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感觉
许棣从老夫人院子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二更天了。
明月高悬,霜华满地。
已经是十月中旬了,晚上的天气有些冷,辽东那边听说已经有地方下雪了,许棣紧了紧衣裳,踏着月色急匆匆的往自己的院子走,他晓得,自己不回去,李悦溪不会睡觉,累了就在炕上歪一下,其实许棣也已经习惯了,有个人,能够等着自己回去。
李悦溪看到许棣回来了,捧着肚子就从炕上要起来,许棣赶紧说:“你别动,躺着就行,我身上凉,先在门口脱了外面的衣裳再进去。”
屋子里很暖和,天凉了之后就把炕烧了起来,许棣当初建这个院子的时候可是花了大心思,不仅是有炕,还有火墙,地龙,不过要分开烧,为的就是像现在这样,还不是大冷的时候,只烧个炕屋子里就能挺暖和。
李悦溪接着就躺下来,看着许棣脱了外面的衣裳,去角房洗漱了之后,裹着一件新的白色中衣进来,也跟李悦溪一样,歪着身子躺在炕上。
两个人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平时身边伺候的在天黑之后一般是不到两个人的卧房来的,俩人不论是洗漱还是别的事情,都不用别人伺候。
李悦溪问许棣:“相公,你饿不饿,要不要让厨房给你做些吃的?”
许棣摆了摆手,说:“不用,我在祖父那边吃的晚饭,一直在老祖母那边待到现在,现在不饿。”
李悦溪看许棣的样子,心里有了计较,问他:“相公是不是又什么事情要跟我说啊?”
许棣想了想,说:“悦溪,如果现在让你随着我一起去外地,你去不去?”
李悦溪想也不想的说:“当然去啊,咱们两个是夫妻,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自然是你去哪里我随你一起去哪里的。”
许棣心里清楚,李悦溪一定是会这样说,但是还是想要亲口问一下她,心里才放心,听到李悦溪的话,许棣下了炕,去对面自己的书桌那边找出自己画的地图,打开之后,指着登州那边,说:“祖父说想要让我去这个地方,做一县之令。”
李悦溪随着许棣的手,看了看那边,心里盘算了半晌,说:“这个地方距离咱们也不是很远呀,最起码跟辽东比起来,进了很多啊。”
许棣点了点头,说:“对啊,你看,咱们可以去通州坐船,一直到德州,下了船之后呢,就走陆路,一直往东走,大概得走个十多天吧,就能到登州了。”
李悦溪认真的听着,看着登州就在海边,问许棣:“相公,为何不能坐船从海上走呢?你看,从这边,坐船不就直接能够到登州了吗?”
许棣听了,叹了口气,说:“这一片海上,不安生,你看这里,这是高句丽,这边则是倭国,很多倭国的浪人,驾着船在这一带当海盗,安全起见,还是从大梁境内走的好。”
李悦溪有些可惜的说:“真可惜,如果能够从这一片走,那得省下多少时间呀。”
许棣也是这样想的,但是现在,不仅仅是大梁境内的形势比较复杂,就是相互之间的国际形势,也是挺复杂的,大梁现在疲于应付北边的北狄,金人,西南那边也不安生,海上这些倭寇,因为海上海岸线太长,实在是没有精力来应付。
许棣想了想,说:“咱们要想打通海路,更省时,就得大力发展海防的力量,不仅仅是要练好自己的兵,最重要的是要有能够参加海战的坚船利炮。”
李悦溪听的眼里冒星星,一脸崇拜的看着许棣,再看了看地图上那个叫做登州的地方,很是认真的对许棣说:“相公,你到了登州,一定会把这些可恨的倭寇赶出去的。”
许棣听了李悦溪的话,一时之间有些无语,他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小妻子,对自己竟然是这样的看好,甚至是带着些崇拜了。
不过想到祖父晚上那笑而不语的模样,许棣心里倒是一动,有些明白自己的祖父,是打的什主意了。
许棣放好了地图,过来跟李悦溪进行每日一次的胎教时间,用手轻轻的摸着已经高高耸起的肚子,轻声的读了几首唐诗,两首宋词,这才喝了几口热茶,跟李悦溪并排靠着靠枕歪在炕头上。
房间里暖意融融,不用盖被子,许棣就穿着白色的中衣,对李悦溪说:“悦溪,我问过娘了,娘说你现在的情况,路上走的慢一些,走的舒适一些,没什么问题,而且娘也说要随着咱们一起去。”
李悦溪听了,惊讶的说:“娘亲也要去吗?可是很快就要过年了呀。”
许棣说:“小七这几天也要走,他要陪着舅爷去江南,咱们有娘亲陪着去,我也放心。”
李悦溪有些担心的说:“就是要累娘亲操劳了。”
许棣笑着说:“娘亲其实不喜欢总是待在一个地方的,京城的生活,娘亲已经有些厌倦,再说你肚子里还有她最宝贝的孙子,她怎么舍得不陪着咱们去呢?”
李悦溪想了想,说:“那我明日是不是就要开始准备咱们要带着走的东西,还有带着走的人手呢?”
许棣想了想,说:“先准备着吧,我怕到时候任命的消息一来,就是急的,我不想自己一个人先走,你准备好了东西,咱们接着就走。”
许棣现在操心的是,什么时候能找个机会把许栀跟沈明婉带着去见一见梁承帝,最好是让梁承帝给许栀她们写个牌匾,御赐的东西挂在大门口,谁敢不长眼的来找麻烦?
许棣想了一晚上,觉得这事还是得着落在陈五福的身上才是,他现在是梁承帝身边最亲密的伙伴,梁承帝什么时候适合接见,他最清楚,但是又不能让人家白给自己忙活,许棣躺在炕上,闭上眼睛之后,心里开始盘算给陈五福送点什么东西,让他帮着给引荐一下才好。
许柏回去之后就开始整理行装,身边伺候的那两个老嬷嬷见了,惊讶的问他要做什么,许柏叹了口气,说:“嬷嬷,我要陪着舅爷去江南了,舅爷的江南书院有些事情要舅爷去处理,舅爷不得不去,我是舅爷的弟子,自然是要陪着舅爷去了。”
老嬷嬷听了,惊讶的说:“七公子啊,再有俩月多就要过年了呀,您这一走,过年能够赶回来吗?”
许柏皱着眉头,摇了摇头,说:“应该i是回不来吧,嬷嬷,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就是过年吗,在哪里过不是 过,等我从江南回来了,给嬷嬷带礼物好不好?”
那老嬷嬷有些遗憾许柏不能在家过年,不过听到许柏很是贴心的说要给她带礼物回来,笑着说:“老奴谢过七公子了,七公子有那些东西需要收拾,跟老奴交代一下,老奴帮着七公子整理可好?”
许柏摇了摇头,说:“嬷嬷,不用了,这是我自己的东西,自然是要我自己来整理才是,您去歇着吧,我把东西整理出来,打包就好。”
许柏从很小开始就自己整理东西的,打包速度也很快,很快,一堆东西整理出来,他找了两个箱笼,一些书装起来,一些换洗的衣裳用一个包袱包起来,看看这些东西带着很方便,这才去外面吃晚饭,准备歇息。
许棣半睡半醒的琢磨了一晚上,始终不得其法,早上早早的去翰林院点卯,也就没有去找祖父问个计较,谁知道半晌午的时候,有个小太监过来,请许棣去宫门口。
真是瞌睡了有人送过来枕头,陈五福有一些关于陈玉园的事情要跟许棣问一下,就把许棣喊道宫门口见面,把陈玉园的事情说完了之后,许棣沉吟良久,对陈五福说:“陈公公,下官也不瞒着您,家妹跟沈家姑娘在京郊沈家庄子上遇到一伙贼人,如果不是圣上派过去的几位大人,两个姑娘说不得凶多吉少。”
陈五福听了,点了点头,说:“老奴听过此事,许大人,你可有何计较?”
许棣说:“陈公公,我想请公公帮着引荐一下,让圣上见一见家妹跟沈姑娘。”
对于这样第位的人,有时候迂回倒不如就这么直截了当的告诉他你想要做什么,看人家是不是能够帮你一把,如果能够帮你一把,你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双方这样谈好了,比什么都强。
陈五福听了,想了想,说:“许大人,此事老奴还需先向皇上禀告,皇上恩准了,老奴再去给许大人传信,你看可好?”
许棣听了,笑着谢过陈五福,说:“多谢陈公公,如果此事能成,家妹跟沈姑娘定当好好的谢过陈公公。”
陈五福听了,摆了摆手,说:“许大人,谢我就罢了,两位姑娘的高义老奴也是佩服万分吧,如果能成,还盼着两位姑娘能够多多的开几家慈幼院,让那些没了依靠的孩子能够有一条生路,这比什么谢礼都好。”
许棣听了,对着陈五福深深的躬身行了一礼,陈五福对许棣点了点头,转身就往皇宫内走,
许棣听说过陈五福的故事,当年也是因为家乡遭了灾,小小的年纪随着逃荒的人来了京城,实在是没办法,只能进宫去了势,做了宫廷内侍,但凡是有一点活路,谁能够走这一步?
一直到看不到陈五福的背影了,许棣才叹了口气,转身往自己的工作单位走。
回去之后,坐在桌前,许棣心浮气躁,眼前的书怎么都静不下心来看,索性把书合起来,摩挲着书的封面。
线装的书,很多还是手抄的,纸张也是脆薄的厉害,那些历年的典籍,甚至已经有些纸张发黄的,这些都是前人一点一点写出来,后人精心保存的,每一本,都有它独特的故事,有些书,甚至是几代人费劲了心思才能够保存下来,可以说,这里的东西,就是这个民族智慧的结晶。
许棣的心思已经飘远了,昨晚上跟李悦溪闲聊的时候,许棣灵机一动,想到自己去登州要做的事情,应该跟肃清海防有关系。
登州的海防,不像南边的越州那般,攻的大张旗鼓,防的呢,轰轰烈烈,在登州这边,很多时候都是一些小规模的打斗,但是,如果把渤海的倭寇肃清了,把渤海的海运 搞起来,不仅仅是从京城来登州好走了,就是从登州去辽东,也是极快的,要知道,辽东那边金人蠢蠢欲动,要守好东北方的大门,就得有粮草,而江南的粮草想要运到辽东,走京杭运河到京城,再从京城到辽东,跟直接从登州走海路去辽东,哪个近?
许棣越想心里越激动,还有海船,这个许柏很有研究,到时候让许柏帮着给画一些结构图出来,找一些老师傅帮着做出来,还愁海战不胜吗?
许棣一时之间竟然有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这样的感觉,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自己的身上了,许棣有了一种想要仰天长啸的欲望。
不过在去登州之前,许棣还有很多的事情需要做,把许栀的事情安排好了,这是重中之重,自己离开京城,许栀能够依靠的就是祖父跟老祖母,老祖母自然是无话可说,但是祖父呢?万一许栀做的事情跟一些人的利益相悖的时候,祖父是不是能够一直护着许栀呢?
许棣不想去考验人性,也不想把许栀的安慰系在别人的身上,所以,现在许棣只能够安心的等待陈五福给自己的传信息,许棣决定,无论如何,一定要把许栀跟沈明婉武装到牙齿,这样自己才能够心无旁骛的去登州,去登州完成自己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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