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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重生


界外。

        永恒之海潮汐汹涌。

        海底升起星辰,云端坠落熔岩,三十三重天之上,隐约可见三足金乌自无根巨木振翅飞起。

        过去与未来折叠交融,一切有形与无形之物须臾间诞生消亡,时间失去意义,一梦千年。

        此处常年多风,忽而寂静如喑哑,忽而又有种种低声细语,狂笑议论。不可直视,不可听闻,即使飞升之人也不敢久留。

        唯有神明将此作为游乐场。

        天生神明自虚无中诞生,长久飘荡于诸多世界之间,如同珊瑚间飘荡的水母。

        既无同族,更无天敌,没什么“神生的意义”。除了极少数有伴生世界的高阶神明,在终焉之日到来前,大部分神明就只是……飘荡。

        祂们无法直接触碰现世,如同阴影无法穿透火光。神明围观着现世像是围观鱼缸的猫,顶多敲敲鱼缸在现世的梦境中低语,直到有一条鱼主动跃出水面。

        第一场祭祀诞生于何时已不可考,但从此之后,连接界外与现世的通道从永恒之海打开。

        神明聚集于此,或设下赌约,或观察实验,将种种愿望与恶念洒向现实,看鱼群蹦跳奋不顾身,以此取乐。

        直到前阵子忽然出了个怪胎。

        祂对赌约毫无兴趣,整日守在海边向下观望,神明生而知之,这家伙却学了凡人的样子捏出个算盘,搞什么装模作样的公平交易。

        若是如此也就罢了,这家伙性子还尤其霸道,硬是将这小世界圈起来禁止其他神明靠近。凡有不服的,无不被祂摁住撕咬吞噬。

        虽说神明生来就是等死,但终焉之地到底不应当在一个小家伙的嘴里。

        不过眼下已有阵子没见着祂,不少神明又抓出把梦境试探性靠近,却见忽然间海浪翻滚,有团光点渐渐升起,样子倒很陌生,气味却极为熟悉。

        ……晦气!

        方才聚集看热闹的神明瞬间一散而空。

        钟妙在海浪中沉浮。

        她沉睡于梦境深处,被温暖的海水包裹。

        记忆开始回滚。

        在一切的最初,祂只是守在海边观察。

        付出代价,换取愿望,观察演化,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只是随着时日渐久,用来置换的东西多了许多祂不喜欢的气味,甚至有不少人试图通过强迫他人的方式完成自己的愿望。

        祂不喜欢被破坏规则,做得太过便会丢下雷光制止,下界却不知为何甚是惶恐,以至称祂为天道。

        神明不需要姓名,但倘若称呼得多了,便成为一种指名。

        祂没有及时否认,于是千百年后,有个人高喊着“狗天道!”浑身是血地栽倒在祂面前。

        祂端着算盘半天没等到回答,正在疑惑间,就听那女人怒喝。

        “既然当真有天道,你为什么不睁眼看看这世间?!”

        祂第一次感受到某种类似迷茫的情绪。

        “有什么不同之处么?”祂问,“死是生的必然,黑夜与白昼更替,千百年来皆是如此。”

        说完这些,祂再次问道:“你的愿望是什么?”

        那女人打量着祂,忽然露出种奇异的神色。

        她说:“是不是只要付出的代价足够,就能公平换取愿望?”

        “不错。”

        她面上燃烧起孤注一掷的疯狂,语气却堪称温柔可亲。

        “既然如此,就请天道亲自下凡看一看这世间。”

        祂从未在凡间发展信徒,自然也没机会下凡看看。

        那女人自称柳惊鸿,同祂细细讲了许多种人间独有的鲜美滋味,又声称自己徒弟如何体贴入微,这样算来——倒是祂白白占了便宜。

        既然向祂献祭,就应当被满足代价内的愿望

        祂天生一颗赤子之心,即使涉及自己也秉持公正,何况这愿望确实不能算很难,因此没过多时就被说动,只待回归时再收取代价。

        神明生而知之。

        穿过永恒之海后,祂直接忘记了自己是谁。

        祂一路走来,模仿着世间万物变换形状,界外的记忆也越发模糊。等祂终于找着人,脑内早就空空,反倒被人拎回去做了徒弟。

        “拎起来倒挺重,又是只猫,不如就叫钟妙吧。”

        永恒之海掀起巨浪。

        最年幼也最公正的神明于辉光中重生。

        一百年后。

        钟妙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她自百年前醒来便接过这世界的至高权柄,顺利晋级为拥有伴生世界的高阶神明。

        搬入新家的第一件事自然是打扫屋子,那群赌徒围着永恒之海祸祸惯了,被她狠狠揍了几顿才肯搬走,如此一来,下界早已过了百年。

        界外没什么趣味,比起千百年的神明生涯,还是做钟妙的时候有意思些。

        好在这一百年似乎大家伙过得都还不错,下界仍然留着她的庙宇。钟妙急着要下来,也没仔细看地图,随便指了一处便出发,本以为会落在某处深山老林……

        钟妙从指缝中又看了一眼,只觉神识巨震。

        ——到底是谁给她做的雕像?居然这!么!大!

        这样看来,大家伙不是过得不错,是过得太好了!

        每次对上雕像那过于睿智的眼神,钟妙都会尴尬到头皮发麻,她尝试埋头赶路,却在街头碰上不少摊贩推销小型雕像的商贩。

        她自己也在街头讨过生活,却从未领教过这样厉害的吹嘘。只听那商贩手持金银铜铁各色雕像,口若悬河,舌灿莲花,从小儿夜啼到跌打肿痛,就差个不孕不育凑齐十项全能,堪称居家旅行必备之良品。

        钟妙差一点就买下做纪念品了——倘若那雕像上刻的不是她自己的脸。

        她急急告辞,一转头又撞见几个小女孩,不到她腰高,个个穿着一身黑袍,背后还背着把竹剑,嗬嗬哈哈在街上打闹。

        这个高呼“我要斩尽天下黑暗!”那个喊着“魔修你哪里逃!”,钟妙没走几步就碰见罪魁祸首,竟又是个商贩,手中抱着一大堆黑袍,宣称“穿上黑袍就意味着同少山君一般将天下黑暗背负于己身”。

        等一等!她当年穿黑袍只是因为黑袍耐脏看不出血迹啊!!!

        哪怕是年少时独身闯入魔修老巢听那蛊婆唱了七天七夜的招魂曲,钟妙都从未受到过如此重的精神冲击。

        死去的黑历史忽然跳起来对我发动攻击,救救小猫!救救小猫!!

        钟妙已不忍再看,她从袖中摸出条白纱蒙在面上,干脆眼不见为净。

        这条白纱是她从一位高阶神明身上薅下的战利品,即使是神明的注视也能遮蔽,放在当年怕是能被她玩出花来,如今却正好供她扮作一个落寞而孤僻的瞎子。

        这些年世间似乎发展得很好,她听了一耳朵,都在议论孩子念书的事。

        摘星大会仍是五年一届,育贤堂门下却扩充出许多学堂面向更小的孩子招生,且无论仙凡之别都有机会入学。

        倘若没有灵根也不必着恼,央朝那边亦有不错的学校,中州又加开许多通向央朝的飞艇,只要没有作奸犯科的记录便能自由往来。

        钟妙听得入神又遮住了眼睛,走着走着就歪了路线,竟险些撞到路人身上。

        好在对方反应很快,还未等她靠近便握住了她的手肘,且极为礼貌,待她稳住脚步便将手松开。

        钟妙这下倒不好意思起来,赶忙扯下白纱想向人道歉,一回头却看那人早就匆匆离去,倒像是有什么恶鬼在他后头追似的。

        道歉没道着,反而当场给大家表演一出瞬间复明。几个老婆婆当即惊呼一声“神迹!”听得钟妙背后一凉,撒腿就跑。

        待她好容易找到城门出去,只见处处都是一片陌生,一时间竟不知究竟能往何处去。

        虽说钟妙当初祭天时跳得果断——又不是演什么折子戏,都到了快世界毁灭的时候,谁还有心思细细考虑每件事妥不妥当?但既然没死成,她就不得不面对自己当初留下的烂摊子了。

        师父或许能理解她,师兄却怕是要扒了她的皮。陆和铃也许不会骂她,但一定会用“阿妈很失望”的眼神盯到她求饶。周旭?不行,周旭这人藏不住事,何况蓬莱列岛与妙音坊向来同气连枝。

        钟妙越想越头皮发麻,越想心里越慌。

        她下凡时也没敢仔细看大家的近况,只匆匆确认了眼都过得还好。虽说早迟都要见面,但她心中实在忐忑,下意识只想先逃避片刻再说。

        她垂着头在旷野中想了一会儿,肚子突然咕咕一声。

        天大地大不如吃饭最大!钟妙已经一百年没体会过肚子饿的滋味,当下馋起了烤肉的口感。

        灵鹿肉是别想了,她当初走之前将全部家私留给了徒弟,此时浑身掏不出一个灵石。钟妙凭空一抓,将长空剑握在手中,纵身向山中掠去。

        而另一处。

        柳岐山掀起眼皮瞧了来客一眼,嗤笑道:“怎么,不知正道魁首拜访本尊有什么指教?”

        对坐的青年闻言笑道:“不敢称指教,只是近日修行遇上些瓶颈,想劳烦剑尊为我下一道禁制。”

        “正如当年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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