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紫叶说完这第一句话，围绕在她身边的人更多了，但是大家却很安静，似乎都在等她，她说第二句。
她清了清嗓子：“第二句话，院主是这样说的，世上没有什么捷径，不过是坎坷艰难的小路和平坦好走的长路而已，所以要么是努力训练加大训练的强度，要么就是延长训练的时间，没有什么可以一蹴而就的东西，时间不会骗人的，努力的一点一滴，它都会反映在实战上。”
王帅慢慢的走到璐瑶边上，一本正经的说：“公主，这个人……你有什么打算？”
璐瑶怎么会不知道王帅这个从嘴巴到肠子是一条直线的人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想把她留下来？”璐瑶笑着看着王帅，就像是自己心爱的宠物被人赞美了一样。
王帅一拍大腿赶紧说：“我就是有这个意思，这不是还要看您的想法吗，这姑娘叫……叫……”王帅心想坏了，要个人，连人家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紫叶。”璐瑶说完，却有一些犹豫。
林紫嫣，这个名字，不知道紫叶自己还记不记得，也不知道她这辈子还会不会用这个名字。
“对对对，紫叶！”王帅根本就没有看到她那些表情上的变化，就自顾自的说：“按照我们的策略，北狄估计也没几天可以蹦跶了，但南疆那边有点支撑不住了，我想让她带着人先去南疆那边，到时候我们两边一起收网，那大陈的边疆就……就……”
璐瑶不说话，脸色有一些阴郁，她低下头，漫不经心的说了一句：“你去问她自己。”
“对了，还有一个事情，这次的突击，您看要不要让她带人去？”王帅根本没有看到璐瑶已经开始变化的神情继续说。
“你去问她吧，她同意，就让她去。”
璐瑶转身，挥了挥手表示自己累了。
王帅蹦跶着就出去了。
王帅提到了两个事情都不是什么好事情，之前她和子寒一直想打的突击战，一直没有打就是因为没有什么合适的人选。
这一队人要不仅牵制住对方的主力，还要和对方的主将干上一架，王帅自认没有这个能力，元成又太年轻了，顾东不顾西，璐瑶也不放心，这一队伍，能生还的希望非常的小。所以这个事情就一直搁置了下来。
想要一个人既有带兵的能力，又有能单挑的武力，璐瑶原本打算自己去的，但是子寒觉得不行，毕竟弄不好……大陈的未来就有可能折在这里了。
如今紫叶在军中的地位逐渐显现出来，虽然没有什么职务，但大家都挺服气她的能力，看着王帅都对她赞不绝口，璐瑶心里不知道是喜还是悲。
无论是这次的突击，还是南疆的维稳，都是得拿命去换的。她并不想让紫叶去，她想让自己留在自己的身边。
可是她说不出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说不出口。
在她的身边，紫叶就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侍卫，可是倘若有一天她们需要站在大家面前，最后被抛弃的一定是她。
她会被大陈百姓的唾沫淹死，会被史官的刀笔杀死，会被言臣的奏章压死，即便璐瑶自己不在乎，她也不可能完全不管紫叶的感受。
紫叶不应该成为她的“污点”，更何况，她原本就不是污点。
可是让她去建功立业吗？用这种人命换人命的方式？
璐瑶犹豫了，她相信紫叶可以，但是，并不代表着她就一定要走这样的路。
这一条路有多血腥，多残酷，璐瑶不是不知道，而就是因为知道，她才会犹豫，她并不想让紫叶如此艰难。
她自己的人生，就让她自己去选择。
璐瑶努力的安慰自己，她并不能给紫叶更好的建议，只能看着她自己做出选择。
紫叶跟一帮士兵们已经混得很熟悉了，大家都觉得这个姑娘武功很厉害，讲话很有理，虽然看上去有些不近人情，或许这就是人家比较腼腆吧。
她和那一群士兵们点头离开了，看到了在这边发呆的璐瑶，心里咯噔一下：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紫叶连忙上前，站在璐瑶面前：“公主……是有什么事情？”
“紫叶，”璐瑶的声音头一次如此温柔，“你说……你永远都会对我真心。”
紫叶有些茫然，依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让璐瑶有这方面的想法，心里颤巍巍的还以为是谁在璐瑶的耳边说了什么，连忙跪下说：“属下一辈子只有一个主子。”
“不是这样。”璐瑶摇了摇头，“不是这种关系，是你心中只有我一个人，我会担心你去看了外面的世界之后，就不再像现在一样对我付出真心了。”
紫叶有些明白了，是她这段时间在军营里被人围绕，让璐瑶担心了。她心中动容，脸上却浮起了笑容，拉了拉璐瑶的衣角，抬头说：“只要公主不嫌弃属下，一辈子不抛弃属下，属下生是公主的人，死……”
璐瑶拽了一下衣服，衣角从紫叶的手中滑了出来，没好气的说：“不许说这些不吉利的，没正经！”
说完这些，她满脸通红，又不知道该怎么化解现在这样尴尬的气氛，干脆转身走了。
这个时候王帅找到了紫叶：“紫叶姑娘！来来来，我有事儿找您商量。”
“大将请讲。”紫叶行了个礼，眼神却还在看着远远离去的璐瑶。
“我想提你做这次的先锋官！”
紫叶愣了愣，什么意思，刚刚赶走了一群来让她当团教的，现在又来让她当先锋官？
“元成小将他就……”紫叶捋了捋，想起了元成，“元成小将就是个先锋官呀？”
大陈的先锋官是说提就提的吗？
“他就是个愣头青，有些事情还是得你这样的成熟的人去做。”王帅现在对紫叶非常满意了。
紫叶想了想刚刚璐瑶的反应，她大概了解了因果，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
“这个突击对我们很重要，甚至决定了我们能不能把北狄打回他们老家去！”王帅的形容非常朴素并且接地气。
“这个容我考虑一下？”紫叶她现在首先不知道璐瑶是怎么想的，其次她不知道自己又会怎么想？
留在璐瑶身边，一辈子当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吗？璐瑶会介意吗？她是不会因为自己是什么身份而抛弃自己，但是大陈呢？他们能容忍一国的公主成天和一个女侍卫厮混在一起吗？
但……紫叶就是换了身份，又能如何，换了身份，大陈就容得下她们了吗？
紫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自己这个问题，她知道一开始就是错的，但是璐瑶那样的心思自己也有，难道就为了世俗，让她一个人受罪吗？
王帅后面还说了很多话，每一个字到了紫叶的耳朵里就化成了笔画偏旁，杂乱无章的堆叠在一起，根本辨别不出是什么意思了。
“属下是公主的侍卫。这个事情是要听公主的。”紫叶实在没有办法了，她想将这个选择交给公主，既然这一辈子都是她的，那么这样的选择也应该交给她。
她是自己的主子，是自己一辈子心尖上的人！
“嘿，公主说问你自己的意思，你却说听公主的，怎么你俩耍我玩儿呢？”王帅皱了皱眉，“反正明天就商量作战计划了。北狄也支撑不了几天了。”
紫叶听到这个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再过几天是不是北狄的祭祀节？”
王帅想了想，点了点头：“好像是的，好像……好像就是两天后？”
紫叶略有所思的歪着头想着事情：“你们有没有谁会跳个大神？”
“什么？”王帅一脸看不懂的样子，“你们院子还教这个？”
“不是，”紫叶觉得一时也解释不清楚，“鱼腹藏书懂吗？”看到王帅一脸“什么玩意儿”的表情，她就明白和这个兵腿子说这个没有什么意义，这种下三滥的手法，估计参谋都未必知道，还是要去找子寒。
她和王帅摆了摆手，转身就去找子寒了，王帅还楞在原地，无奈的说：“我话还没有说完呢！别走啊！这事儿再考虑考虑。”
身后元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那边，拍了拍王帅的肩膀：“送死的事情，我觉得紫叶不会去。”他嫌弃的摇了摇头，翻了个白眼走了。
王帅懵在原地：“送死？哪里送死了？”
晚上，璐瑶一个人坐在帐子里发呆，子寒已经被她支走，换了个地方处理文书，帐子外面紫叶一个人坐在一边叼着这荒凉的边境上为数不多的草，看着天空中的繁星点点。
北境远离了大陈的繁华，却骄纵的生出了几分旖旎，山河有山河自己的样子，不因为是谁的天下而改变样貌。
人们耕作劳息，却也只能顺应四时，休养生息。再也不会有盘古能重新劈开天地，也不会有女娲重新捏出土人，不会有九个太阳，不会有太行王屋，只有一代一代的人们，用短暂的生命延续着属于自己的信仰和文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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