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章
“纪铖!纪铖!!纪铖!!!”
北城奥体中心的上空,被狂热的粉丝们用嘹亮且富有节奏的应援声划破。
显然,本场演唱会的主人公——纪铖,并不只满足于能容纳万名观众的体育场坐席,还特意开辟了上百名离舞台较近的内场站席。
这个位置对于喜欢他的铁粉来说,是绝佳的蹦迪区。一抬头就能看见咫尺外的偶像卖力演唱,运气好时还能和他来个深情对视。
但对林予舒这种对hiphop一窍不通,甚至平日只听古典音乐的老古董来说,简直就是惨无人道的酷刑折磨。
电子鼓点和强劲的rap不断冲击着林予舒的耳膜,震得她心烦。而台上霓虹灯下的那个人才是扰得她意乱的罪魁祸首。
jesus!
竟然真的是她分手七年的前男友纪铖。
来之前林予舒抱着1%的希望,希望只是某个同名同姓同样喜欢饶舌的成名rapper,不是那个常年泡在livehouse和人打嘴炮(他说那是dissbattle)的jayden。
毕竟这七年间她出国读了博,又回国经历了“惨无人道”的规培,成了北城人民医院神经外科的一名主治医生,压根没功夫关注过纪铖这号人物。
纪铖此时正在台上热力开唱,狂野酷炫,光鲜耀眼,看起来也不像还记得她的样子。
这样也好,林予舒心想。
年少的激情褪去,相忘于江湖便是最好的结局。
周围兴奋跟唱的人群裹挟着林予舒摇摆晃动,这让举着手机试图维持稳定的她既暴躁又疲倦,恨不得怒吼:
别挤了!
还有,音响给我关小声点!
震耳欲聋的声音向猛烈的海浪,林予舒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昨晚她刚值了一个夜班,今天还穿了不常穿的高跟鞋,站了半天体力已消耗殆尽,小腿肚子隐隐抽筋。
“予舒,累了吗?”
一直站在林予舒身后的乔清禾从开场就默默地用手臂为她建造了一个保护屏障,体贴地为她抵御了大多数粉丝的热烈撞击。
他主动向她伸出了手,“要不还是我来吧。”
林予舒的表情立刻从闷闷不乐转变为喜笑颜开,“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学长啦!”
她转头冲乔清禾露出一个狡黠又俏皮的微笑,心安理得地把手机递给了他。
乔清禾嘴角带着笑,接过手机将其对准舞台。
台上的人魅力无限,电话那头的人更是激动不已。
“哇!今天铖哥穿得好帅啊。”电话那头的小杰忙着感叹也不忘吐槽几句,“原来一米八的视角能看这么清楚啊。林医生刚没拍到正脸就算了吧,她还手抖,我一度只能看着乌压压的后脑勺听个响。”
乔清禾看着身前的林予舒弯着身子默默揉着小腿肚,耐心地向小杰解释,“没办法,现场的人实在是太多了,林医生已经尽力了。”
他拿着手机环顾了一遍人山人海的内场,眼睛却不自觉地又落在了林予舒身上。
褪去白大褂,她的背影和刚认识她时的少女倩影并无两样。一头乌黑细软的长发及至腰部,雾霾蓝的雪纺衫更衬得她清纯可人。但就是看起来脚上那双酒红色的漂亮鞋子让她痛苦不堪。
他们认识也有七年了,他竟一时想不起来她上一次在他面前精心打扮穿高跟鞋是什么时候了。
小儿外科的乔医生不自觉地用平时哄孩子的语气,“林医生昨晚刚值了一个夜班,今天还没来得及休息就来替你转播演唱会。小杰是不是要多多体谅林医生,好好配合日后的手术和治疗?。”
小杰转了转眼睛,又吃力地点了点头。
这是他目前能做到的,为数不多的、最大幅度的动作。
小杰今年才刚满十七岁,是个热爱嘻哈文化的b-boy。
他曾无数次出色地完成过高难度的地板动作,参加过大大小小的国际街舞赛事并斩获佳绩。他被称为“中国breaking最闪耀的未来之星”,有望代表国家参加下一届亚运会,乃至未来的奥运会。
可惜天妒英才,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残忍地夺走了一切的可能。小杰被诊断出创伤性高位截瘫,往后余生的大多数时间里只能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呆。这对一个正值热血的青少年来说,何其残忍。
早在一个月前小杰就抢好了今天纪铖演唱会的门票,计划好了会穿什么应援衣服,要连发十几条朋友圈和微博全方位夸赞纪铖人有多帅、现场有多炸。但就因为醉酒司机的贪图侥幸,一念之差毁掉了两个家庭。
躺在病床上的小杰用那双无神又绝望的眼,无时无刻不诉说着:“我的人生好像就要这样完蛋了。”
每每思及于此,林予舒就心痛地一塌糊涂。
为了能让小杰在医院过得开心一点,也为了增强他的求生欲便于日后的手术能顺利进行,作为主治医生的林予舒自告奋勇要为小杰实时转播150分钟的演唱会。
她原本是打算一个人来的。最简单,也是最直接的原因是小杰只给了她一张门票。中午和乔清禾在医院餐厅吃饭时随口提了一句这件事,下班后就看见他西装革履地立在科室门口等她。
其他医生打趣两人,“哟,乔医生又大驾光临我们神外了,要不和主任商量一下,给你在我们科安排一个工位,也省得你每天往我们科跑了。”
乔清禾是小儿外科的医生,两人的科室明明不在一层,但他绝对是神经外科的常客。不光是神外的医生护士,就连是住得久的病人都能叫上他的名字,甚至还会拦住问他:自家小孩不爱吃水果蔬菜怎么办,需不需要去医院做检查。
乔清禾天生好脾气,面带微笑接受了一番调侃后,丝毫没有不适,坦荡地对林予舒说:“走吧,我送你去。”
刚被一众同事调侃过的林予舒不想被大家误会,更不想麻烦他,“不用了学长,我坐地铁就行了。”
乔清禾的目光下移,落在了她露出的脚背上,答非所问,“你穿这双鞋子能挤地铁吗?”
不光是穿了高跟鞋,她还涂了口红,喷了香水。有没有涂眼影、打腮红,就是他这个母单三十年的直男所看不出来的了。
认识她的七年来,两人从合租的室友成为了在一家医院工作的同事,几乎形影不离,但她经常穿着宽松的家居服素面朝天面对他,很少如此精致地打扮。
先天身高不够,后天鞋跟来凑。林予舒要给小杰实时直播演唱会,当然得“鹤立鸡群”,找到好的机位。
她眨巴眨巴眼睛,“挤地铁肯定没问题。而且演唱会也就两个半小时,还没我平时一场脑肿瘤切除手术站得久呢。”
乔清禾没继续花费口舌和她理论,转身先行一步,背对着冲她挥手,“我顺路,送你一程。”不留给她拒绝的机会。
林予舒快步跟上他,“学长,你也去看演唱会啊?”
“嗯。”
“你什么时候对hiphop有兴趣了呀?以前怎么没听你提起过?”
“刚有的。”
到奥体中心林予舒才知道,乔清禾那句“刚有的”不是骗人的话。因为他连演唱会的门票都没有,更不知道即将开唱的是谁。
“那现在怎么办啊?”林予舒快速浏览了一遍各大售票网站,“这些网站都显示门票售罄了。要不学长你先回去吧,谢谢你今天送我来。”
乔清禾不慌不忙,递给了她一瓶矿泉水,“没事儿,先在车里等我。”
十几分钟后,等他再次回来,果然带着一张内场的门票,和她的那张还是连号的。
林予舒满脸惊奇,“学长,你是怎么搞到的?真的有人都到现场了还愿意出内场前排的票吗?”
乔清禾洋洋得意,“我站在人群中最显眼的地方,就有黄牛主动问我要不要票。”
“那岂不是很贵?”
乔清禾如实回答,“票面价格的两倍。”
也是他值二十个夜班的费用。
林予舒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样子,“黄牛专坑你这种穿得贵又面善的冤大头,你以后要多长点心,不然老被人家骗。”
乔清禾忍俊不禁,明明她才是在大街上遇到乞讨诈骗犯还慷慨解囊的人,反倒教训起他来。
“我觉得挺值的,至少没让我扫兴而归。”
把手机转交给乔清禾后,林予舒才有空专心欣赏演出,同时怀揣着复杂又怪异的情绪,仔细端详台上那个人。
应该至少有六年?还是七年没见了。
林予舒感慨,两人都年满二十九即将迈入三十岁的门槛。纪铖倒还像二十出头的样子,张扬、狂妄,依旧有数不胜数的人为他痴狂。而台下的自己好像已经被生活磨平了棱角,在穿着靓丽的俊男靓女中黯然失色。
演唱会过半,正唱得在兴头上的纪铖洒脱地朝头顶浇了半瓶矿泉水。
被水浸湿的t恤瞬间勾勒出了纪铖胸肌的形状和腹肌的轮廓,引发粉丝的一片尖叫。
林予舒见状嗤鼻,这样多容易感冒啊,还以为自己是年富力强的二十岁吗?
在热闹的喧嚣中,林予舒又一次深刻地感受到,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哪怕是短暂相交,最终还是会分道扬镳。
体育馆的气氛热火朝天,唱得正high的纪铖又把剩下半瓶水洒向了台下,引得少女粉此起彼伏地尖叫,大肆叫嚣着让他脱了t恤,大秀肌肉。
林予舒还记得他t恤下几个隐蔽的地方藏着关于她的纹身,也不知道分手后他有没有洗掉。
如果还留着关于前女友的纹身,那他之后的历任女朋友肯定会介意。为了讨新女友欢心,就算是忍着剧痛,他也应该会洗掉。
一首强劲的boombap结束,现场气氛达到了极点,纪铖趁着恢复体力,在talk环节做起了致谢。
“这五个月来,我和我的团队一共走过了六十多个城市,举办了一百多场演出,今天终于来到了巡演的最后一站。
北城对我来说是一个意义非同寻常的城市。我出生在美国,在芝加哥长大,二十岁的时候作为交换生来到北城。
在这里我以为我遇到了此生挚爱,于是年少无知的时候就决定要在北城定居。”
为了方便,纪铖直接撩起t恤擦干脸颊上的水滴,紧致的腹肌和优越的人鱼线就大大方方显露在了众人面前,又引发全场一阵尖叫。林予舒凭着记忆去寻找那几处纹身的踪迹,确认心底疑问的一瞬间呆若木鸡。
纪铖故作自嘲,“但好笑的是,我为了她休学留在北城,而她居然跑去了芝加哥,去了我休学的大学读书。”
台下观众放肆地缺德大笑,全场大概只有林予舒笑不出来。
其实纪铖的铁粉早就知道了他这些老掉牙的恋爱故事。毕竟他给自己的前女友一共写了二十九首情歌,从初遇的惊艳到甜蜜的热恋再到分手后的肝肠寸断,他都在歌里描写得清清楚楚。
粉丝总是戏称,让纪铖把这二十九首歌版权费的一半支付给前女友,感谢她带来源源不尽的灵感和刻骨铭心的初恋。
纪铖握着定质的银色话筒,用单手整理耳返,“下一首是我写的第一首情歌,你们知道是什么吗?”
观众齐声:“《edenland》。”
“虽然她不喜欢,但希望你们能够喜欢。如果你们会唱的话,请跟着我…”还没说完,纪铖的目光就撞到了台下的一双眼。
一双他在梦里遇见过很多次的明亮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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