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新手本2
忽然刮过一阵大风，半开的旧窗咣当一声撞在了墙上，四分五裂的玻璃碎片散落一地。
苏辰下意识闭眼，裹着细沙的风扑到了他的脸上，带着酥酥麻麻的触感。
但，他听到了纸张落地的声音，这让他瞬间紧张起来。
苏辰对a4纸散落在地的声音格外恐惧。
白色窗帘随着风飘起，从苏辰脸上拂过，这里的一切都在一点一点和记忆中的场景重合。
风钻进屋子里，吹起地上散落的a4纸，露出了一堆白纸下面的人脸。
那个面无血色双目紧闭的男人，是他的父亲。
男人是疲劳过度猝死的，回家了还要工作，晚饭都没顾得上吃，那些印满字符的a4纸就是凶手，在寒夜里闪着银光，像是横在地上的一把把刀。
男人躺在苏辰刚刚摔倒过的地方，怪不得之前闪电亮起的时候，他会觉得那张一闪而过的脸有些眼熟。
原来是他。
自他死后，其实也没过多久，苏辰不确定自己是真的遗忘了他的脸，还是因为此处昏暗。
才没能一眼就认出他来。
窗外响起一道由远及近的雷声，苏辰本能地感到害怕，他蜷缩着蹲了下去，把自己抱成一团。
那阵不安分的风也被雷声惊起，吹起地上稀稀拉拉的白纸，在苏辰眼前飘荡。
忽然，苏辰的视线落在一张白纸上的两个字。
天明。
这是什么？
苏辰伸出手抓住了那张纸，只依稀看清“天明”二字前面的一句，初代，他还没来得及看后面的字，就被忽然响起的手机铃声吓得一抖。
他手里的白纸化成一捧细沙，从指缝间溜走。
“叮铃铃……”
手机铃声像是打破了什么结界一般，白色窗帘、满屋的白纸以及父亲的尸体，都在手机铃声响起的那一刻化成了细沙，散落在地。
但细沙散落的形状，仍维持着一个人躺在那的样子，甚至连白纸的的形状都维持着。
这场面真是诡异极了。
手机铃声仍在响，苏辰从地上爬起，找到角落里散发着微光的手机，看到来电显示上的号码是江明。
手机仍旧显示没信号，但是江明两个大字明晃晃地出现在了屏幕上。
苏辰握着手机的手都在颤抖，在如此诡异的情况下，他甚至无法判断手机另一端的东西是否是一个人。
恐怖电影里不是总爱出现这种桥段嘛，电话接通后，出现的是恶魔的耳语。
像是故意和苏辰作对似的，他还没按接通，电话就自动接起了。
苏辰手一抖，手机摔在了地上。
扑通一声之后，手机里传出了人声:“喂，苏辰，我好像遇到麻烦了。”
竟然真的是江明的声音。
靠着柜子仍在紧绷的苏辰终于松了一口气，他瘫坐在地上，对电话里的江明说:“我这边好像也挺麻烦的，先说说你的情况吧。”
江明哭丧着对他说:“我甚至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看到我家的房盖化成细沙，一点一点朝天上飞过去了。我的第一反应是打电话报警，但是手机没信号，我本来以为电话不能用了，但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地方，竟然打到你这里来了，最重要的是，手机在没信号的情况下，这通电话竟然打通了！你能懂我的意思吗？”
苏辰差不多能懂，江明他们家挺有钱的，住的是别墅，他们家的房盖如果变成了细沙，那场面……应该挺吓人的。
但同时，苏辰也注意到了自己和江明的区别，他这里是细沙从天上落下来，而江明那里是飞到天上，截然不同的两种方式，让苏辰陷入到了深思中。
如果这二者之间有什么联系的话，那应该就是解开谜题的关键。
电话里的江明还在哭哭啼啼:“你说我该怎么办啊？我不会死在这里吧？我今年才十七啊，还差三个月才成年呢，我连女孩子的手都还没牵过呢？不会吧，如此优秀的我难道要英年早逝在这里吗？天哪！”
苏辰觉得他有些吵，如果不是因为他害怕外面会打雷，他绝对会把电话给挂断的。
绝对！
“停！你等一下再哭，我问你，江明，你相信我吗？”
正在哀嚎的江明顿了一下:“你指的是哪一方面？”
“比如我能救你，你信吗？”
江明的语气忽然变得一本正经起来:“苏辰，我永远相信你。”
苏辰都因为他过分认真的语气而愣了一下。
但那认真只存在了一瞬间，下一秒的江明又开始哭了，“但是我家的房子只剩下一层了，二层全都变成沙子了，爸爸，你要是还想见我一面的话，就赶紧加油吧，不然我可能等不到你了，嘤嘤嘤。”
苏辰十分嫌弃地把手机拿远了一些:“真的很刺耳，我希望你哭的时候能离手机远一点。”
江明竟然真的听话地离远了一些，然后继续哭。
苏辰:……
带着手机里断断续续的哭声，苏辰的胆子反而大了一点，他握紧手机，推开了屋门。
一股带着泥土味道的风迎面而来，苏辰下意识眯了下眼，这不妨碍他看到门外的景象。
路灯像是一圈栅栏，十分有规律地将他所在的这间小屋围了起来。
苏辰走远了一些，以屋门正对着的这一盏路灯为起点，数了一圈。
一共十二盏路灯，围成了一个圆，这间屋子的位置正好是圆心。
苏辰几乎是瞬间就想到了电视柜上那个逆时的西洋钟。
“江明，你家里有没有钟或者手表之类的？”
江明擦了擦鼻涕，回答道:“本来有一台落地钟来着。”
苏辰皱起了眉头，“什么叫本来？”
“那台钟在二层，就在你问我这句话的前一秒，变成沙子飞走了。”
行吧。
苏辰又问江明:“那台钟消失之后，你有没有注意过，分针和时针的路径是顺时针方向还是逆时针方向？”
江明挠了挠头:“我没有注意过。”
苏辰想了想又问他，“那你家里，有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或东西？”
江明不太确定地回答道:“没有吧。”
江明这家伙真是……一问三不知，问了也白问。
还不如他自己猜呢。
苏辰叹着气，抬头望着散发着银白色光芒的路灯，余光里忽然瞥见了什么，他猛的抬头看了过去。
那是一条由细沙组成的线，从半空中的一个白色光圈中掉下来的。
沿着那条沙线往下，便是屋顶。
苏辰走远了一些，看到屋顶正在形成一个二层楼的雏形。
这个二层，完全是由天上掉落下来的细沙变化过来的。
江明说他家正在消失，变成细沙飞到天上去了。
而苏辰的家，正在由天上掉下来的细沙建造二层。
如果二者之间有联系的话，苏辰只能想到，他这里的沙子是从江明那里飞过来的。
苏辰拿起电话，正要对江明说明这一点。
江明却先他一步开口，说道:“卧槽，苏辰，我家有一个沙漏，它竟然在倒流。”
好像一切都能连起来了。
苏辰赶紧对江明说:“我大致能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你先给我讲讲那个沙漏的细节，我理清了再一起告诉你。”
江明嗯了一声:“沙漏两边各放了一个房子，enn……应该是房子，下面的那个房子正在瓦解成细沙，通过沙漏中间的小孔倒流到了上面，上面的房子应该是一栋楼，目前只有一层，二层正在盖，看起来马上就要成了，而且看起来还很眼熟。”
说着说着，江明就没声音了，好像正在凑近去观察那个沙漏。
苏辰听江明说眼熟的时候，心里就已经有了答案，“沙漏两边的房子，就是你家和我家，对吧？”
江明倒吸一口凉气，“你怎么知道的？”
苏辰回答道:“我听你说你家的二层变成沙子飞走的时候，就已经隐约有这个想法了，因为我家这里正在下沙雨。”
江明忽然咦了一声。
苏辰问他怎么了。
“代表我家这边的沙漏，好像没沙了。”
苏辰赶紧对他道:“你把沙漏倒过来一下试试，快，要不然来不及了。”
“好像已经……来不……啊……”
江明的话才说了一半，就忽然啊了一声，应该是出事了。
苏辰十分紧张地对着手机大喊:“江明！你怎么样了？发生什么事了？江明！”
然而江明始终没有回答他，电话里一直响着滋滋啦啦的声音，像是电流走过的声音一样。
忽然，苏辰在半空中看到了一个黑点。
“救命啊——”
是江明的声音，他从沙漏的另一端掉落到这一端来了。
如果苏辰不救他的话，按照这个高度，他很有可能会摔死。
这里的一切可以是梦，也可以不是梦。
但苏辰赌不起，不是梦的后果他承担不起。
留给他的选择，就只有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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