带来了麻烦。”考官突然说，“年轻人，想出名是好事，但做人还是要真诚一点。”
真诚喜悦自得的神情僵在了脸上，笑容要落不落的，多了几分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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