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外婆
万胥俊带着她赶连夜的飞机，赶到东城医院的时候，外婆脸被白布遮住。
“老人家身子本来多病，加上呼吸道疾病发作，家里没人及时发现，送到医院晚了一步。”
万胥俊陪在她身边，医院工作人员拉开白布的时候。
李美好将头别了过去，她不愿意面对外婆去世的事实，她攥紧双手稚气未脱的她不知所措的看向别处。
记忆还停留在那天早晨，外婆喊她起床，她扶着外婆来到小巷口。
静静的坐着，陪着外婆看着巷子口的海棠花，外婆用手抚了抚她额前的垂落下的碎发。“我的小乖乖，真好看。”
李美好笑的灿烂，她将额头贴上外婆的额头。
看到外婆静静躺在那里，眼泪便再也绷不住了。
姜一笑为李美好穿上了孝服，她抱着她痛哭，“老天爷为什么那么狠心带走外婆。”
李美好像是被抽走灵魂一般不哭不闹。
外婆葬礼的那天，葬礼上没有来任何亲戚，冷冷清清，万胥俊里里外外打点的一切。
池琛旭一个电话叫来了剧组的工作人员，让原本冷清的葬礼看上去不那么冷清。
俞言秀和池琛旭像可靠的大人，忙忙碌碌的布置着葬礼现场。
姜爸带着姜一笑过来悼念。
陈允琪也从国外赶了回来。
唯独不见姜唯一。
葬礼那天在场的人情绪十分低沉。
她就一个人静静的坐在那里，眼眶红红的平静的一句话也没有，在葬礼结束的时候，从椅上一头栽了下去。
入殓的时候，看着外婆的身体推入火化炉的那一刻，李美好彻底崩溃了。
沙哑嗓子声嘶力竭的大喊，“我要我的外婆。”
“我要我的外婆。”
“不要把她抢走。”
“求求你们不要把我的外婆带走，我要我的外婆。”
“……”
“外婆，为什么你也不要我了！”
“外婆！外婆！别不理我，好不好！”
“……”
“唯有你在，我才是孩子。”
在万胥俊帮忙下，将外婆骨灰安顿到了辰溪老家，葬礼结束几天后俞言秀陪着她回到了东城，推开了自己家的门。
她觉得肚子有些饿走向了厨房，俞言秀拉住了她。
“怎么了？”
“我肚子饿，我想煮点东西吃。”
俞言秀看着她憔悴的样子，“你休息一下，我给你煮。”
李美好摇了摇头，“不用，这是我家，我知道东西放在哪里。”
说着便起身打开了冰箱。
看着被填满的冷冻室，井然有序的放着一格格的小馄饨，她愣了一会儿。
然后，她取出两份小馄饨。
咕嘟～咕嘟～
水烧开会有烟火的味道，她将小馄饨放了进去，然后又盛进了鸡汤里，最后撒上碧绿的葱花。
端上桌的时候，特意将调羹放在言秀姐的左手边。
“快尝尝，看看好不好吃。”
俞言秀看着李美好平静的样子却十分担心，“美好。”
李美好杏眸空洞黯淡，提到外婆才有些许光亮，眼眶猩红唇角苍白无力，声音哑然稚气道。
“这馄饨是外婆包的。”
“是她亲手一个一个包的。”
李美好埋着头吃上了一口馄饨。
“你快尝尝。”
她清透的眼眸里布满了血丝。
“好…姐吃。”
俞言秀走的时候李美好已经安静的睡着了。
梦里，她把一碗外婆亲手煮的鸡汤馄饨，吃的手舞足蹈，和外婆大聊东南西北，就像小时候那样活泼，勇敢，眼里有对未来的光芒。
外婆，看着，笑着，应着。
半夜她醒了，望着墙上外婆的遗像，她将自己蜷缩起来。
那是外婆教给她最深刻的课。
“好好吃饭，不被打倒。”
“不丧失对生活的兴趣，不缺直面困难的勇气。”
“逝去的人改变了你，就不算真正离开你。”
万胥俊开了一夜的车到辰溪的时候，天空开始蒙蒙亮了。
李美好的外婆和父母的骨灰存放在福寿寺的纳骨塔。
万胥俊并没有陪她上去。
而是将早就准备好几束白色菊花和贡品递给了她。
“久一点也没有关系，我在车上休息一下。”
李美好点了点头。
她今天特意穿的很精神，低马尾换成高马尾，让自己跟小时候一样。
这里风水很好，是万胥俊特意托人寻的位置，寂静的只有鸟叫声。
万胥俊每年都会带她来，有时早一些，有时晚一些，只要她说万胥俊便会推掉工作陪她来。
习惯真可怕，好像其它人陪她来都不可以。
她将菊花放好，将贡品摆正，就默默的看着父母和外婆遗像。
有很多话哽咽在喉咙里。
许久。
“外婆，所有人对我都很好，你可以放心。”
“言秀姐现在是独挡一面的厉害人物，连万胥俊都要怕她，偷偷告诉你，他们两个还在偷偷摸摸交往。”
“万胥俊也不常黑脸了，就总是不好好吃饭。”
“你最喜欢的池大导演，现在可不得了，年末拿的奖都可以有一仓库那么多。”
“可身上的担子越来越沉。”
“还有…笑笑和陈允琪好事将近了，说不定这两年姜爸就可以向邻居炫耀她的好女婿。”
“还有好多话想说…”
她突然哽咽住了。
“……好想你们啊……”
李美好轻扬起头，可杏眸氤氲的眼泪不听话的流了又流。
“爸爸妈妈，你们真的好坏。”
“这么久了，我的梦里一次也没有来过。”
“是不是因为我太小了，保护不了你们，所以从不来我梦里。”
“女儿不孝，没能让你们过过一天好日子。”
断断续续的哭泣声被克制压抑。
李美好从纳骨塔下来的时候，远远瞥见万胥俊欣长的身影靠在车旁。
他将手里的白色药丸吞进嘴巴里，见李美好下来，胡乱喝了几口矿泉水将嘴里药丸咽下，快速将矿泉水瓶丢进车里。
“怎么这么快？”
“多陪陪外婆。”
李美好眸子停留在他的嘴唇上，“你刚刚吃什么了？”
万胥俊泯了泯嘴唇，“什么也没有啊。”
“总盯着别人嘴看。”
“你是不是又饿了？”
李美好将信将疑将目光移开，肚子不争气叫了一声，“嗯。”
万胥俊撇了撇嘴冷眸满是笑意，“没出息。”
“走，哥带你吃好吃的。”
李美好娇憨一笑。
万胥俊特意开车路过李美好辰溪家乡的老屋，以前李爸没有将李家搬离东城时候，她的家。
那里是她无忧无虑的童年时光。
眸光停留一刻语气淡淡忧伤道，“落满地的柿子也没见人尝一下。”
万胥俊默默记下来了。
田野前，一间门口有一棵大大的柿子树的院子，被收拾规规整整田园娴雅屋子。
以前开春李美好会来清理打扫，今年还没来得及过来。
大约在十年前这里还是杂草丛生。
那一年，俞言秀特意放下手中的工作，把李美好带回来住了一个月，后脚万胥俊也跟了过来。
俞言秀教会了李美好喝红酒方法，只喝过一次后。
再给她倒红酒的时候她的眼睛都在发亮，激动的两只小手不停轻拍桌子。
俞言秀也会趁着酒意说着，“要是有个像美好的女儿就好了。”
沉默的万胥俊则会偷偷摸摸瞄一眼俞言秀。
俞言秀会把李美好打扮的很好看，给她卷头发看着她说：“真的太漂亮了。”
会把自己好看的衣服给她穿，盯着她看直到她害羞。
俞言秀丹凤眼清亮的眸子毫无杂质欣赏道：“太好看了，我都穿不出这个感觉。”
夕阳西下，三个人会在澄黄的柿子树下饭后闲聊。
喝一杯热柠檬茶，一起看落日其乐融融。
俞言秀慵懒说道，“因为活得太忙碌了，都没有发现世间的美好。”
那一年，是外婆去世以后最快乐的时光。
三个人外出就餐时候，万胥俊用会冲到前面给李美好点一份儿童餐，李美好掂着脚尖则探着脑袋：
“我瞅瞅。”
万胥俊会像看小孩一样看着她。
俞言秀和万胥俊出门采购食材的时候，俞言秀总会在车上念叨她。
“留她一个人在家。”
“她肯定会有发不完的呆。”
果然，李美好站着发呆，坐着发呆，躺着发呆。
寂静的下一秒睡着。
俞言秀还会带着李美好偷摸出门兜风不带万胥俊。
“啊…好久没有出门这么开心啦。”
体验慢节奏的生活，拍照打卡风景，然后可可爱爱。
万胥俊将车速放慢，“要下来看看？”
“不了。”
“早点回去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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