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和鸳鸯的无意间偷听
《世说新语》里记载曹操和袁绍年轻时候的故事,说两人出去游荡,看别人新婚,曹操就用刀相逼,把人家新娘抢走了。那家人发现新娘没了,就呼朋唤友出来追赶他们。两人迷了路,来到丛林荆棘之中,袁绍被困,眼看那么多人追了过来,灵机一动,指着前方喊:“小偷在那边!”人们都往他指的方向追去,他就有了逃跑的时间。
曹操抢的“新娘”就是汉献帝,“奉天子以令不臣”,实际就是春秋时期“携天子以令诸侯”的重演。大家都是割据势力,很明显曹操那边战况更为激烈,这与袁绍“指路”关系很大。
在《红楼梦》里,林黛玉不在场的情况下,薛宝钗把无意间偷听到的事情,按在林黛玉身上,自己脱身,被认为狡诈,为人不仁。
薛宝钗居住在贾府,并不是自己家,她的自保之道就是“不干己事不开口,一问摇头三不知”,是非常明智的。为了对所有事情避嫌,在这些无意惹上的麻烦事上进行推托就是正常举动。
跟薛宝钗玩的年轻女孩里面,史湘云偶尔在贾府住,“三春”是贾府内的主子,如果说是他们,作为贾府家奴,林家很可能会去探问,推说是林黛玉最为恰当。除了林黛玉是外来者,不会有人探问之外,也因为她“嘴里又爱刻薄人,心里又细”,平时就嘴巴不饶人,这种“奸淫狗盗”的事,一般奴仆大概不会去自讨没趣。
古时的婚姻都是三媒六聘,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像贾芸和小红、司棋和潘又安的事,都是被称为淫奔、奸盗,与偷盗同类罪名,不被认为是好事。查秀春囊查的是春宫图,实际上也是情事。林黛玉和贾宝玉的事整得人尽皆知,薛宝钗这里喊:“颦儿,我看你往那里藏!”小红回头想想,包括林之孝家的也会认为:她自己就那样,还能说谁。
薛宝钗那一大段心理活动描写,指的是小红,也是林黛玉。她脱口而出林黛玉,就是因为那一段时间林黛玉闹腾的,人们都认为她就是小红之流——“奸淫狗盗”的人。包括写史湘云喊芳官像林黛玉,就是说大家都知道的事,但是谁也不说。薛宝钗这里喊林黛玉也不是陷害她,而是认为这事大家都知道。当时情况下,薛宝钗要“金蝉脱壳”,就只能是林黛玉。
同样是偷听,鸳鸯在暗处无意间认出司棋,不假思索就把两人叫了出来,后才发现是私情。除了司棋和潘又安跪求鸳鸯,鸳鸯不敢说出去,“奸盗相连,关系人命,还保不住带累了旁人”,但不表示司棋他们不怀疑她。前面管家上报有未婚配的小厮,要求内里的丫鬟相配,从提到的丫鬟名字来看,必须是有一定等级的丫鬟。司棋这样的大丫鬟,贾府养了他们,教了本领,他们的婚姻是不由自己做主的。要么留下照顾小主子,谋求姨娘的位置,要么配给那些为贾府做出贡献的小厮,不然就是称病不能嫁人,没有丫鬟可娶的达到一定年龄的小厮才允许自由婚配。没有娶到主子身边的重要丫鬟,也是主子不放权的意思,这些小厮除了不是心腹,也是说很难升职到“周瑞、王善保”那样的主管职位。鸳鸯不嫁不是正常道路,跟金钏、晴雯之类被赶出去是一样的,不给卖身契逐出,就是让去死的,所以司棋偷情是死路一条。
这里写这件小事,是承上启下的。一是说司棋那么大胆,很多人都知道了,只有鸳鸯喊了出来。知道了就会进行处理,砸小厨房的事不足以处理司棋,很可能就是试一试,看司棋究竟有多嚣张。后面查秀春囊,就是冲着司棋去的,很快把她赶了出去。
二是说司棋出去了,迎春待嫁,谁陪她出嫁呢?前面刘姥姥逛大观园重点写了鸳鸯的能力,大老爷要娶鸳鸯,实际上是为迎春准备的。大老爷把秋桐赐给贾琏,就是说大老爷自己的人,他可以随意处理——假死或者改名都可以。
贾母寿辰,尤氏生事,大太太当众给王熙凤难看,鸳鸯说出王熙凤似是哭过,贾母点明是大太太心里不舒服找事的,是说鸳鸯的中用在于是贾母的一双眼睛、一张嘴,却没有长足脑子,看不透这后面的重重叠叠。
鸳鸯父丧,母亲得罪过贾宝玉,哥哥、嫂子都在贾母那边,贾母将逝,鸳鸯陪迎春出嫁是最好的安排了。鸳鸯只看得到表面,还处事不够谨慎小心,失之大意,自己把自己逼到无路可走的境地。这以后她不理贾宝玉,并且经常抹眼泪,就是因为处于困局——贾母一死她就死了。同样的,司棋打砸小厨房,是说她下得去手、脚,迎春出嫁没有手、脚,也没有眼、口,很快就死了。
史书上说,吕雉把戚夫人做成人彘,就是肉球,实际是指吕雉除去戚夫人的左右手和耳目,割掉舌头,堵住嘴,不让说话或是信息传不出去。戚夫人在深宫之中无人可用、没人听命,就相当于是个肉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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