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庞春梅

当下饮血圣使立于高端，尽管没有出手，但无形杀气已然充斥着整座庙宇。林枫细眼看去，

        胡柴骄傲的笑着，“装神弄鬼的，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那圣使冷冷的开口道，“北海天香阁楼，庞春梅。”声音清脆悦耳，如风吹铃铛，似乎是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曾闻北海有座无尽高楼，通天入地，有亿万之层。后来高楼被一群神秘的女子夺取，独立门派，看来你便是其中弟子了。”

        庞春梅点点头，“那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老头，你也报上名来吧，本使不杀无名之辈。”

        “在下胡柴，兰陵山野之村夫。”

        “看来还是有所隐瞒。”庞春梅毫无感情的说道，“这华夏国能独自藏有须臾剑碎片的人，屈指可数，你的底细纵然不说，我也知道大概了。”

        没有继续问话，庞春梅右手执剑轻轻一抖，紧接着便有数道剑光从天而降，直取胡柴的脖颈。胡柴赶忙闪去，可见那剑光落于地面，登时炸出一片火花来。

        随后，四周传来阵阵迷香。胡柴暗叫不好，这剑气里竟然隐藏着毒烟，立即扯下衣袖，掩住鼻子。再看树梢，早已空无一人，胡柴回首便看到庞春梅鬼魅般的出现在自己身后，对着上下要害处连着刺了七八剑，恰如金蛇狂舞，电光火石间将胡柴的去路全被封死。

        胡柴没有可用兵器，只是抽身躲避，抓住一个时机，才摸到了地上的朴刀。两人刀光剑影，金石崩裂，来来回回斗了一百个回合不分胜负，可朴刀锋刃已然卷开了花。林枫在后头看得眼花缭乱，也不知谁占上风，胡柴老爷是否支撑得住，自是焦急万分。

        随后庞春梅剑招愈发凌厉，“刷刷刷”的破风挥刺，速度极快，招招致命。胡柴被逼入墙角，退无可退，突然大喝一声，“飞鸿掌！”白须飘扬，体内的仙力登时轰然乍泄，硬生生把庞春梅的身位震开了。

        庞春梅稍退半步，口中念念有词，旋即又有两道剑光，遽急射向胡柴。幸亏他闪躲及时，只是破了腿脚的棉裤，且暗中将仙力聚集于掌心，横跨一步迈向庞春梅，挥掌便向她的脸面部拍去。可何曾想到，原先那两道蓝色剑气，并非被完全躲过，在庞春梅的催动下，鬼使神差的兜了个圈子，转而射向了胡柴的后背。

        胡柴受了两股剑气，喷出一大口血，但还是强忍着挥掌向前。庞春梅身法轻灵，堪堪躲过，但那飞鸿掌风势头遒劲，竟然把她扫出去，撞到了那棵老槐树上。

        “咔嚓”一声，百年生五人围的老树，居然直接断根倒塌。

        庞春梅捧着心口，显然也差点要吐血。但她见胡柴半跪于地，以断刀勉强支撑不倒，旋即明白他内体肺腑脏器受损，伤势不轻，便不顾调息自己之伤，挥剑直扫胡柴的咽喉要处。

        胡柴一惊，兀自悲叹自己恐怕要葬身于此。可说时迟那时快，林枫飞步挺身，赶在剑落之前，将黑木匣子砸向了庞春梅。

        若是其它物件，庞春梅或许不以为意，但这黑木匣子是先前她也注意到其中藏有神剑碎片的，心中忽地一动，赶忙停剑伸手去接那匣子。不成想，在接触到匣子的刹那，庞春梅惨然变色，重量不对，这分明是个空匣子。

        再看林枫已到身前，掏出衣袖中的匕首，狠狠的刺向了庞春梅的胸口。但庞春梅使得一手犀利的好剑法，尽管中了掌风，但下意识的提剑速度依然令人目不暇接，转瞬便抵挡住匕首的致命一击，让自己只是肩膀破了点擦伤。

        而后，庞春梅见林枫左边门户大开，想也不想，一掌便直扑死穴。她主修剑术，腿脚拳脚都不甚灵活，但凭借这粗浅的掌力对付一个凡人亦是绰绰有余。林枫也没有丝毫惧意，正正当当的和她对了一掌，可随即整个人便不受自己控制似的，直接飞出了十米开外。

        那时林枫想得是，这仙力果真是又强又赖，自己不是在和一位妙龄女子对掌，分明是在同一座小山对掌。

        可击飞的人是林枫，惨叫的人却是庞春梅。她举手一看，发现三枚银钉深深插入了她白嫩的手掌里，真是钻心苦楚、痛不可当。

        “林小子，好样的。”胡柴瞥眼过去，看清了情况，禁不住夸赞道。

        但此举显然激怒了庞春梅，她再也不管不顾，挺剑便直取林枫的天灵盖。林枫无奈摇头，叹息道，“糟糕！”当下自己气力全无，连起身的劲都没有，何况闪躲这神速的一剑。可未曾想到，在千钧一发之际，胡柴居然忍着剧痛，飞身扑了过来，挡在了林枫的身前。

        随即，林枫满脸溅血。睁眼看时，一条胳膊掉了下来。

        胡柴为了保护他的性命，竟舍掉了自己右手。林枫一时气血上涌，体内深处涌出莫名的气力，支撑他挥出那柄烫红匕首，扎进了庞春梅的大腿骨。

        庞春梅惨然一声，匕首的锋刃仿佛击穿了她的灵魂。踢开林枫，连退两三步扶住树根，堪堪没有倒地，可是面纱上已经浸透了鲜血。她知道此时凭借其一人之力，再拼下去不仅拿不走碎片，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急忙匆匆撒下一片烟雾，狼狈着离开了。

        胡柴笑道，“林小子，你那一刀刺得好呀，封住了她体内的仙力。这匕首我等仙者使用，尚有反噬之力，也仅有在你这凡人手中可以发挥功效了。”

        林枫眼角含泪道，“老爷，你先别说了。你为护我受了如此重的伤，还断了手臂，于我林枫有救命之恩，请受一拜！”说完即刻下跪，重重的磕了头。

        胡柴道，“你不要瞎着急，这手不妨事的。我祖传黑芽融续膏，有新生万物之力，连断头都可以再长，何况区区的手臂。”

        林枫这才心中略略慰然，说道，“那就好，不然晚生终生遗憾！敢问那药是在包袱中么？”

        “那药是稀世珍品，藏于我的老本家处，不曾随身携带。”

        “老本家？”林枫疑惑道，“老爷的本家在何处呢？”

        胡柴突然发笑起来，“我老喽，原先以为对付那些小娃子手到擒来，何曾想吃了这么个大亏，看来不得不服个软了，——就当是为这神剑碎片也好。”旋即从怀中取了一粒黑色的药丸，手掌使劲紧攥，捏成了齑粉。

        霎时，一道耀眼金光立时冲天而起，飞驰于西南云霄之外。

        林枫听得如坠云里雾里，不知胡柴的意思，更不明白他为何要捏碎药丸。

        “扶我进庙中休息。”胡柴吩咐道。

        林枫连忙依照着做，还取出行囊中的干粮、水壶，分着一起吃了。

        胡柴缓过口气，慢慢的说，“林小子，你自幼是我看着长大的，又一同经历过生死，我不愿再瞒你什么了。我本名柴胡，是前朝周国的皇孙，多年前因为不满那赵姓老儿夺了天下，就想鼓动家族抗争起义。可是族人沉湎于丹书铁劵、荣华富贵之恩赐，不敢有半点逆心，只想着庸碌太平而已。我见无人相从，便心灰意冷辞去族长之位，带着传世之宝躲到那兰陵的荒山僻壤中。这三四十年，我始终对族人音信全无，只当那个叫柴胡的人已经死了，像是在赌气一般。现在想来竟有些可笑，天下大势已定，几个族人又能干什么呢？”

        林枫愣了半晌，说道，“想不到老爷还有这等身世。”

        胡柴道，“方才我捏爆药丸，引出金光，就是向族人们传信，让他们来护我。柴家虽然失势，但向来有蓄养门客的惯例，其下修仙高手甚多，应该能使得碎片平安送达关西。”

        “如此这样，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林枫快慰道。

        等了两个时辰的功夫，忽然无故生风，有电闪雷鸣，伴随着胡柴的一声“来了。”空中齐刷刷降落数道光芒，奔如天马。风定光消之后，显现出七八位锦衣玉袍之人。

        为首一位年近三十，衣冠楚楚，戴华冕履皂靴，手执书扇，腰间系着玲珑玉佩，身上一股奇异熏香，生得文质彬彬、古雅可观，有名士之风。他见了胡柴纳首便拜，“现任柴家族长，侄孙柴进，拜见老叔爷。”起身后，接着又向林枫作揖。

        “咳咳。”胡柴呛声道，“你是守礼的儿子？不错不错，果然是一表人才、温润如玉。”

        “以后还望叔爷指教。”柴进凑近一看，见胡柴身受重伤，连忙说道，“家母曾告诫，说叔爷必遇险情才会动用这传令金光，特意让侄孙带了几位高手和名医前来。”说完招呼着后面的人，要给胡柴来治疗。

        “不必了，我暂且死不了。”胡柴说道，“回去再说罢。”

        “听叔爷的。”

        胡柴转过脸，对着林枫说，“林小子，我们便在此告别吧。我这番回去还有些许事务要处理，待有机会必定重回道院。”

        “后生在道院恭候老爷。”林枫忙道。

        而后，柴进一行人便带着胡柴，化作一道金光扶摇直上，急匆匆的离开了。临行时，柴进还想邀请林枫去他的庄园里游玩，十分热情，但及至年关，林枫不愿再外出，就推辞了。

        “林小子，记得好好钻研那本仙书，回来我要考你的。”半空远远传来胡柴的嘱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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