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047
伊丽莎白并不像罗伊那样,带着些许看热闹的心。相反，看到思绪处于混乱状态下的男孩时，她没有收回被对方握住的手，反而反手盖在了对方的手掌之上。
她知道,从死寂般沉重的昏睡中醒来是件多么恐怖的事情。
罗伊见状,褪去了笑意,恢复了严肃的神情。
相触的肌肤像是给男孩带来某种力量,他有些呆滞,抬起头的时候，额前的发丝滑落,伊丽莎白隐约间将男孩的模样映入眼中。
也许,他不应该被称作是男孩。
伊丽莎白在看到对方的模样后,得出了这个结论。
他一头凌乱的黑发，脸颊上的几道伤痕非常明显,可依旧没有破坏他带着凌厉的帅气。哪怕眼中的神情依旧是恍惚的,但不难看出他气势上的锋利。不过,多亏了那双漂亮的绿眼睛，让迷糊状态下被营养液包裹着的男孩脱离了戾气,反而像是雨天里一条无家可归的湿漉漉小狗。
而令伊丽莎白觉得他是男人而非男孩的另一个证明,是他紧绷的肌肉。
无论是腹部，还是大腿，被黑色紧身衣包裹下的健壮身体,拥有远超出这个年龄男孩该有的身体素质。对方用力很大,如果不是伊丽莎白的手搭在对方手背做了干预,恐怕她的手腕迟早被对方勒出红印。
“我不是你的母亲。”伊丽莎白轻声道，“我们从人口贩子手里找到了装着你的容器。”
对方愣了愣，继而像是收到了大量记忆冲击一般,眉头紧皱，撑着身体的手向侧边一软，身体竟然直接向伊丽莎白所在方向砸来。
罗伊立马上前想制止男孩，但对方动作太快，伊丽莎白直接被对方撞倒在地。
当然，男孩也从罐子里摔了出来，头的位置正好对准了伊丽莎白的小腹。
对伊丽莎白来说，这仿佛针对腹部的一记头槌攻击。
从罗伊的视角看去，这他妈就像是没断奶的小男孩在找妈妈。
而对于男孩来说，他在一头撞向伊丽莎白肚子上的时候就已经从恍惚中缓过神来。但此时此刻，他颇为狼狈地趴在伊丽莎白怀里，紧皱眉头，不知如何是好。
伊丽莎白也不恼：“也许，这不算是一个好的休息地点，我们找间屋子，你洗个澡，冲掉身上这些粘液，然后喝杯热茶，再聊聊你想说的，如何？”
话语冷静沉着，并未批判男孩此时的举动。但不得不说，这给了对方足够的面子。
男孩想帅气地从地上翻滚起身，却未能控制自己的四肢，最后看起来，就像个小熊猫一般，在伊丽莎白和罗伊面前表演原地打滚的把戏。
罗伊带着面罩，但他还是露出了眼睛。他沉默地看向伊丽莎白，用无声来询问应该如何是好。
伊丽莎白暗中摇头，同时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就这样，两位成年人给了这个也许还未成年的男孩最后一点体面。
男孩终于在翻滚中重新开启了四肢的使用权限。他站直身子后缕了一把头发，露出自己的整张脸，声音处于男孩和男人间，既不深沉，也不稚嫩。
“这是哪里？”男孩恢复思绪后，似乎很警戒，他环顾了一拳四周，对伊丽莎白等人带着些许防备。
当然，防备之下，伊丽莎白看出了对方些许的局促。
他很矛盾。
伊丽莎白眼中闪过几道深思。
他的用词遣句带着帮派成员的匪气，但口音应该是被专门纠正过，是标准的哥谭上流社会腔调。他从生命舱中醒来，记忆混乱，抓着她的手喊“母亲”，又在地上打滚，几乎展示了全部的狼狈。可当他站在那里做防备姿态的时候，又是如此的从容，仿佛理所应当。
伊丽莎白判定，他的身份并不简单。
但是，她并没有涉及其中的想法。哥谭的事情已经足够多的了，将男孩从人贩手中救下并送回家中，已经足矣。
“我的领地。”伊丽莎白直言，她主动转过身，将后背暴露给对方，“跟上，除非你还想继续住在那个黏糊糊的罐子里。”
男孩看了一眼罐子，眼中嫌弃的神情呼之欲出。
罗伊走在最后，自然收获了男孩更为防备的目光。
臭屁小孩。
罗伊心中暗骂。
比起有趣的科林和成熟的蒙托亚，有一瞬间，罗伊在心中祈祷自己慷慨大方的女主人最好不要被这个小野狗的绿眼睛吸引的母爱泛滥。他想和成年人做队友，不想在工作中带未成年臭屁男高中生。
伊丽莎白将男孩带进了一间客房，然后自己坐在了沙发上：“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血玫瑰会给你拿换洗的衣服。”
听到“血玫瑰”的代号，男孩愣了一下，刚想出声讽刺，又想到这里是人家的地盘，于是脸上的表情变幻的有些丰富。
“你就算再这么看我，我也不会帮你的后背打沐浴液的。”罗伊一本正经地说道。
最后收获了对方剧烈的关门声。
“他害羞了。”罗伊语气平铺直叙，看向伊丽莎白。
“也许已经气疯了。”伊丽莎白从书本中抬起头，“好了，说说吧，你那里有关这个男孩的情报。”
两人都没有避着浴室里的男孩，或者说他们都希望男孩能听见。
“人贩说对方付给他一大笔费用，让他将罐子走私到哥谭，其他事情他一概不知。”罗伊说，“除了这个罐子之外，人贩还从中东贩卖了一批人口，不过都是普通走私，没有被装进罐子里，用途是……”
“和妮可一样。”伊丽莎白见罗伊停顿了，便将话语接了过来。
“是。”
伊丽莎白冷笑一声：“人贩呢？”
“还在禁闭室，晚些时候我把他送去警局。”罗伊说。
话音落下后，伊丽莎白和罗伊停顿片刻，而浴室内花洒的声音也在此刻响起。很明显，男孩确实将前面的话语听了进去。
“去吧，给他找件衣服。”伊丽莎白笑了笑，“然后问问他的身份，如果在哥谭有家人，就送过去。如果没有，给他点钱给他找个地方住。”
“您不考虑收留他吗？”罗伊不解，他从对方的体型上看，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个好苗子。
“圣城南达尔巴特，我目前的重心点在哥谭，那地方还不在我的思考范围内。”
话音落下，伊丽莎的手机响了，她看了一眼，是蒙托亚打来的。
在挂断电话后，伊丽莎白站起身：“我先回去，你之后把他送回家。”
罗伊应了下来。
半小时后，男孩换上罗伊给他准备的新衣服从浴室中走出。他看到空无一人的沙发，脸色一沉，看向罗伊：“那女人呢？”
罗伊挑眉，虽然这表情隔着面罩，对方并不能看见。但他语气不善，纠正道：“请叫她女士，男孩。”
男孩没说话，他直视罗伊，那双绿眼睛一改刚才在伊丽莎白面前时乖巧。此时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狼崽子，绿莹莹的眼睛里，时刻带着想将罗伊撕咬在此的狠劲。
“收起你的杀意，孩子。”罗伊语气平静，他也不管男孩是否会反抗，直接从后抓着他的领子，在对方的挣扎中带着他出了门，“我不像女士那般有耐心，告诉我，你是哥谭人吗？”
男孩愣了愣：“这里是哥谭？”
“你刚才在浴室里白偷听那么久的了。”罗伊嗤笑出声，“好了，看来你是哥谭人，那么第二个问题，你在这里还有家人吗？”
这一次，男孩不说话，低垂着眼睛，半天才憋出来一句：“没有。”
“好吧，问题少年。”罗伊耸耸肩，他带着男孩上了电梯，然后直达一楼。
不少还蹲在角落里背书的帮派成员在看到罗伊出现时，立马起身行礼。男孩跟在罗伊身边，看到明显黑///帮模样的男人们，眼中闪过几丝厌恶：“……你们是黑///帮？”
罗伊立马否定：“不是，我们这里是哥谭夜间扫盲班，我是纪律主任，他们是来上学的学生们。”
“……我看起来像是个蠢货吗？”男孩憋了半天，最后吐出一句。
“是的，毕竟你抱着女士亲切地喊妈妈。”
两人出现时，很多人的目光都从书本上悄悄投向这里。所以，罗伊的话语也传进了他们的耳朵里。
女士？妈妈？
这样劲爆的词语排列组合在帮派成员们人均胎教的脑子里时，几乎只要不是蠢的太厉害，都推测出了一个冲击力十足的消息。
这男孩是神秘女士的儿子！
众人八卦的视线落在了男孩身上，他们从这男孩结实的肌肉和凌厉的外表分析，他肯定是神秘女士的儿子。毕竟那般雷厉风行的帮派头目，才养得出气势这么强势的孩子。
不过……
一部分的思绪悄悄跑偏。
已知眼前男孩大概十岁的模样，神秘女士这早，也得三十五六了吧……
就这样，几天后哥谭警局的秘密线报内出现了神秘女士的相关信息。
姓名：神秘女士
年龄：35-36岁
婚姻情况：不祥
生育情况：生于1子，名不祥
当然，这是后话。
罗伊将男孩带到了门口，丢给他一个腰包。男孩掂量了几下，然后从一侧的口袋里看到里面全是钞票。
“就当是我们做慈善了。”罗伊说，“只要你不给哥谭惹事，之后我们也许不会再见。”
“她叫什么？”男孩突然问。
“你问这个做什么？”罗伊冷声。
“她叫什么？”男孩重复了一遍。
罗伊嗤笑一声，转身走进办公楼，留给对方一个背影：“你有本事自己拦着她问，而不是像个孩子一般，在这里问个不休。”
绿色的眼睛低垂下来，男孩走到路边，将腰包随手扔给一个可怜的流浪汉，然后双手插兜，行走在黑暗中直至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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