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回 两个天
“驾！”
“驾！”
一黑一棕一白三匹马疾驰在人迹罕至的荒野之间，往南不到五里是一座低矮的石山，往北荒野的尽头是一片树林，而石山与森林之间是一块地势平坦、杂草丛生的荒原。
朝歌三人离开万极学院后，驱马在宽阔的官道上跑了一个时辰左右，然后停在路边休息。
月娴瑶看着不时有马帮、商队来往的官道，提议道：“我们不走官道好不好，去看不见人的山野之间，那样多有高手的风范啊!”
朝歌瞥了一眼天真的月娴瑶，说道：“你是不是对高手有什么误解，谁会想着平坦的大道不走去走荒野小道？”
“你！”月娴瑶美目一横，瞪着朝歌说道：“难怪薛灵婵总叫你臭朝歌，你这人果然臭不可闻。”
朝歌抬起两只胳膊左右闻了闻，淡淡地说道：“薛灵婵鼻子不好使，没想到你鼻子也不好使，唉，小小年纪怎么就有如此疾病！”
月娴瑶气得跺了一下脚，恨恨地说道：“谁说你身体臭了，我说的是你这臭脾气，就喜欢到处怼人。不过你身体肯定也臭。”
朝歌对月娴瑶伸开双手，说道：“要不你闻闻？”
“去死。”月娴瑶娇骂一声，扭过头去。
朝歌看着月娴瑶的模样，笑道：“你问问你哥，看我脾气臭不臭。我怼薛灵婵是因为她也怼我，这种相互的事你就能说我脾气臭了？”
月娴瑶转过脑袋，看着朝歌，问道：“那我不曾怼你，你为什么总是怼我？”
朝歌拿起水袋喝了一口，看了月娴瑶一眼，平淡的说道：“这个啊！因为就是想怼你，没有理由。”
说话的同时，朝歌心想：“你这么讨厌我，整天不给我一个好脸色，不怼你怼谁？”
“哼。”月娴瑶说不过朝歌，轻哼一声，看向别处自语道：“果然是个臭人。”
站在一边的月弦扬看着只要一停下来就在吵架的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
休息一会，三人再次翻身上马，月弦扬对朝歌说道：“许兄，我们走山林之间吧！”
朝歌不假思索的点点头：“好啊。”
看着朝歌如此好说话的模样，月娴瑶气不打一处来，瞪了一眼朝歌。
之后，三人就策马奔驰在荒野中。其他地方因为严冬的天气，草木早已枯黄，而这里的杂草虽然变黄但依旧充满了生机，应该和这个地方人迹罕至有关。
“吁！”
朝歌放缓速度，驱马慢慢的往前走着，最终停在一条清澈的小溪旁，月弦扬和月娴瑶也停在朝歌旁边，翻身下马。
“哇，哥，你看，冰下好多鱼啊！”
月弦扬看着面前结冰的溪水，然后又看向溪水的上游，说道：“这应该是某条河的支流，在这条小溪的上游应该有一处分岔，但只有少部分河水流进了这条岔道，所以这里的溪水才不到膝盖深。”
月娴瑶惊讶的看着哥哥，称赞道：“哇，哥，你连这个都知道啊！”
站在三步外的朝歌低头看着溪水说道：“只有你不知道而已。”
这次月娴瑶没有反驳朝歌，大大方方的承认道：“对啊，我就是不知道，不过我哥知道就够了。”
朝歌耸耸肩没有说话。
冰层很薄，一踩就碎。月弦扬脱下靴袜，卷起裤腿走进了小溪中，不忘对身后的月娴瑶说道：“妹妹，是你平时观察的不够仔细，我们以前也遇到过这种小溪的。”
月娴瑶没有说话，蹲在小溪边，用双手托着香腮，半眯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月弦扬抓鱼。
朝歌也走进了小溪中，先用双手鞠起一捧水洗了一下脸，然后与月弦扬一起破开一大块冰面，用水中的石头和淤泥在溪水中拦出一个凹槽。
很快就有顺着溪水一路向下游进凹槽里的河鱼，朝歌和月弦扬只需守候在一旁，等着有鱼游进凹槽后抓起来就行了。
结冰的溪水水温比水面外空气的温度高多了，两人站在水中反而觉得有些暖脚。
一共抓了五条鱼，上岸后月弦扬掏出一个短匕开始清理这些鱼，朝歌则将刚刚水中的石头又堆高了些，然后取来干燥的杂草放在这些高高露出水面的石头上，一会儿就在这上面烤鱼。
朝歌走到月娴瑶面前，伸出一只手。
月娴瑶后退了一步，紧张的看着朝歌说道：“你要干嘛？我哥可是在旁边的哦。”
朝歌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少女，伸出手指指了指月娴瑶腰间悬挂的匕首，说道：“你在想什么呢！匕首借我，我去削几根穿鱼的树枝。”
“哦。”
月娴瑶俏脸一红，慌忙的摘下腰间的匕首递给了朝歌。
等到朝歌走远，月娴瑶才轻跺了下脚，埋怨她刚刚的反应。
用火折子升好火，朝歌蹲在石堆上不停地给烤鱼翻着面，一旁的月弦扬准备好盐罐和辣椒罐放在一旁。等烤出香味时，朝歌用手抓起盐和辣椒洒在了芳香四溢的鱼身两面，又烤了一会，拿起穿着鱼的木枝走上了岸。
看着朝歌娴熟的手法、诱人的鱼香，月娴瑶忍不住好奇心问道：“臭朝歌，你烤鱼为什么这么娴熟，平时应该是你的两个侍女照顾你啊，你何时学的？”
朝歌递给月娴瑶两条烤鱼，又递给月弦扬两条烤鱼，他手中只剩下最大的那条烤鱼了，虽然是最大的一条鱼但肯定比不上两条鱼的分量多。
朝歌手握树枝一屁股坐在草地上，回道：“来万极学院时，我跟着送我们来学院的通叔学的。这属于生存技能，学会了总归不坏，以后独自在外游历时好歹不会饿死。”
月娴瑶微微颔首，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中芳香四溢的烤鱼，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朝歌刚刚说的话。她迫不及待的张开红唇，贝齿轻咬在烤鱼上。
“哇，真香，真好吃，没想到臭朝歌还有如此本领，真是让人意外。”
朝歌无奈地看着大快朵颐的少女，说道：“我在你眼中是如此的不堪啊！”
少女用含糊不清的声音说道：“你知道就好。”
月弦扬笑道：“谢过许兄。”
朝歌摆摆手，说道：“不客气，赶紧吃吧，我早就饿了。”
解决掉午餐后，朝歌满足地躺在草地上休息着，月弦扬想了一下也学着朝歌躺在草地上，月娴瑶则走到小溪旁鞠起溪水洗着因为奔波沾染灰尘的脸颊。
月弦扬问道：“许兄，你出生大夏将门，现在学武是想以后从军吗？”
朝歌舒服的眯起眼睛，一只手揉着肚子慵懒地回答道：“是啊，不过这只是目的之一。栾天尚武，就算不从军，学些武功混江湖也是可以的。”
月弦扬揪起一根杂草叼在嘴里，说道：“我倒不这样觉得，如果不是生在月家，我倒宁愿带着妹妹一起过着普通人的生活。哪怕吃不饱饭，最起码活的轻松自由，不会被各种各样的关系所束缚。”
朝歌喃喃道：“普通人活着也不容易啊，想吃饱饭，要看两个天。”
月弦扬侧过头，好奇地看着朝歌，问道：“哪两个天？”
朝歌向上抬起右边的胳膊，伸出一根手指指着天空，道：“第一个天是老天，能不能吃饱全看老天爷赏不赏饭。遇到风调雨顺之年，收成好了，不仅能吃饱，还能有盈余改善一下生活；遇到灾厄之年，降雨不断，甚至洪水泛滥，不仅没了收成，人也得挨饿，搞不好还会死人。”
月弦扬坐了起来，低头看着朝歌，点点头说道：“有道理，那第二个天呢？”
朝歌对着天空伸出第二根手指，解释道：“第二个天是天子，普通人生活在不同的时代会受到不同的统治。遇到天子勤政，体恤民情，百姓就能安居乐业；遇到天子昏庸，苛捐杂税，百姓的生活就会被压垮，民不聊生。”
“老天。”
“天子。”
月弦扬呢喃地吐出这两个词，惊讶的看着朝歌，疑惑道：“你怎么会知道这些关于百姓的事？这与你的身份不符啊。”
朝歌一个鲤鱼打挺从草地上站了起来，悻悻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和你一样，属于从小到大不知道粮食珍贵的那种人。这些都是我爹告诉我的，我爹在遇到我外公前就是过着吃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十分艰苦。”
朝歌叹息一声，感慨道：“但我也只是知道而已，还是无法体会到其中的艰辛。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我游历江湖除了想提升武功外，还想看看百姓真实的生活是什么样的，没经历过就体验一下，不知百姓疾苦，怎能明白生在权贵之家的好处。”
听完这段话，月弦扬对朝歌肃然起敬。转头看向小溪旁戏水的月娴瑶，他心中无比感慨，因为他的妹妹就是觉得她享受的一切都是天经地义的，从没有思考过她为什么能过上现在的生活。
月弦扬对朝歌抱拳一拜，说道：“许兄一语点醒梦中人，我兄妹二人就没有许兄这样的觉悟，实在惭愧。以后我要带我妹妹多行走江湖，体会一下人间疾苦，好珍惜现在的一切。”
朝歌抱拳还礼：“哈哈哈，月兄高见。”
“哈哈哈。”
小溪旁，月娴瑶听到月弦扬与朝歌爽朗的笑声，疑惑地回头看着两人，心想：“烤鱼是很好吃，但也不至于笑成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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