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去找到为之努力的目标
云间空有时候会想：大人和小孩也没有什么不同。
人类的智商从出生那刻起就已经注定，从幼小的孩子成长为大人不过是有了独自生存的能力。
但是有很多人直到永恒的死亡来临时，都不知道自己的一生有什么意义。
当然也有很少的人会在生命的某一个阶段，找到自己为之舍生忘死的理想和信念。
人类总是会在被苦难包围的路上砥砺前行时焕发出无与伦比的光辉。
云间空无法不被有着光辉的人类所吸引——无论那光辉的起点是光明还是黑暗。
伏黑甚尔是没有方向的野犬。
命运晦暗，生命顽强。
云间空觉得对方也有着美丽的、值得注视的灵魂。
因为没有结果的花也有存在的意义。
后来云间空给那两个孩子找了家政照顾他们的生活。
“最起码要有人照顾他们，这是成年人的义务……虽然甚尔不是个可靠的成年人。”
云间空这么对伏黑甚尔说。
她偶尔也会去看看那两个孩子的情况，津美纪和伏黑惠对这个让他们生活变得轻松的大姐姐都很有好感，没多久就是可以经常一起用餐的亲密关系了。
“你这么喜欢那两个小鬼的话，不如让那小子给你做童养夫好了，小丫头就当添头。”
伏黑甚尔并不总和云间空呆在一起。
他没有停下咒术杀手的事业，也还继续当着小白脸的男公关，就算要教她体术也不常来她这里。
在偶然发现云间空和自己的小孩相处的不错之后，伏黑甚尔若有所思的对少女说出了这句话。
“当然，要给钱的。”
这是个阳光灿烂的日子，正值周末，云间空既不需要上学，也不用练习体术——伏黑甚尔也难得的不想教学。
于是她就在享受难得的休闲时光，打算看看书时，就听见伏黑甚尔的话。
云间空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黑发碧眼的健硕男性，发现他居然有点认真。
“我要提醒你一下，我比惠大了十岁。”
少女在光线充裕的房间里认真的回应坐姿懒散的男性。
“那又怎么样，你可以养成一个你喜欢的男人……或者情人也行。”
伏黑甚尔不以为然，这些在他的观念里都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
“虽然知道甚尔不是一个好父亲……但是能说出这种话的你果然一听就像是个人渣呢。”
金瞳的少女合上了书，认真的拒绝了这个提议：“姑且不说这是犯法的——我也有着正常人应该有的道德底线。”
“哈，”男性对这句话嗤之以鼻，“道德法律不过是弱者的镣铐，当权者的牧鞭……你如果真的遵守所谓的律法，最后禁锢的只有你自己。”
“或许甚尔觉得强者有着可以践踏一切律法的能力，”云间空只是十分平静的说。
“但这世界上绝大部分都是普通人，人类发展这么多年的规则总是会有它的作用。
道德作为人类的最高精神作用，是维持群体利益的最大利器——而法律则是显露的道德。”
伏黑甚尔咂了一下舌，作为没有道德底线的典范，他对于这种正论完全不能理解。
“还有，”云间空的金瞳里有着了然，“惠他可以决定自己此后的人生，不论他以后是成为咒术师还是普通人。”
“……真可惜，还以为那小子能卖个好价钱呢。”有着颓废气质的俊秀男性的脸上露出遗憾。
“……要不你看看我也行。”
云间空微笑着拒绝了他。
伏黑甚尔不知道眼前的少女知道了什么，但他以后确实再没提起过这件事。
这不过是云间空和伏黑甚尔相处时的一个小插曲。
微妙的是，虽说伏黑甚尔会教云间空体术，但是他并不把自己当成老师一样的角色。
除了教学以外，他大部分不去赚钱或者花钱的时间都是懒散的出现在有云间空的各个角落，也不怎么动，只是与少女闲谈，或者干脆不说话，看云间空做自己的事。
……他更像是某种暗中观察目标的大型猫科动物。
直到云间空去高专上学。
他就再没回来这个空无一人的房子，也没去管过津美纪和惠。
“……虽然我也是在家政的照顾下长大的，但我还是认为甚尔应该偶尔回来看一下孩子们的状况。”
在放假的第二天，餐桌上的云间空对给她们准备早饭的男性诚恳的建议到。
“就算是我的母亲也会偶尔来看望我，带我去进行亲子活动。”
虽然地点比较特殊。
“有什么可看的？”伏黑甚尔悠悠的点燃了一根烟，看着吃饱喝足露出满足表情的少女嗤笑，“能活着就行了，太过精养会把他们惯坏的。”
完全不管两个小孩在他旁边，肆无忌惮的发出不负责的言论。
那两个孩子一点也没有因为大人的话而感到伤心，反而一脸的淡定，可爱懂事的女孩子还说：“良子阿姨把我们照顾的很好，不来看我们也没关系。”
小小的伏黑惠在一边点头，附和自己姐姐的话。
看起来他们已经对自己的老爹失去了期待，甚至还有点嫌弃。
“但是……”有着棕发棕眼的女孩状似失落的垂下眼睛，“好久没看见空姐姐了，我很想念你。”
刺猬头的伏黑惠转到云间空的另一边，小心翼翼的牵住少女的手说：“我也很想姐姐。”
少女看见两个小孩表情低落，不由得摸了摸他们的头：“我也很想你们呢。”
伏黑甚尔表情微妙的看着对少女表示依赖想念的小鬼们……他不在乎小鬼的想法，但看见黑发金瞳的少女被一左一右的包围，总觉得有些不爽。
他一手一个提着小孩的衣领把他们拎到一边，嘴里叼着烟恶劣的说：“小鬼就该乖乖的做小鬼该做的事，不要老缠着养你们的金主，会被金主讨厌的。”
津美纪没说话，但是被拎在半空的伏黑惠蹬了蹬腿，一脸不服气的说：“臭老爹，空姐姐才不会讨厌我和姐姐呢，要讨厌也是讨厌你，我们很乖的，才不像你呢。”
“哦？”伏黑甚尔把脸凑近，对小鬼的叫嚣不以为意，“你懂什么，大人才会让女人快乐，只有乖巧可留不住金主的心。”
“我、我也会成为大人的，我以后也会让空姐姐快乐的。”伏黑惠皱着小脸认真的说。
“津美纪也会长大的。”另一边的津美纪也接着说。
“那你们还早着呢。”伏黑甚尔大大咧咧的教坏小孩子，“要从现在开始学怎么讨好金主才行啊。”
“好了甚尔，不要再逗他们了。”
云间空阻止了准备把人类幼崽引上歧途的成年男性，转移小孩们的注意力：“津美纪和惠也差不多该去上课了哦，快迟到了呢。”
津美纪和惠上学的地方离这里十分近，走路就可以到，而且他们都在一所学校里，上下学都是一起。
“空姐姐。”
就要出门的姐弟二人叫住了送他们到门口云间空。
“怎么啦？有什么东西忘拿了吗？”
少女弯下腰问。
津美纪和惠手牵着手，津美纪一脸羞涩的对云间空说：“我们知道金主是什么意思，即使我是女孩子，但是也会让空姐姐快乐的。”
伏黑惠认真的说：“老爹说我已经是你的人了，所以我不会再有别的金主了。”
“我们以后会很有用的，”津美纪接着说，“会帮空姐姐做很多事，所以空姐姐可不可以耐心点，等我们长大啊？”
云间空惊讶的看着一脸忐忑的两个小孩，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有为她做事的想法。
在客厅坐着不动的伏黑甚尔听到小鬼们的话，满意的笑起来：“什么嘛，这不是学的挺好嘛。”
她觉得一定是伏黑甚尔给他们灌输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但是，看着虽然年纪不大，却意外的懂事的姐弟俩，少女还是弯起了金瞳，对他们笑眯眯的说：“好呀，我等你们长大……但是不用为我做什么。”
她看着年幼的孩子懵懂的眼睛，拍了拍他们的头。
“因为津美纪和惠都是好孩子呢。”
云间空希望他们能温柔的长大。
希望他们眼里有光，即使艰难也能活成自己满意的模样。
津美纪和惠还不太能理解少女对她们的期望，但是能感觉到头顶温柔的力度，能看到她脸上温和的笑容。
于是眼里也有星光闪烁。
“甚尔你啊，不要给他们灌输一些奇怪的东西啊，我还不想被人当成变态抓起来呢。”
云间空又回到客厅，坐在伏黑甚尔身边。
听见少女的抱怨，伏黑甚尔笑了起来，胸腔震动，肌肉完美的双臂搭在沙发靠背上歪头看着身边的少女。
“这不挺好的嘛，他俩长的也不错，你肯定会喜欢的。”
黑发碧眼的男性笑意狭促，眼里是半真半假的试探。
“你知道的，甚尔。”云间空有些无奈，“我只是单纯的欣赏美丽的事物罢了。”
“嘛，养成的快乐你体会不到……果然还是个小鬼呢。”伏黑甚尔这样说。
真的是太没有下限了，甚尔。
云间空对伏黑甚尔的想法心知肚明。
“……我给你带了礼物。”云间空对伏黑甚尔说。
云间空每次来见津美纪和伏黑惠都会带礼物，这是她坚持的仪式感。
然而她却很少送伏黑甚尔东西……归根结底是伏黑甚尔欣赏不了云间空的奇怪浪漫。
云间空还记得伏黑甚尔第一次给她上课时，她为伏黑甚尔准备了一套和服，被伏黑甚尔嘲笑不如直接给他钱会让他更高兴，然后随手把衣服一丢。
云间空第一次遇见收到礼物居然会不高兴的人。
然后她和伏黑甚尔说了那件衣服的价格。
……伏黑甚尔又把它捡回来了。
后来云间空也送过花，那是一支极美的郁金香，鲜妍动人，馥郁芬芳。
然而伏黑甚尔不为所动。
那以后云间空就极少送伏黑甚尔礼物了，送也是贵重的物品。
“是什么？”伏黑甚尔挺感兴趣的。
云间空从包里拿出一张卡片。
男性以为会是银行卡之类的东西——云间空真的送过他银行卡，而那张卡让他过了一段逍遥自在的生活。
但这次是一张名片。
“禅院清水？”
伏黑甚尔念出名片上的名字，表情逐渐冷漠。
“我在高专时见到了禅院家的人，发生了一些有趣的事。”
云间空把在高专遇见咒术界高层的事情和面无表情的伏黑甚尔简单的说了一下。
“一群老不死的。”黑发碧眼的男性面露厌恶。
“清水姐姐想要重建禅院，让咒术界重新洗牌，”黑发金瞳的少女温声对伏黑甚尔说，“我觉得你可能会感兴趣……关于看禅院家倒霉这件事。”
“……不止如此吧？”伏黑甚尔知道还有后续。
“清水姐姐虽然有着重建咒术界的野心，但是没做有与之匹配的力量——”
“——你想让我当她的刀？”
伏黑甚尔知道云间空的意思，表情冷淡，看不出喜怒。
“甚尔不高兴吗？”
云间空表情坦然的问。
“我以为你会很高兴才对——那个腐朽傲慢的禅院家会被一个他们所忽视的女性颠覆了这件事。”
“啊，”伏黑甚尔扬起狂气的笑容，“我的确感到痛快……但是我已经不在乎那个家族会变得怎样，腐烂也好，被覆灭也好，都和我已经没关系了。”
然后，他又问一直看着自己的云间空：“我为什么还要掺合进去呢？”
他问这个有着旷远金瞳的少女。
“因为甚尔说的无所谓啊，”云间空说，“甚尔既然没有目标，也无法做出什么事情……那就先跟着有目标的人走一段你姑且不讨厌的路试试吧。”
伏黑甚尔的表情变得怔然，没有想到云间空的理由居然是自己。
“或许甚尔以后也会找到自己想做的事呢？——至少不会不安的想把惠托付给我了吧。”
云间空渐渐展开笑容：“毕竟你已经为他争取了自由的未来了嘛。”
“……自做主张的小鬼。”
良久后伏黑甚尔说，他无法形容心中涌动的情绪——
在他自己都已经放弃自己，漫无目的的活着的时候，云间空却希望他能找到生活的意义。
真是不可思议的天真烂漫的想法。
伏黑甚尔甚至想笑——他对自己有着明确的认知，他并不值得被人这样期待。
他想逃避云间空灿烂辉煌的双眼，那里有让他几乎无法直视的温和了然。
——她接受伏黑甚尔给的任何答案。
他想着自己一定要拒绝这个希望一个烂人变得更好的天真少女。
然而话说出口却变了意思。
“……我可是很贵的，希望她有足够的财力让我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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