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比赛
两轮过后, 男子组排名再次发生变化。
连山省队黄进，首轮8002，次轮8005，总分16007, 暂列第一。
云梦省队冯决, 首轮7821，次轮8014, 总分15835, 暂列第二。
漠北自治区队阿古达木, 首轮7456，次轮7425，总分14884，暂列第三。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冯决已经锁定了一枚银牌。除非后面有人再跳一个1620, 这显然是不可能的。
而原本赛前被看好的前三人选萨比尔，因为第二轮失误, 被扣去10 分，已经掉落第六。
排在他身后的，基本都是有一轮出现二级失误的选手。
倒是李豪和李冬兄弟俩, 竟然两轮均成功展示1260难度动作, 无一失误, 分列第四、五位。
曾经不得不辗转云梦省队寻求机会的李豪, 历经国家选训队的蝶变后, 终于在正式比赛上，首次超过了他哥哥李冬。
“熊教, 张教, 我还想再拼一把！”冯决略有不甘地望了一眼排行榜上的名次, 下定决心。
“可是你1440的两个动作都已经做过了！”张顺有些不太赞同，“就算再完成一次同样的动作，裁判印象分也会大为下降的。”
单板滑雪大跳台比赛，动作的丰富性也是一个重要的评分参考。
冯决在决赛中，已经完成过正脚面转1440度，正脚背转1440度，再重复一次，意义不大。哪怕把抓板方式改一改，也不一定能获得裁判的认可。
冯决咬了咬牙，蓦地抬头：“我想，试一下反脚动作……”
“你小子，胆子也忒大了！”张顺瞪了他一眼，断然拒绝，“你在凤巢练习时，反脚面转的成功率还不到10！”
在排除了许多干扰的室内场地，机会尚且不足一成。更何况在自然环境捉摸不定的户外雪山？
大跳台本来就是个危险的项目，出于安全考虑，张顺是决计不会答应的。
冯决拉着张顺的臂膀请求：“张教，就让我再试一次吧。不然我挺不服气的……”
这次大跳台比赛，他的实力其实是略强于黄进和萨比尔的。同样是1440的难度，他敢双手抓板，另外两人只能单手，这就是差距。
哪怕裁判一方面压冯决的分，一方面又刻意拔高黄进，也改变不了比赛大局。
结果冯决因风失误，黄进却顺利完赛，这微妙的分差就调转过来了。这让冯决有些难以接受。
但无论冯决如何示好、撒娇，张顺均不为所动。
这回，熊煜也站在了张顺这边：“好了，冯决！这次全国锦标赛，你表现得已经够亮眼了。咱们中心对你已经不能要求更多，你也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了……”
摘获一金，锁定一银，初出茅庐的冯决，早已经成为了国内单板滑雪界的天降紫微星。等今天比赛一结束，估计滑雪协会那边铺天盖地的宣传就要启动了。
这样也能给因平昌冬奥会资格赛失利，而略显委顿的国内滑雪界注入一针强心剂！
“好吧！”冯决有些丧气地低下了头，默默地缩到了候场室的角落，闭目养神。
“搁这种蘑菇呢？”张顺好笑地拍了拍他的头，“别不开心了，等比赛结束了，我请你吃铁锅烧大鹅……”
他可是知道，冯决在来连山省前，就搜好了美食图鉴。这份铁锅烧大鹅，他已经垂涎许久了。
“哦……”冯决转过头去，不理他。
“这孩子，还挺要强的。”熊煜摇了摇头 ，将张顺拉开，“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吧！”
比起只在国外参加过捞金商业赛的张顺，曾经代表国家队参赛的熊煜更能理解冯决此刻的心理。除了成绩本身，荣誉感也是运动员不断挑战的源动力。
若非冯决反脚1440度转体成功率实在太低，他或许也会答应他的请求。
在冯决一个人生闷气的时候，外面的比赛还在继续。
女子组8名选手很快完成了自己的比赛。受时大时小的风力影响，这一轮大家的状态都不太好，前三的排名与第二轮结束时别无二致。倒是后面名次略有波动。
最终，冠军花落燕岭省队，亚军在白云省队，至于季军则被漠北自治区队选手意外摘得，打破了东北在该项目的垄断地位。
女子组比赛结束后，有工作人员过来传达组委会的指示。
因为风力影响，比赛将暂时中止。如一小时后天气好转，则继续进行。否则，将直接以现有成绩排序，作为最终名次。
“哎呀呀，总算能松一口气了！”曾佳夸张地从座位上弹跳而起，然后开始寻找自己的小伙伴。
“达阳，巴图尔……”他一一叫着名字，然后在角落里发现了冯决，“你怎么搁这里躲着呀？”
冯决心不在焉地和他打了个招呼，没好意思说自己因为比赛落后而不爽。毕竟黄进才是曾佳的队友呢。
“咦，咱们小决哥这是怎么了？”达阳也过来凑热闹，“这又是一块银牌到手了，怎么还不开心啊？”
冯决只好打起精神和他们聊了几句，然后就借口中午没休息好，想要小憩补眠，将三人打发走了。
“有时候，还挺羡慕他的。”李豪站在另一个角落，跟他哥李冬聊着天，“不仅有天赋，还有颗大心脏。这才多久呢，就连全国大赛银牌都不放在眼里了……”
李冬笑着摇了摇头：“有拿金牌的实力，谁会稀罕一枚银牌呢？”
李豪夸张地伸了个懒腰：“我就挺稀罕的，可惜拿不到。”
李冬沉默了一瞬：“你还是有机会的，毕竟国家队唐教还算看好你。倒是我，该考虑退役的事了……”
“唉，如果我们都跟潘河一样不差钱，就好了。”李豪转头望向正和黄进聊着天的潘河，“那我们就能滑到滑不动了再退休……”
能够忍受枯燥的训练，承担受伤的风险，在单板滑雪项目上坚持这么多年，他们自然都是深深地眷恋着这条雪道的。
可惜喜欢不能当饭吃，人总该面对现实、面对生活的。
时间就这么一分一秒地过去。候场室内的众人，也都跟着时钟的转动，而不安地躁动着。
拿到了理想排位的，暗暗祈祷比赛就此结束。而心有不甘的，则惟愿大风止歇，好再追赶一轮。
而在时限到来的那一刻，工作人员推门进来，看到的便是十几双满含期待的眼睛。
“组委会决定，比赛继续！”
话音刚落，有人如释重负，也有人感到惋惜。但无论如何，男子组的第三轮，还是开始了！
怕天气再有变化，组委会明显加快了比赛节奏。裁判出分的效率更高了，选手之间的接档也紧凑了许多。
6号选手才刚上赛道，就有工作人员提醒冯决去做准备。
熊煜、张顺两人分别和他拥抱了一下。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你已经很棒了！”张顺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谢谢熊教，谢谢张教！”冯决给了他们一个灿烂的笑 容，然后转身出了候场室。
来到赛道顶端时，7号选手已经着陆。8号选手即将开始自己的表演。
冯决望着前方陡峭的雪坡，眼中像是有星火在闪动：“我知道，我已经很优秀了！”
像是在给自己打气，又像是陈述一个事实，他神情逐渐笃定：“但是，我想要变得——更加优秀啊！”
完全没去关注前面8号选手的最终得分，在工作人员示意他可以起跳后，冯决使出了浑身解数，纵身往赛道上跳去。
这一跳，右脚在前！他是反脚出发！
或许是天气真的好转了，又或许是心理作用，冯决只觉得迎面涌来的气流都温柔了许多。
感受着脚下滑雪板与雪坡摩擦时，所产生的细微变化，冯决一颗心开始越发躁动，像是要燃烧起来。
他努力调整着自己的状态，锐利的目光锁死在前方的起跳台上：“就让我看看，我的极限到底在哪里吧！”
起跳台眨眼即至。冯决猛地起跳，高大挺拔的身躯像是要跃升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向右转体！他的动作娴熟而迅捷，整个人像是陀螺般在空中转着圈。下方的观众透过手机录制的镜头，甚至仿佛看到了残影。
前手下探，轻巧而充分地抓住了滑雪板前刃！身躯进一步右转，后手恰到好处地抓住了板尾。
这是又一个双手抓板，由前手抓前刃mute抓板 后手抓板尾tail抓板组成。
而冯决就维持着这样的姿态，开始在空中转动起来。
一圈，两圈，三圈……
酒店客房内，冯家奶奶和爸妈正守着国家5台在看。
胡春芬认真地分辨着冯决的动作，然后开心地像个73岁的孩子：“朝阳，慧荣，你们看，决决又要给我们老冯家，赢一块金牌了！”
360度，720度，1080度……
候场室内，熊煜和张顺神态轻松，看着大屏幕里的冯决在那肆意挥洒着才华——直至冯决转到1260度。
“竟然没停？！”两人惊出了一身冷汗，只能眼睁睁看着冯决倔强地继续向右转。
这是反脚面转1440度 双手抓板！
总算完成了这一转体的冯决顺势松开了抓板的手，在半空中舒展开了身体。
这一瞬间，冯决凌空而立，背后是茫茫白雪，顶上是沉沉乌云。
他像是大魔王一般俯瞰着前方的终点区域，以及更远的观众区域，心中一股豪情油然而生。
“咔擦咔擦……”观众区域，冯决真正的头号粉丝刘珂再次祭出了单反，于电光火石之间抓拍到了这一幕。
而冯决这才总算从空中落了下来。
“啪嗒——”滑雪板着陆。冯决因为用力过猛而身体略微失衡，但仅仅是晃动了一下，便正了过来。
他直直地朝前滑去，在出了着陆坡后，这才放松了对身体的控制，就这么撞上了最远端的防护网。
在挂到网上的那一刹那，冯决感到脸颊有丝丝的刺痛。
但他毫不在乎，反而转身回望，炯炯的目光穿过狭长陡峻的大跳台赛道，像是利箭一般，直射顶端的两人。
此时，萨比尔和黄进都已在那里候着，等待完成自己的比赛。而冯决的惊艳一跳，无疑是再次将皮球踢给了他们。
“我梭/哈了，你们跟不跟？”冯决用锋芒毕露的眼神，无声地传递着这么一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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