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水怪第二章
远处的天空中沉淀着厚重的乌云，一团一团浑浊的堆积成更加庞大的墨，如微细的单细胞生物一般向着四处迷漫。
如果使用显微镜观察，就可以看见它们微小身躯下那密密麻麻，深不见底的獠牙，毫无神志的裂口撕咬着周围的一切。
更值得让人关注的是，它们下半身是一条粗大的黑色蛇尾，纹上白色圈环，此刻正散发着异样的光泽。
随着这些诡异生物的逐渐增多，天空愈加的昏沉。
突然，数量诺大的蛇尾生物逐渐延展开，当其中一只将蛇尾触碰到海面之际，空间瞬间仿佛静止。
无形的冲击波自深海的中心向四周猛然激荡而去，霎时间海面上溅起千丈高的浪花，层层叠叠排山倒海之势冲击着一切。
顷刻间百里之外的荒废灯塔被击碎，碎片岩石落入了海中，无声的沉溺深处。
这一惊骇一幕当然没有逃过海底生物的窥探，它像是某种征兆，亦或是某种启示录。
云层后传来隆隆轰鸣声，磅礴的能量在其中酝酿，渐渐形成一个漩涡，隐隐可见深处白灼刺眼的电光，粗大交织，似史前生物的神经网一般。
海底变得焦躁不安，翻涌的海浪显示了一切。
比起大地，海底发生的异变更易叫人察觉，特别对于那些深海怪物而言。
此时此刻，一望无际的海底中沸腾了，即使人看不见但依旧可以感受到深入骨髓的恐惧。
深海怪物从海底的四面八方赶来，即使远在地球背面城市的怪物也放弃了嘴中的人类尸体，匆匆回到海中向着此处全速奔至。
仅仅才过了几秒钟，原本漂浮在海面上的细小生物已经陷入了癫狂，它们凝聚成了一团。
黑沉巨大的仿佛第二个太阳。
一点一点的将此处环绕包裹起来，似乎在保护这什么东西，像是刻在基因里一般的命令，不准任何事物打扰到海底下面的即将诞生的东西。
它们围住海洋的中心后开始缓慢转动，一圈一圈的逐级旋转，有序的进行某种远古的仪式，狂舞的形成一个图形。
如若有人目睹了这一幕，他一定有立刻看出那图形是何物。
隐约带着人的轮廓，众多的触须长在脸上，全身覆盖着鳞片，臃肿肥大的身躯后长着一对翅膀，空洞的眼眶处并无一物却叫人丝毫不敢直视。
“似一座山岭行走在天地之间。”
一道划破苍天的闪电照亮了世间，天地间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雷鸣声，一声盖过一声，却分毫影响不了海底的生物。
直到最后一道闪电消失在世界，在一旁旋转着的蛇尾生物们不再有一点忌惮，它们一点一点的沉入了海底，维持着图形不变。
而海下早已有深海怪物到来，它们虔诚的靠近那些蛇尾生物，几乎是颤抖着将触手贴在了上面，随后它们的身体开始分解，裂开，一块又一块从身上掉下，攀附在了那个图形上。
紫蓝的血水侵染了这一整块海面，但眼下的“拼图”并没有结束。
完成使命的深海怪物含着热泪面露狂喜的沉眠海底，身上吸收了人类血肉的碎块一点一滴的拼凑着它们的神。
此刻，仿佛时间都失去了意义，没有任何事物能够打扰到它们。
对于这些，远在高墙后的科研人员发现了不寻常，操控的机器显示离他们千里之外的海底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能量体，无人知道它从何而来且正在时刻不停的长大。
那是什么东西？
人类无从得知，只能懵懂的看着它渐渐变得庞大，直至超过了机器的测量峰值。
也说不清过了多久，深海的怪物丧失了一大半的数量，但他们还在源源不断的向前扑进，即使面对死亡也不掩眼中的疯狂。
顷刻之间，最后一只深海怪物消失在了海底，眼前庞然大物如座宫殿一般出现在了黑漆漆的海水中，沉睡了万年的远古神灵再次被信徒呼唤，降临在了这片被人类破坏的千疮百孔的海洋。
猩红的眼睁开，如红日般照亮了海底，它缓缓动作，挥动着粗壮的触手向着海面上游过去。
咔嚓一声，人类将这张照片捕捉了下来，终日惶惶不安。
那是什么？
掩藏在阴影之下，一双恍若灯塔的血色眼睛，来自深海深处的凝视。
只是一眼就让人仿佛置身于千尺之深的海底，游行在黑暗窒息中，但一举一动都被暗处的庞然大物看得一清二楚。
毛骨悚然。
但也就一瞬，那双眼便消失了，一些人明白它不过是再次回到了海底。
他们万分恐惧的就是它哪一天再次重现人间。
人类现在的科技能够抵挡住它吗？答案无从知晓，种种线索猜测表示，它并不是实际存在世界上的生物。
那是人类不曾涉及过的领域——神域。
“它是神。”
“真的吗，什么神？”
“海洋的邪神，远古巨物---克苏鲁。在每个夜晚，钻进人类的被窝里，专门吃你这样的不听话的小孩！”
说话人是一个小孩子，大概四五岁，煞有其事的哄骗另外一个看起来不过三岁的小姑娘，一脸认真，眉眼却藏着捉弄之意。
将人吓得泪水汪汪，瞬间大哭甩开男孩的手跑到一位少年身边，紧紧的抱住他嘶声力竭的痛哭。
“完蛋了！秋秋要被邪神吃掉了，小川哥哥以后再也见不到秋秋了！”
小女孩哭的稀里哗啦，奶呼呼圆嘟嘟的小脸上满是恐惧，鼻涕泪水糊了颜川一身，好不可怜。
彼时，少年一身矜贵燕尾西装，好看的娃娃脸上表情恬淡，乌黑明亮的发丝软软垂在前额，如琉璃般的眼眸中流光波转。
他薄唇勾起浅笑，白皙的手抚上小姑娘的头。
“怎么会呢，哥哥一定会保护秋秋的，绝对不让秋秋被怪物吃掉。”
好似温柔如羽毛的安慰起了作用，名叫秋秋的小孩果然不再哭泣，擤了一下鼻涕，可爱的抬头看着颜川。
“真的吗？和秋秋拉钩，骗子就被扔进海水里喂深海怪物！”
说着，秋秋伸出一根婴儿肥的小拇指，一脸严肃的看着颜川。
无人察觉到，当秋秋说到深海怪物时，眼前的美少年呼吸猛的一促，脸上浮现不明显的晕红，一丝狂热在眼里一闪而过。
哑声断断续续的答应了秋秋。
“哥哥一定……会在深海怪物面前……保护你。”
和小姑娘拉勾完，颜川牵过另一边的小男孩，正是方才吓唬小姑娘的小孩。
明明是在笑，可是看他的眼神却格外冰冷，眸色暗了暗，温声道“坤然，下次可不准说这种荒谬的谎言吓唬妹妹了。”
明明是好言相劝，却让李坤然浑身一凉，不敢造作的任由颜川牵住他的小手，头也不敢抬的忙忙点头。
小鸡啄米似的，看的旁边的王秋秋一愣一愣的。
不再多言，颜川牵着两位小孩从后院回到了房间，交给了一旁的保姆。
眼前，天黑了许久，王宅的盛宴才刚刚开始。
为了庆祝科学家王楠深海游轮的研发成功，国内大半个名门望族和国际上闻名遐迩的科研巨佬都来此恭贺。
宴堂之中觥筹交错，名门商贾之流聊的你来我往，红酒在杯中摇曳，反射出头顶灯火辉煌的水晶吊灯，可谓华灯初上，景色阑珊。
人人话里句句都是科研，可仔细一摩挲，字字都是生意。
作为王家的养子，颜川亦不可能缺席这一重要场合，换上温润的笑容，顺利的融入其中，畅谈起来。
场面一片喧哗，众人眼神不住的往一个方向瞟过去，是摆放在正中央的用红布全然遮盖起来的巨大玻璃箱。
底下堪堪露出的一角让人看的一清二楚，玻璃箱里面装的是水，经过清理的正常的海水，不同于深海中的“死水”。
今年是距离海洋异变的第十年，各国人民能在各种“灭世”的传言中生存了下来，全都归咎于某一天深海怪物的突然消失。
整整消失了三年，原因至今是个谜题。
但也足够各国政府科研人员的发展，事实证明人被逼到绝境后的潜力是无限的，如今的科研武器水平已经大大超过了曾经。
科技整整向前发展了几乎五十年的水准，往日的枪支大炮近乎全被淘汰，被某种基因武器所代替。
巨大的成果促使人类得以再次踏上那片不敢驻足的海洋之地，一探究竟。
甚至抓住了某些尚在卵巢中的深海怪物，一粒粒散发微光的卵被带回了实验室，经过培育，实验，活体解剖。
成果使人类的科技再次进步，直至如今，那批卵仍在发挥着重大的作用。
它们的血肉，粘液，都是无上的至宝。
而此刻，所有对于深海怪物好奇的人都有了一饱眼福的机会，因为最后一只实验室的深海怪物已经没有了任何利用价值。
为了消解广大民众的恐惧和好奇，及往后深海探击队的招兵计划顺利。
政府决定趁着深海游轮研发成功的机会，就此在王家宴席后，在全国面前进行解剖直播。
深海怪物将于今日彻底展现在人类眼前，处处细致，不再有一丝保留。
同时透露出一点政府的态度：他们已经完全不再恐惧这种生物。
人类的发展已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阶段。
下一步，就是迈向曾经带来灾难和恐惧的大海。
人类终将像征服大地上其他生物一般，再次征服那片一望无际的深海。
颜川算算时间，快到夜晚八点，即将到了那个举国瞩目的时刻。
众人的眼神已经不带掩饰的朝着那个直播仪器对准的方向望去，窃窃私语。
谁都明白，今夜过去之后，人类与深海的博弈才刚刚开始，他们都信服一点。
人类终将胜利。
宴会的主人，王楠笑语的结束了与同事钟庆阳的最后谈话，望向台阶下的众人，举起手里的酒杯。
“各位先生们女士们，现在到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刻，过去的十年里，深海怪物给我们带了无数的悲痛和恐惧，更让无数同胞们失去了生命和家人。”
说到这里，王楠顿了顿，擦拭眼角溢出的泪水，似在为失去的人们悲痛，直播的机器转过对准了台下。
入镜的科研人员和政府领导纷纷低头抹泪，瞬间换上伤感的面貌。
大大引起了镜头后坐在电视机前和网络后人民的共鸣，皆咬牙哽咽，痛骂一切深海怪物。
“但现在我们即将摆脱深海带来的恐惧！常说打破恐惧的最好办法就是面对恐惧，今日深海怪物将无处遁形！”
激动万分的王楠拿起了一旁的控制器，举起让台下的众人看。
“当我按下这个按钮的时刻就是结束屈辱过去的时刻！眼前的深海怪物将承受全国群众的怒火，以死敬同胞！”
说着，直播镜头再次对准了被红布掩盖住的玻璃水箱，箱底水纹的晃动让人看着流汗。
在看直播的人直接将眼睛抵在了屏幕前，好奇的心痒痒，恨不得直接冲进屏幕里看个究竟。
谁都明白，水箱里是一只深海怪物。
很多人都在心里呼唤着，快点！再快点！
他们等待这一幕已经等待很久了，十年前监控中的深海怪物模糊不清，现在终于能彻底的观看它了！
藏匿在台下众人间的颜川面上不见一丝笑意，漂亮的面容上阴沉一片，对于眼前发生的一切他无能为力。
尽管劝诫过养父但一个小孩的话语没有分毫分量。
多年过去，颜川仍然没有改变他对于深海怪物的看法。
实验室的深海怪物与之前的不同，它们进化得已经有了人类的智慧，恰似一个幼年孩童，甚至还将科研人员看作父母。
颜川有些讽意，更多的是绝望。
人类只能将愤怒发泄在弱小之物上，又要装作大义凌然的模样，是在可笑。
随着一声声的倒计时，局势已经无法逆转。
难道一切都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吗？
颜川想起了方才李坤然所说的邪神，传说中的克苏鲁。
摸上多年前被深海怪物拂过的左手，事到如今，除了祈祷外并无他法。
心中不住的一遍又一遍期待着克苏鲁的降临，如果它真的存在于深海之中，就请听听信徒对它的呼唤，拯救它受难的子民。
不止颜川一人如此，直播前的其他深海信徒同样在祈祷，呼唤克苏鲁的苏醒。
与此同时，远处海面上陡然刮起了大风，海浪不安的冲击着礁石，黑沉的海水滚动不停，水花从海底深处向上冒，好似有什么东西即将出世。
阴风怒号，风雨欲来，而这一切被正在看直播的人全然忽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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