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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听点墙角


离合是阮行云的,清茶是谢陆离的。

        谢陆离不满推杯:“师尊,你们都喝酒,我也要喝。”阮行云一眼撇过去,谢陆离飞快地闭嘴端起杯子抿了一口,对着姜生诧异道:“你们鬼市真是神通广大,这茶可是凡间贡品,就在这小酒馆里随便待客?”

        这还是谢陆离第一次来鬼市,自从死皮赖脸拜了阮行云为师后,他就开始把精力都放在了调查往事之上,姜生这号人更是听都没听过。

        楼下歌舞升平,不知是人是妖的美人们一曲唱罢再接一舞,隔壁的厢房隐隐传来说书先生拍案声,谢陆离放下杯子,侧耳去听。

        “——且说起这岑氏,可谓是一言难尽。岑氏可是渝州百年世族,只是这一代出了个混世魔王,作恶多端。所谓天道有眼,善恶必报,半月前,那岑再安终于死了,苍天有眼啊!”

        一时间,欢笑声不绝于耳:“我昨日就知道这个消息了!死得好啊!这哪是苍天有眼,我可是听说杀了他的乃是一卷邪器!要我说这邪器莫不是他们正派的宝贝吧,要不然怎么尽杀些穷凶极恶之人啊哈哈哈哈!”

        立刻有人附和起来,“对对对!我倒是觉得那不是邪器,是来惩恶扬善的吧!他们岑氏一开始找到褚家,可是褚家不敢接这个活儿,又求到峥嵘派去了。”

        四周立马安静下来,片刻才有一个声音小心翼翼地问:“峥嵘派?莫不是……莫不是长情峰上的那位?”

        谢陆离偷偷看了一眼阮行云,那人安静地跪坐在铺着狐皮的竹编矮几前,淡然地抬手为自己斟了一杯酒。

        于是谢陆离又偏头继续听。

        “哎,要说是长情峰那位,咱们最近是不是该要收敛这点儿啊。”那声音叹了口气,“他要是看不惯咱们的行事作风,肯定得直接一剑把我给斩啰!”

        众人好似又热闹起来,有三三两两的人调侃道:“就你怕,咱们不也怕得慌吗?自从那位的爱徒死后,咱们这神魔两界谁敢凑他面前去惹他不快啊。”

        “话说回来,我来得晚,哪个好心的大哥给我说说,那位的爱徒究竟是怎么死的啊?”

        谢陆离忍不住了,又偷偷去看阮行云,那人还是安静地坐在矮几前饮酒,看起来丝毫不受隔壁言语所影响。

        “……师尊,”他轻声道:“要不要我去……”

        “诶,”姜生笑着抬起手制止他,看好戏似地道:“听听又有何妨?”

        谢陆离不理他,继续道:“师尊别生气,我这就骂他们去!”

        姜生劝他:“这鬼市里,那个不是被名门正派逼得走投无路的人?你跟他们谈道理,他们只会跟你论刀剑。”

        谢陆离泄气,只好端着茶杯愤愤道:“就任凭他们这样随意谈论师尊吗?”虽如此说,但他还是忍不住竖起耳朵去听。

        隔壁窃窃私语起来,楼下的歌女们已经换了一波,此刻为首的那个蒙面女子抱着琵琶,正在弹一支不知名字的曲子。

        隔壁窃窃私语,过了会儿才有一道声音跳出来:“入了魔嘛……倒还是个身份有些贵重的魔,神智也不大清楚了,和北海之境的那些魔物混在一起做了些畜生事,那些道貌岸然的名门正派怎么可能容得下他啊!”

        “不过嘛……”那人一笑,挤眉弄眼:“我倒是有幸见过那个爱徒一面,我敢说这三界里,比他还俊俏的也找不出一手之数来,我听说那位仙君啊——”

        “嗖——”一只筷子从谢陆离眼前飞过,干脆地穿过厢门,直直擦过指缝,将对面那谈笑之人手中的酒杯穿了个透心凉。

        “谁!”厢房里一静,而后为首之人抬脚踢向房门,木门骤然四分五裂开来,这群人气势汹汹地挤进厢房,连楼下的歌舞都停了,眼看着就要打起来,小二忙不迭地跑上来劝架。

        那人膘肥体壮,手中提着一把大刀,脸色难看。骂道:“哪个不长眼的!看大爷我怎么收拾你!”

        谢陆离提剑而起,刚运气就听见阮行云淡淡道:“坐下。”

        那壮汉这才看见少年身后还有一个人,银发低束,面色如玉。他正垂眸喝酒,左手还捏着另外一只筷子。

        壮汉面色一百,满头大汗道:“阮……阮……”

        他转头压低嗓子骂道:“刚才谁说的荤话!还不出来跪下赔罪!”他心中懊恼,却不敢表现出来,只好咚的一声跪下去赔笑道:“不知您大驾光临,实在是我这些兄弟吃醉了酒,我这就回去教训他们,您可千万别动气。”

        姜生从谢陆离背后探出端着酒杯的手,茫然道:“刚才说荤话的不就是你吗?”

        阮行云还未开口说话,那壮汉看见姜生却眼睛一亮,松了一口气般:“姜生大人!”

        他刚要站起来,就听阮行云道:“姜生让你站起来的?”那壮汉只好又跪回去。

        姜生耸了耸肩,又歪回了桌子上。

        小二见无事发生,陪着笑又退下了。楼下的人大抵是隔得太远,没见着阮行云的脸,因而也没起什么骚动,不过片刻就又恢复了热闹。

        阮行云喝完了这杯离合,放下杯子伸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敲桌子。那大汉和身后一堆人也不敢说话,面面相觑。

        阮行云想了片刻才到:“你方才说……”

        那大汉连忙自打耳光,含糊不清:“都是我的错,嘴上没把门,随意捏造编排您,您就看在……”

        阮行云打断他:“你方才说那岑在安死了。”

        壮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事,心道:难不成他真是来收那邪器的?也是,连褚家都拿它没办法,只能请这祖宗出山了。

        他一边寻思,一边倒豆子般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后边的人以为这是个赎罪机会,叽叽喳喳地你一眼我一句,很快就吐了个干净。

        谢陆离和阮行云更是知道些消息,很快就了解了事情始末。

        那邪器原来只是一副简单的画。

        画上有一个男子背影,执剑落于桃花树下,黑发白衣煞是好看。画画之人大抵是注入了很多至纯灵力,因此有风时,画中人的发丝衣摆连着桃花都会飘然微动。

        这幅画不知怎么的,被人带入了鬼市,抑或说这幅画本来就在鬼市,后来才被人发现。同时被发现的,还有画中的至纯灵力。

        再后来灵力逐渐消散,持画之人又发现这幅画还可以当做一个收纳魂魄的法器。这一发现不得了,这画很快就变成了众人抢夺的法器。

        为着抢这幅画死了一大堆人,后来持画者也接连惨死,持画者不敢再留画,就把这幅画交予鬼市的喜迎楼拍卖。

        第一任买家是墨家,墨家家主的大儿子仗着自家的权势,在街上强娶了一个农妇未满十四岁的女儿,新婚当夜还未洞房就死于非命,好似被什么东西齐腰斩断,连着那个十四岁的小姑娘也没了踪影。第二天仆人发现时血都已经干了,房间里干净整洁,连尸体都摆的端正,连歪了的发冠都替他扶正了,除此之外只有这纨绔少爷瞪大了眼睛看着有些骇人罢了。

        此事一出外界拍手叫好,百姓在长街上连放三串鞭炮,气得那家主夫人晕在床上。

        墨家家主以为是那姑娘家里人下的狠手。几番查探后见那床头挂着的美人图上沾了血迹,抬手去摸时才发现邪门。

        那血正附在画中人的剑上,风吹时还会顺着剑往下滴。

        墨家担心毁了画后画中灵气伤人,更怕放出画中人,因此只能卷了画快马加鞭送回了喜迎楼,说是要转手。

        喜迎楼拍卖了三天,终于找到了第二任买家。

        这第二任买家却不是个奸邪之人,甚至可以说是一个积德行善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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