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院子右手边的院墙上涂着白色的墙漆，用红色颜料刷着醒目的标语。
“妖怪管理局公约：1、禁止残害人类。2、不得内部斗殴。3、如非任务需要，在人类社会中不得以原形现身。4、讲文明，树新风，努力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
不错，连妖怪都与时俱进了。
再往里走，现出一栋两层小楼，一楼大厅里支着两张牌桌，大呼小叫的好不热闹。
“一对2！”
“四个皮蛋！”
“王炸！我赢了，给钱给钱哈哈哈哈！”
“靠！你这家伙是不是出老千了，怎么回回都是你赢！”
“怎么可能！老子是牌技好，才不是耍老千！愿赌服输，快点拿钱来，没钱就脱衣服！”
“哎呀呀，我就知道你个死鬼没安好心，说什么打牌，分明是想骗人家脱衣服。”
唐棠顿时有种错乱感，这真的是妖怪管理局吗？听这动静跟以前她住的公寓楼下那间棋牌室一样一样的，一帮闲汉老太没事做天天在那里打牌斗嘴磨时间。
等她看到里面的情形，就知道确实没错，这哪里有人，分明是个妖精窝。
厅里有一只半人多高的大耗子，一头体格健壮的狗熊，一只断了半截耳朵的灰毛兔子，另外几个要么头上顶着尖耳朵，要么身后拖着条长尾巴，一个个奇形怪状，唯一的共同点就是——都不是人。
一群妖怪正在吵吵闹闹，门口光影一变，陆一野面无表情地进来了。
大厅里霎时一静，所有人，不是，所有妖，都像集体被掐住脖子一样哑了火，视线全都集中在门口这个男人身上。
唐棠敏锐地察觉到厅里这些人看陆一野的眼神相当复杂，敬畏有之，艳羡有之，戒备有之，还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里面。
片刻后，先前骂赢家“死鬼”、身后拖着条火红尾巴的女人朝陆一野抛了个媚眼：“陆少前两天才来过妖局一趟，今天居然又大驾光临，真是难得。”
陆一野冷漠地问：“你们局长呢？”
“局长出去捞外快了，这会儿不在。”女人用涂着鲜红蔻丹的尖长指甲撩了一下鬓边的碎发，扭着水蛇腰风情万种地走过来，“陆少不如先坐一会儿，我陪你解解闷。”
鼠妖笑嘻嘻地说：“怎么解闷啊，说来听听。”
兔妖啧啧有声：“大白天的，胡丽你注意点影响，不要动不动就发骚。”
另一只妖怪附和道：“就是，大伙儿都在呢，真是不拿我们当外人。”
那叫胡丽的狐妖啐了一口：“呸，一帮老不正经，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局长不在，人家只是想招待陆少一下而已……”
陆一野打断道：“不必了，我去办公室等他。”
说着回头瞥了唐棠一眼，示意她跟上。
厅里众人见到唐棠，顿时又静了一下，等她和陆一野进了办公室后继续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
“这女人什么来头，居然跟陆一野一起来妖局。”
“奇怪，我闻着这味儿像是个普通人啊，人也能进咱们妖局吗？”
“味道好香哦，我都要流口水了，比胡丽那身骚味儿好闻多了。”
“放你娘的臭狗屁，老娘哪里骚了！”
“咦，我听说前阵子陆大少刚结婚，那女人不会就是他老婆吧？”
“应该就是了，居然娶了个人类当老婆，真不愧是陆大少，喜好就是不一般哪。”
“有个这么香喷喷又白嫩嫩的漂亮老婆，换我我也喜欢啊，就是怕忍不住一口吞了。”
“你那定力还是算了，还是跟陆大少多学学吧，老婆是拿来疼的，不是用来吃的……”
唐棠坐在办公室里，听到外面妖怪们荤素不忌的嘻笑声只觉浑身不自在。
陆一野冷着脸，稍稍抬了一下手，院子里喷泉池里的水忽然往天上倒灌，继而如同一条水龙般扑进大厅，哗啦啦地浇了那几个妖怪一头一脸。
鼠妖正张着嘴，“噗”的一声吐出一条小鱼来。
其余妖怪都被淋成了落汤鸡，狐妖也没能幸免，头上挂了两条水草。
唐棠简直想拍手叫好，就冲陆大少这一手，他们俩的婚姻就能多维持十天没问题！
众妖狼狈地四下散开，把自己和大厅收拾干净，重新支上牌桌，没敢再胡说八道。
妖局局长的办公室平平无奇，和人类的没什么不一样，倒是门口走廊的墙上贴了不少画。
唐棠上前一瞧，画工虽然平平，但内容挺有趣，画的都是妖局曾经降服捉拿的妖魔鬼怪，她就饶有兴致地看起来。
什么鸡妖狗妖猪妖这等常见动物修炼成精的妖怪都不算什么，还有螃蟹精蚯蚓精蜗牛精这种奇葩的。
唐棠还看到两个现实中从未见过、只在远古神话中才存在的凶兽，一个体大如鹰具有致命毒素的玄蜂，一个是形状像牛、长着四角猪耳和人目的诸怀。
这两只凶兽的危险等级均为a级，降妖人一栏中陆一野的名字赫然列在最前面。
和这两只凶煞奇诡的凶兽比起来，黑猪精都称得上慈眉善目了，看来陆半仙还真是有点本事的。
唐棠正一张张地看着，把自己清理干净、重新打扮得妩媚迷人的胡丽走过来，暧昧而又不怀好意地问：“陆夫人，你老公那方面能力怎么样？”
……想知道你自己不会去问陆一野吗？
作为经常在网上冲浪阅历丰富的老二刺猿，唐棠当然不会把胡丽所说的“那方面能力”误会成吃饭的本事。
然而她虽然理论知识丰富，却没有实战经验，也无从体会，又不想在这只狐狸精面前落了下风，于是带着点苦恼道：“还好吧，就是有时候有点累。”
反正狐狸精没明说是什么能力，那她当然也能打太极。
而且陆大少性子古怪，神神叨叨的，相处起来确实时常让唐棠感到心累，这话也没说错。
只是千万不要再追问细节，不然她多半会露出马脚。
幸好胡丽没有打破沙锅问到底，哼了一声后转身走开。
坐在办公室里的陆一野也不知道听到什么没有，目光幽幽地朝外面投来一瞥。
唐棠脸上一热，立即作无辜纯良状，继续看墙上的画。
过了一会儿，大厅里的妖怪们再次活分起来。
“局长回来了，收摊收摊！”
“局长好，局长辛苦了！”
“局长今天收获如何？”
“那还用问，肯定赚了一大笔！”
“报告局长，陆少来了，正在办公室里等着您！”
唐棠转头一瞧，进来个长着国字脸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倒是百分之百的人类形象，跟众妖怪打过招呼后朝办公室走过来，和颜悦色地说：“陆少来啦，想必这位就是尊夫人吧？”
虽然知道这位名叫毕正德的局长肯定也是妖怪，而且不是一般的妖怪，但看上去就是个随和可亲的普通中年人，唐棠就礼貌地应道：“毕局长你好。”
“陆夫人你好你好，进去坐吧。前两天你和陆少结婚，我在外地出差，没能赶回来喝一杯喜酒，真是遗憾哪。”
陆一野却不耐这种客套话，直接问：“黑猪精的卷宗呢？”
毕正德转身去开办公桌旁边的一架铁制文件柜，慢条斯理地说：“别急嘛，签个文件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唐棠回忆了一下，结婚当天来了四五十名客人，个个衣冠楚楚的，就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人，多少是变成人的妖，想想还挺惊悚的。
毕正德没用钥匙，而是用手指在文件柜的柜门上比划了两下，柜门自动弹开，然后从里面取出一卷纸，回身在办公桌上摊开，说：“陆夫人看看内容有没有问题。”
那并不是寻常的纸张，质地比较厚，黄里透黑，上面用红字颜料写满了字，像是朱砂。纸张表面透出少许粗硬的短毛茬，隐隐散发着一股腥臭味。
唐棠一阵反胃，不自觉联想起黑猪精那浑身黑毛的肥硕身躯。
若她所料不错，这张纸应该就是黑猪精身上割下来的一块皮。
她忍着恶心去看猪皮上的文字，里面罗列着黑猪精犯下的种种罪行，以前吃过的人类足有数十人之多。
最后一段写着六月初七凌晨黑猪精吞食周晓哲溺水不久后的尸体，获取了他生前数日的记忆，之后化成周晓哲的模样绑架人类女性唐棠，当晚由陆一野捉拿归案。鉴于该妖恶贯满盈，罪不可恕，妖局遂对黑猪精处以极刑，毁其内丹，不得投胎转世。
看完后，唐棠问：“毕局长，这件案子要怎么向公众和我同学的家人交待呢？”
毕正德说：“人类警察局会出具一份他投河溺亡后葬身鱼腹的报告，他的公司也会给他父母一笔慰问安置费。老城区的打斗现场就说是拆迁队在施工，前些天相关部门已经派人正式入场动工了。”
唐棠点点头，说：“谢谢，我没有异议。”
“行，那就画个押吧。”
唐棠看看桌上，既没有签字笔，也没有印泥，怎么画押？
毕正德看出她的疑惑，便和蔼地笑道：“我们这里不用人类的方式画押，只需滴一滴血，这样更牢固，更有识别性。要不我给陆夫人找把刀来？”
唐棠：“……”
2202年了，怎么还有这种血腥残忍的陈规陋习，应该改一改了好吗！
“不用了。”
陆一野接口道，随即不由分说抓住唐棠的手，自己的手指倏然变得又尖又长，锐利如刀，在唐棠的食指上迅速一划。
伤口霎时渗出一滴殷红的血珠，滴在猪皮纸上，洇出一朵暗色的血花。
乍然看到自己的手指流血，唐棠心里霎时一个激灵，这是要干什么，大白天的谋杀亲妻吗？
没等她开口骂人，陆一野又伸手在她手指上虚虚一拂，伤口便止了血，只留下一道几乎看不出来的细微印痕。
唐棠心中愤愤，哪有这样不打招呼就偷袭的，不讲武德。
还好伤口不痛，不然就跟这家伙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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