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误食
她感到嘴中似乎含着一粒药丸,甜腻的异香弥漫开来,然而还没来得及仔细品味,一个剧烈的摇晃,药丸圆滚滚的滑进她喉咙里,差点没把她梗死。
但这药丸一下肚,见效却很快,原本仅存一点意识的顾知宁缓慢清醒了过来。
“别摇了……再摇我就要吐出来了!”
差点没给晃散架的顾知宁连忙求饶,以制止这场谋杀行为。
她的突然醒转让云鹤吓了一跳,然后通红着眼睛望着她,一双水眸里满是绝望与无助,像只陷入绝境的兔子。
顾知宁最受不得女孩子这种眼神,正打算轻轻推开她的手坐起身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却骤然响起:“你好像分不清谁才是你的同门啊,云师妹?”
何思羽!
顾知宁心一沉,立即意识到了当前处境的不妙。
依旧是照临山秘境里,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醒来已经是一处完全陌生的林地,诡异的红色月光冷冷照下,不见蓝天白云之景。
何思羽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了这里,他印堂发黑,眼中血丝密布,神情阴冷,看起来骇人极了。
她手悄悄抓住了腰间的身份牌,试图脱离出藏剑之境。
但何思羽好似看到了她的动作,阴冷地笑着:“没用的,这个秘境已经被隔离了,早就跟外面失去了联系,谁也感应不到这里。”
云鹤满脸泪痕,整个人都在发抖,也不知何思羽对她究竟是多深的心理阴影,可即便如此,她也在强忍着恐惧试图护住顾知宁。
有人如此待她,顾知宁自然不会也不能怂。
她克服了那点本能的恐惧与退缩,强行站起身,几步上前把云鹤护在了身后。她头都快疼炸了,还要尽量镇定道:“你要做什么?”
何思羽盯着她:“你是洛辞那贱人的师姐吧。”
顾知宁对他的称呼很不满意,再加上身体不舒服,整个人都很易燃易炸,显得十分硬气:“建议你说话之前刷刷牙。”
何思羽没理解她说的话,不由得皱起了眉:“你什么意思?”
顾知宁面无表情道:“我的意思是,说话这么脏,这么没教养,嘴又这么臭,是刚去厕所吃完回来吧?也不怕熏着别人。”
她破罐子破摔的想:反正何思羽已经记住她是洛辞的师姐了,还想装背景板苟下去显然不太现实。再者,她也看这个处处对洛辞使坏的家伙不顺眼,想揍他的冲动是由来已久。大不了就是被长清仙尊派系针对,她如今修为和他相当,也结识了楚离作为隐藏靠山,的确是没什么好怕的。
毕竟人不能永远躲藏下去不是吗?那何不堂堂正正站出来,硬气一回。
她这次的阴阳怪气十分直白,何思羽听懂了,当即怒从心头起:“很好,贱人选的同门,也是个下贱胚子。”
重重压力下,顾知宁就像个充气到了极限的气球,一戳就炸了:“你才贱呢,你个垃圾配提起我家小辞吗?还有,词汇量这么匮乏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就少来你爹面前装了,傻缺。”
她借着这股暴躁,一口气把二十年人生中从未敢说出的,全都骂出了口,效果也立竿见影,胸臆舒畅,好像连头疼都好转了不少。
而她身后的云鹤都险些忘了害怕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她。显然是没想到,这个明明很温柔好心的师姐,居然敢于这么毫不留情面,这样的骂何思羽,那个仗着家世在宗门里耀武扬威、却鲜少有人敢反抗的何思羽。
她是爽了,何思羽却快炸了,他原本就骇人的神色越发狰狞,赤红着眼睛瞪着她,拿手指着“你你你”了半天,愣是气得没说出一句话来。
顾知宁已经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状态了,干脆没把他的愤怒当回事,事不关己似的,还揉了揉太阳穴,试图缓解那点残留的疼痛。
这样的不把人放在眼里,充满了某种最让他憎恶的既视感!
何思羽一扭头看向云鹤,狠狠道:“还不过来?你想背叛我?”
云鹤抖了一下,充满恐惧地摇了摇头。
她的退缩越发激怒了何思羽,形容近乎癫狂:“翅膀硬了?别忘了你那贱民爹和弟弟,是谁在出钱替你养着的!”
这话一出,云鹤就像是被抓住了命脉,她慢慢地抬起头,看了一眼护在自己身前的顾知宁,眼神绝望又歉疚。随即,她轻轻地推开了顾知宁,步履艰难地走到了何思羽身边。
顾知宁整个人都很暴躁,倒是没因为这个小变故而有什么想法。
她明知道云鹤是空远峰的人,对于这个才认识不到一天的小姑娘的好心,都源于她自作多情的怜爱。何况,她自己也只是个在努力活下去的小角色,如果云鹤自己不能鼓足勇气,她也犯不着牺牲自己去救人于水火中。
云鹤刚一过去,何思羽就伸手狠狠掐住了她细弱的脖子,一下把她狠狠摔在了地上:“晦气东西,还敢向着外人。”
随即,他又像是川剧变脸般,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好在你的确帮了我个大忙,我倒是勉强可以不计较你的背叛。本还以为要多费番功夫,没想到你直接就给她吃了。”
哪里帮了他的忙?
云鹤捂着被锋利草叶割伤的脸,吐了口血,这一下摔得太狠,直让她失去了爬起来的力气,她混沌地思考了片刻,旋即脸色大变:那颗药!
偏偏何思羽还在说:“你喂了她几颗?如果你炼那些药时,把所有的材料、连带着我放进去的那份,全都加了,那只需要一颗,都足够用她当媒介,让我去找到洛辞那个贱人了。”
顾知宁也听到了。
她也想起了那颗差点把她噎死的药,虽然那其实应该是云鹤为了救她才给她吃的药,但此刻它显然在俩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被何思羽加了其他东西,成了足够危害到顾知宁的东西。
顾知宁十分后悔:她感觉她就不应该求生欲那么强,再给云鹤摇一会怎么啦?就应该被摇到吐出来,那药就没吃成了。
何思羽笑得狰狞,抬起手,掌心流转起了红光,邪异而神秘,一看就不是什么正派的东西。
随着那光辉亮起,顾知宁感到身体忽然变得滞涩,那森然的阴冷以她的腹部为起点,飞速地扩散开来,带着寂静的死气,几乎要把她的身体整个冻住。
她僵住了,连眼底也渐渐晕染上同样的红光,逐渐变得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不……不能就这样……
她还有办法……
对……了……燃血……术……
何思羽掌中托着那团红色的光芒,也不管趴在地上无力动弹的云鹤了,忽然割破了自己小臂上的血管,径直往前走。身上冒着同样红光的顾知宁,则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只能慢半拍地跟了上去,割破了自己的手腕,无能为力地顺从着何思羽,向山顶行去。
鲜血淅淅沥沥淌下,如同蜿蜒的小溪,又在地上干涸成艳丽的笔迹,红月一照,竟焕发出淡淡的光芒,仿佛在激活某个不详的阵法。
也不知道她究竟吃了何思羽加的什么料,功效竟如此强大,这失血量明明早该休克过去,却依然维持着身体机能的运转,并持续大量的流下血液,以供沿着行进之路绘成一条完整的长长血线。
顾知宁抓住那点迟缓的意识,努力地悄悄掐诀以激活燃血术,试图在到达山顶之前成功摆脱掉这诡异的状态。
折寿三年就折寿三年吧,不然她现在就得死在这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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