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今天下午戏结束得早,组务得到汪泉力的授意,站在高处拿着喇叭声嘶力竭,
“下午场的演员早点下戏,排队到门口领盒饭。晚上还要拍大夜的人先来我这里报道,最后六点半准时回来,记住,不要迟到,不要迟到,迟到半小时扣三十块钱”
许柏言抹着满脸黑灰从摄影棚撤出来,
他满身疲惫走到墙角,在一堆乱七八糟的道具里找到了自己的书包,拎起来抖了抖尘土,翻出湿巾轻轻一擦,脸颊就露出片象牙的白。
今天的戏份就幸运地截止在下午场,熬了这么多天,也总算能好好休息一回。
胖哥这些日子“为情所困”,
他为了自己的那个“女朋友”借走了许柏言两千块钱,这对一个学生来说也不是一笔小数目。
现在两人的开销全在许柏言一人身上,胖哥既然靠不住,那他只能硬着头皮向前冲,
但是,现在的他已是今昔不同往日,
许柏言完全可以胜任带有人格色彩的小配角,他演技进步快,模样周正,哪个导演会不喜欢这样一个可以为戏增色的小演员呢?
一味的独立也会厌倦寂寞,他想起了杭朔,打算用“老套路”去巴结一顿饭。
前日子的拍摄任务又密又紧,杭朔和杭朔也只是粗略地打了几个照面,
现在剧组进入了疲惫期,导演也刻意的放出一些空闲时间供大家伙“回血”。
许柏言想和他的杭老师好好探讨下“一名龙套的修炼法则”,
顺便打听打听,最近剧组里正在疯传要选拔演员的事
他脚步轻快,跟着人流边擦脸,边脱下烂布条的戏服。
正在打饭的助理和他相熟,扬着勺子招呼他说,
“许柏言,来啊,今天晚上有鸡丁盖饭和紫菜汤。”
他搓着脸上的黑油墨,“不用了哥,我出去对了,看见杭老师去哪没?”
那助理挽起袖子接过排队群演的不锈钢饭盘,露出手臂上精壮的肌肉线条,低着头稍稍思索,
“刚才好像看见杭编剧跟姓沈的男一号走了,估计说剧本去了就在出了摄影棚拐弯的那边房间,你去找找看。”
“行,谢谢哥,回见。”
许柏言钻出重围,一路打听,敲开门都说没见过杭朔,
他纳闷地挠头,转转悠悠走到了摄影棚背后,那里是一片垒起来的砖头和假高粱堆,
许柏言刚刚在这里摸爬滚打了一天。
上午正拍摄着爆破的戏份,轮到许柏言扮演的小炮灰面对镜头英勇地拿出大炸弹从高粱地里冲出来,
许柏言看导演眼神,抓紧时机从草堆里大喝一声,
“嗨呀!”
他一手抓起事先准备好的道具手榴弹,鸭子似的冲向战壕中心,对着对面的群演呲牙咧嘴着怒吼,
“干你丫的,龟孙!”
正激昂澎湃,偶然回头,许柏言余光看到远处摄影组里,
杭朔正叉手站在汪泉力身边,望着举炸弹的自己眯眼呵呵地笑,
杭朔:()
嗯,演得不错~
许柏言:∠(」∠)—
许柏言结结巴巴念错了词。
无奈的是道具组已经拉响了埋在土里的爆破线,他被炸得七荤八素,一个屁墩摔在地上。
拿着传呼机蹲在地上的汪泉力脸色瞬间就垮了下去,
汪泉力:(ノ`)ノ︵
你他娘的在干嘛?
杭朔见情况不好,拍拍屁股溜了,独留下许柏言点头哈腰着挨骂
现在到了下午,温度却还迟迟不降,摄影棚里扩散出来的热气蒸腾得许柏言汗流浃背,
他把防晒服脱下来抗在肩上,闻着杭朔的味儿,跨步走进了拍摄区。
推开塑料门抬头,天色渐渐被霞光渲染,为前方旷野上的谷堆和泡沫砖头蒙上了一层金灿灿的辉光,
夕阳下有两个人贴的很近。
热烘烘的风吹过,立在艳色天空下的人都不约而同地红着脸,
心跳和气息都伴随着虫鸣,忽高忽低。
许柏言背后的汗冷了下来,短袖湿哒哒贴咋他身上,让他很难受。
杭朔面对这边,在他的面前站正着个稍矮的男生,
那男孩巧笑倩兮,远远可以看到,他小巧的下巴不停抖动,像是在说什么闲聊笑话,没等杭朔回答就自己先嗤嗤得笑了起来。
侧面看去,像是在撒娇。
杭朔好像抽空去剪短了头发,但还保留着到眉头的刘海,显得人莫名清爽。
他身姿修长挺拔,上身穿着印着剧组大logo的黑色短袖,下面是牛仔单裤和运动鞋,舒适感的同时又像是精心打扮过。
但在四合的暮色下,他依旧熟悉地紧绷着嘴唇,眉心微皱。
杭朔低声对那个男孩子说了句什么,后退了几步,神色晦暗,散发出拒人之千里之外的气息。
可沈徉却尤为大胆,
他丝毫不顾杭朔的脸色,追上前去双手拉起了他的胳膊,轻轻摇晃着,分分钟震撼许柏言全家。
“行吗,哥,就一次,我不奢求别的,当我求求你,我以后一定记得你的好”
正所谓,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许柏言不是君子,他小偷似的慌手忙脚躲进门里,隔着一层薄薄的塑料支起耳朵。
门外的杭朔不动声色再次抽回手,心中一百个不情愿地跟沈徉扯皮,
“这件事情我说了不算,名额是大家的,要看汪导最后怎么说,你去找他,不要找我。”
沈徉又故作委屈地纠缠上来,
“不行不行,您别哄我,朔哥,我知道你说话的分量,这次选拔演员就让我试试吧,好不好,您去说一说,我拿你当我爹伺候都行”
“喜当爹”的杭朔脸色又绿又蓝,他打量着沈徉孱弱的身板,压住了自己把他呼进草堆的想法
沈徉是现在剧组的男一,年纪还没许柏言大,是他们公司的新生力捧。
他不知从哪里听闻下一部电影汪泉力要让给杭朔挑大梁,而主角可能就是近几年合作过的演员。
沈徉想靠着杭朔这个“靠山”打造人设,去吃实力饭,已经明里暗里撒娇打滚磨了杭朔很多天。
但碍于合作公司的面子,杭朔现在确实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他妄图甩锅给汪泉力,但沈徉是个极聪明的圈内油条,就是咬定了杭朔这颗“青山”不放松。
杭朔的心思原本就不在这里,
今晚他本来是打算去找那个记不住台词的“呆瓜”好好聊一聊换经纪人的事,
却不想先被沈徉逮了个正着,连拉带拽地截胡拖来这里。
杭朔对他无话可说,
沈徉甜腻腻的声音和汗渍过的香水味令他生理不适,
他用手扒拉开沈徉要越过他离开,眼神却忽然在一瞬间愣住。
身后的沈徉拦腰抱住了杭朔,带上了哭腔。
“哥,朔哥,我求你了,就帮我一次吧,你想让我干什么都行!都随你还不成吗。”
这就是许柏言作死探出头看到的画面,
沈徉面带残妆,梨花带雨,声泪俱下地卑微祈求着杭朔。
而杭朔略微夹杂着惊讶羞愧愤怒绝望无奈的眼神,与正在墙角“偷鸡摸狗”的许柏言四目相对。
杭朔:( ̄ ̄)
你怎么在这儿!
许柏言:∠(」∠)_
哈哈哈,嗨!杭老师。
相望无言,无语凝噎。
杭朔和沈徉两个人在瑰丽的晚霞下相互僵持着,影子被无限拉长,长如杭朔的黑脸。
杭朔微微示意远处门缝里的“狗头”,向他使了个眼神。
许柏言立刻心有灵犀一点通,
他“嗖”得把大脑袋收回了门里,轻轻带上了门。
许柏言摸摸下巴,他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想的,还有点不放心,给门“贴心的”上了锁。
又所谓,吃干抹净好办事儿。
杭老师,虽然我很伤心,但是我也只能帮你到这里了,没想到你竟然是如此欲罢还休的人,
唉,真是看错,看错
破旧的锁眼被许柏言聒噪地转动,沈徉听到了飞也似地推开了杭朔。
杭朔有点儿傻眼,他气冲冲走过去砸门,
“许柏言,你给我开门!”
许柏言沉默着看着不断剧烈抖动着的门把手,不自觉咽了口唾沫,颤颤巍巍地伸出手去,
这时候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在他耳边吹气
“你干嘛呢?”
锁眼几下转开,杭朔大力拉开了塑料门作势就要撞进去薅人,却和门后站着的汪泉力莫名其妙地大眼对小眼。
“许柏言呢。”
“刚跑了,怎么了?”
汪泉力打量着气喘吁吁的杭朔,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
他刚把杭朔拉进来,又看到了默默红着脸跟在后面沈徉,立刻变了脸色热情地招呼他,
“走啊,小沈,下馆子,今天你杭大编剧请。”
沈徉羞涩地笑了,
他鬓角被汗微微湿润,摸了摸发烫的耳朵,诺诺地答应,
“好啊,那就谢谢朔哥。”
杭朔,“”
杭朔肺都要炸了,
他挣脱汪泉力,阴翳地上车,看到不远处的道具箱子后面露出了一个大屁股。
许柏言抓着包藏在箱子后探头探脑,脸上的油彩还没擦干净,活像个花脸猫。
杭朔死死盯着许柏言的摇来晃去后脑勺,在心里构想了一百多次,如何去狠狠踢爆他那该死的屁股。
杭朔百思不得其解,不知道他那个大脑瓜子里整天在想什么事情。
自己就差出声叫来许柏言出来把自己拉走,那个该死的小子竟见死不救,
还要“畏罪潜逃”?
我对他哪里不好吗,你干嘛要这么对我。
汪泉力上了车,悄悄看了眼杭朔的脸色,对他努努嘴,打了个暗号。
杭朔懂得,前方又是一场大战。
他立马换了张风流的嘴脸,在酒桌上哄得那些来玩的投资商颠三倒四,
沈徉身边没跟着经纪人,一个大腹便便的老总老想把他往自己的大腿上拽,两个人在角落里拉拉扯扯。
沈徉毕竟还小,面对着这种厚脸皮的大叔对他上下其/手,他一个人没办法脱身。
他皱着脸,咬着嘴唇,怎么也扯不出来自己衣服里那只不安分的的手。
杭朔拿着酒就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看了一眼衣衫不整的沈徉,开始和老总给他灌酒。
汪泉力在后面掐他大腿,沈徉心领神会,一个弯腰吐在了包间里,
他的经纪人也在这个时候赶来,大惊小怪地把他馋走,酒桌上的人也一拍即散。
杭朔冲着汪泉力摇了摇手机,两个人相视一笑。
晚上九点,杭朔已然浑身酒气,汪泉力保持着清醒,开车把他送回了酒店,自己又奔向摄影棚。
杭朔微醺,意识有些飘飘然,他浑得犯困,正俯身在卫生间里刷牙,忽然听到门铃响了几声,
为了开门,他只能烦躁地提高速度胡乱刷几下,那铃声却越来越急。
他“砰”地把牙刷往前一扔,嘴里带着泡沫腿脚不利索地走去外面开那该死的门,
门开了,
该死的门后站着该死的许柏言,
该死的许柏言只裹了件该死的浴袍。
许柏言头发湿漉漉,眼睛也湿漉漉,浴袍开叉下是两条细长的小腿。
他面颊泛着潮红,眼神躲闪,扣着手。
“那个,杭老师,我找你有事。”
杭朔心累地手拄门框,
“什么事。”
许柏言快要把手扣烂了,头埋到了胸前,“我们能进去再说吗。”
杭朔:“”
杭朔冷冷打量着他,良久地沉默了,
他好像懂了这个呆瓜的意思,又好像不懂这个呆瓜的意思。
他知道自己穿成这样还说着这种话是在干什么吗?这个笨蛋有想过后果吗。
又或是,他自己,真的愿意吗
“现在,给你个机会,自己转身,回你屋子里老老实实呆着去。”
又轮到许柏言开始沉默了,他不说话,也不挪窝,就在杭朔面前定定地站着。
走廊上一片安静,屋子里空调开着冷风,门外的热气在门框做了个交界,冰火两重天。
两个人现在的气氛开始转向尴尬,许柏言的脸色白了下去,
他手上被自己抠出来血珠而不自知,大脑像是一滩浆糊,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准话来。
就像是个迟到的小学生翻墙却被严格的教导主任抓包,做错了事的小屁孩等待着大人劈头盖脸地数落,
“我们能进去再说吗。”
他自己又傻不拉几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不行,回你屋里去。”
杭朔像是看在看傻冒,瞪了他一眼,又“砰”得一声关上了门。
门风劈在许柏言的脸上,他有些茫然,
许柏言,“?”
哦,被拒绝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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