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我在床上翻来覆去,耳边猛地传来什么东西清脆的落地声,那个声音仿佛是个小石子从我的门口弹过去,我瞬间被惊醒。
我从床上爬起来,披上袍子就打开了门,门外走廊里一片漆黑,只有几盏昏暗的烛灯亮着。
我刚想回房间继续睡觉,突然瞥见走廊尽头闪过一个人影,于是我关上房间门,蹑手蹑脚地跟了过去。
里面那间屋子的门是虚掩的,里面灯还亮着,我顺着门缝往里看,看到了兰布西银白色的头发。
“黑魔王大人。我有一件事想问您——”
“什么事?”
“我一直觉得,您和那个艾斯莉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您是喜欢她,才把她留在身边的吗?”
空气沉寂了两秒,我看见兰布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浑身剧烈地颤抖着,痛苦地咬着嘴唇,却不敢制造太大的动静。
“兰布西,你刚跟了我三四个月……”里德尔的声音平静得令人生寒,“胆子就这么大了。”
“对不起——对不起,黑魔王大人。”兰布西可算能喘一口气,他的手暴起青筋,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我只是偶然发现,她并没有黑魔印记,担心会对主人造成不利。”
里德尔从椅子上站起来,在他旁边慢慢踱着步子,手指轻叩桌面。
“我知道,你虽然跟着我的时间不长,但确实做出了非常多的贡献,兰布西。但是你不应该——想要插手我的事情。”他缓缓开口,“我留着她自然有我的原因。她的能力十分特殊,与黑魔法相冲突,我并不希望她成为食死徒。”
“可是,她不受到控制的话,我害怕她早晚会破坏我们的计划,不确定的因素是最无法忽视的——”
“够了,兰布西,够了。”里德尔不耐烦地打断了他,“她的性格太软弱了,注定做不成什么事,对我也不足以构成什么威胁。我暂时还需要她的能力,魂器对我造成的损伤太严重了。”
“是。”
我看着兰布西摇晃着站起身,我转头就往回走,走到拐角处却忽然被拦住。
“这么晚了,还不睡?”兰布西将我逼到了黑暗的角落。
我盯着他满带笑意的脸:“你故意的。”
“你在说什么,我亲爱的艾斯莉小姐。你不想为你的偷听做一番解释吗?”
“你故意把我引出来,让我听到这些,是吗?”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挺聪明。”
“你大可不必这么做。”
“为什么不必呢,早点让你看清他对你的真实态度,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好。”
“我早就知道,兰布西。我完全不在乎他对我什么想法,这些都和你没有关系。”
“是真的不在乎吗?”他戏谑地说道。
“不要再自以为是了,我们并不熟。”我想要离开,却看见诺特从外面拐了进来。兰布西看向突然出现的诺特,脸色一下子变得十分阴沉。
诺特的眼神从我们两个身上扫过,最后定在兰布西身上,语气带上了些许讽刺:“你不会对她感兴趣吧,兰布西?”
“眼光真差。”他头也不回地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
我死死盯着诺特的房间门,眼眶一阵发热,我推开面前的兰布西,大步走回房间,锁上了门。
我躺在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我感到有些委屈,但我知道哭解决不了问题,我努力让眼泪不掉下去,内心深处的不服气和恨意越来越浓烈地浮了上来。
我不能着急。我告诉自己。我迟早会让他们知道把我归结为软弱无能是一件多么愚蠢自大的行为。
十二月末的苏格兰连续下了几天的大雪。
我站在高地,望向远处熟悉的霍格沃茨城堡。算起来,如果没有阿兹卡班那档子事,我现在还应该在霍格沃茨读七年级。
我飞向最显眼的天文塔顶,在那落了会儿脚,然后变回人形,施了个幻身咒,悄无声息地走在走廊里。
我这次来这,除了贴身的几件重要物品,什么都没带,包括双面镜。我对里德尔抱着十二分的警惕,我不相信他给我的任何东西,谁能保证他会不会在镜子上用什么追踪类的咒语呢?
我走过几间教室,从门外往里望,我看见米勒娃正在讲台前教一年级的孩子如何把火柴变成针。我扫了一眼时间。按照以往的课表,他们还有两分钟就要下课了。我很想跟许久不见的米勒娃打个招呼叙叙旧,但我知道我不能,因为我没有办法和她解释所有的这些事情。
一晃神,下课铃就响了起来,学生们陆陆续续从教室里跑出来。我站在原地,刻意避开每一个即将撞上我的人。米勒娃从教室走出来,我跟着她走了一段路,她进了舆洗室,打开了水龙头。
“嗨,麦格教授。”梅特尔从洗手池上方探出身子,“下课啦?”
米勒娃冲她笑了笑。
“以前还有艾斯莉会陪我聊聊天,现在她不在了,你也忙来忙去的。”梅特尔在一旁茫然地撑着脸,叹了口气,“我太无聊了,麦格。我得找些事做做,好让自己不这么孤独。”
米勒娃洗手的动作顿了顿。她默默地把水龙头关掉,擦干了手。
“今天的课结束了,我回去备备课。”米勒娃冲她扯了扯嘴角,“等晚一点,我会再来的。”她抱起课本,匆匆离开了舆洗室。
我望着她的背影远去,从一旁的楼梯往上走了上去。我来到了邓布利多的办公室,敲了敲门。过了不一会儿,门就被打开了,邓布利多四下环视了一圈,最后视线落在我身上——我解开了幻身咒。
我从未在他深邃的眸子里看到过这么多复杂的情绪——在讶异之后流露出了一丝喜色,随即又被一层浓郁的忧愁掩盖。
他把我请进办公室,锁上门,站在那一动不动,眼睛从镜片上方盯着我,最后挑了一下眉毛,牵动着胡须也抖了抖:“很高兴再次见到你,艾斯莉。”
“我也是,邓布利多先生。”我对着他深深地、真诚地鞠了一躬。
“这一年里发生了许多事情,我一时半会也归结不清楚。”我说。邓布利多理解地点了点头。
“但是我这次来找您,是有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我继续说道,“或许,这件事情严重到关系着整个魔法界和麻瓜世界的安危。”邓布利多凝重地皱起了眉毛,示意我说下去。
“汤姆·里德尔在四处游历结交党羽,这很难想象——”我关注着邓布利多的表情,“我知道在您眼里他只是个孩子,但事实的确如此。我不清楚他将在什么时候完成这一切,但是我感觉很快就会出乱子了,先生。
据我所知,他至少已经成功制作了两个魂器,斯莱特林的挂坠和赫奇帕奇的金杯——我还没弄清楚在哪,我会尽力找到并且尝试摧毁它们——”
“艾斯莉,”邓布利多打断了我,“这太危险了。你还是个孩子,你不能做这些。”
“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邓布利多先生。”我补充道,“您不用担心我,我只是告诉您这些,希望能够起到些预先性的作用,只要不大张旗鼓,什么都好说。而且我的大脑封闭术也算小有成就了,是吧?”
“艾斯莉,回来吧,霍格沃茨会保证你的安全。”
“我回不来了,教授。”我苦笑着摇摇头,“我已经犯过错了。”
他张了张嘴,用肯定的语气说道:“越狱的事,我可以尽可能帮你去解决——你是个善良的好孩子,我了解你,艾斯莉——并且随时都能够重新接受你。”
我心中一股暖流涌过,露出了笑容,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改变我的念头。
“不,从我任由自己做了第一件错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永远没办法坦然接受这样的自己。”我说,“我心里有个结,邓布利多先生,我还解不开它。”
邓布利多沉默不语,我从怀里取出人鱼送给我的海螺:“这个放在我身上太危险了,我不太放心,所以把它交给您。”
他接过海螺,放在手心打量着。
“我无意间得到的,如果有需要,可以用它召唤人鱼族群,寻求它们的帮助。我想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能够派上用场。”我解释道,“我不能在这儿待太久,我总担心会出差错。”
于是我和邓布利多道了别,打开门。
“艾斯莉。”
我回过头。
“保护好自己。”邓布利多思量了片刻,最终只说出了这一句话。
“我会的。”
我把门带上,再次使用了幻身咒。
我穿过长长的走廊,打算从天文塔飞离霍格沃茨,可是迎面而来一个熟悉的人影,我直愣愣地呆滞在了原地。
我没想到竟然会真的撞见他。
奥赖恩相较以前显得更加清瘦了,相貌几乎分毫未变。他一边走一边拿着本子记什么东西,笔放在嘴边思考着,步伐不算快也不算慢,我测过身子让出一条路,他从我面前经过,带起一阵微风,他忽然像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起眼睛,回过头,看向了我的方向,却什么都没有看到。他转过了头继续往前走,以为是错觉。
我鬼使神差地跟着他,走到那棵高大的山毛榉树下——它现在已经被冰雪覆盖成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了。
我悄悄靠近,他翻了一页,在本子的空白处随意地画上了覆盖着冰层的黑湖、空荡的长椅,以及落雪的山毛榉。
[十二月的圣诞比往日入冬时还要安静,我很庆幸,但我并不喜欢。]
一滴眼泪从我脸上滑下,落在鞋子上。我鼻尖有些发酸,慌乱中我强迫自己不发出一点声音,后退了一步,奥赖恩敏锐地察觉到什么,朝我这边伸出手,碰到了我的衣角。
我扭头想要跑开,他反应很迅速地再次伸出手,这回他摸索着抓住了我的袖子,我使劲抽手想挣脱,可是他反而借力死死地握住我的手,在我感受到疼痛的同时他念出了显形咒,把我往回拉了一下,我转过了身子。
他看见我的脸,愣了好久。
“艾斯莉?”他轻声试探道。
我躲闪着目光,只能点点头,希望可以把手抽回来,然而他没有顺着我的意,反倒握得更紧了。
“不,”他的手心传递过来炽热的温度,“我以为你死了……”
我只好任由他这么握着,心跳有些不正常地加快了一点频率:“没有,我好好的,奥赖恩。”
“你去哪里了?”他问。
“这……事情很复杂——”我的脑子里闪过所有的事情,最终还是随便编了个理由,“其实我出来之后就找地方待着了,哪也没去。”
他乌黑透亮的眼睛直直地注视了我一会儿,最后低下了头:“你在对我撒谎吗?”
“没有!”我急忙摆手,可是一看见他的表情,我终于又败下阵来,“……我还有事情要做,奥赖恩而且,我已经没法回来了。我现在跟着里德尔……”
“里德尔?”他的眉毛拧了拧,“你……”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左右望了望,施了个隔音咒确保不会有人听到。
“想必你也清楚他现在在筹划什么。”我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他——就是杀死我父亲的凶手。我必须要做些什么。”
奥赖恩看起来有点震惊,一时没有出声。
“所以,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全当我今天没有来过,好吗?”我想到他和阿尔法德的关系,还是有些担心,于是出言提醒道。尽管我对阿尔法德印象不差,但他毕竟也是食死徒的一员。
“我和你一起。”他突然开口说道。
“……什么?”我以为我听错了,然而他用更加笃定的语气再次重复了一遍,我一时间竟有些错愕,良久才反应过来,急忙摇摇头,“不行——你疯了?”
“怎么不行?”他说,“诺特来找过我,阿尔法德去了,我也完全可以去。”
我看着他忧郁的黑色眼睛,只觉得难过,快要冲出肺腑的难过:“你不能去,你明明不愿意,你也已经拒绝过了——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绝不会愿意做他的那些事,成为食死徒只会让你活得很痛苦,奥赖恩,你应该过得自由。而我不一样,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风从湖面拂过,带起树枝上覆盖的细雪,化作冰凉细密的水珠洒在我的脸上。我伸出手擦了擦,终止了压抑的寂静。
“圣诞快乐,奥赖恩。”我将嘴角勾起了一个尽可能好看些的弧度。
“圣诞快乐。”他低下头,睫毛微微颤动,露出了一丝落寞的笑意。浅浅的梨涡融解了他冷傲的气质,我忽然觉得此时的他很像一片深秋的落叶,风一吹就足以破碎。
他握着我的手的力度分毫未减,他在试探性地靠近我,就像于去年霍格莫德那落雪的槲寄生下一样。
“奥赖恩。”我小声地叫出了他的名字。我听见了我内心深处的一声叹息,于是我挪开目光,不去看他的眼睛,“我该走了。”
他顿住了几秒,最终缓缓地松开了我的手。
“这是你第二次拒绝我了。”
“再见,奥赖恩。”我后退着,在幻身咒的作用下逐渐消失在了他的面前。他站在原地望着我消失的方向,没有动弹。我环视着周围的每一件事物,每一寸土地,企图将这些烙印在脑海里。霍格沃茨城堡亮了起来,我猜大礼堂里圣诞树上的挂灯已经点开了,天花板上的蜡烛大概也燃烧起来了,小精灵们已经准备好了晚宴,这一年又抵达了尾声。
我的眼里闪着泪花,我面带笑意怅惘地看着这一切,就仿佛我在霍格沃茨的第七个学年里度过了最后一个圣诞节。
我迟疑了一下,再次来到奥赖恩面前,给了他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
我走到隐蔽的树后,变成鸟飞向了天空。我在霍格沃茨的上方盘旋着,一圈又一圈,最终向着远方飞走了。
霍格沃茨很快就离我远去,连同我六年的回忆,一并留在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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