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程老师果然没骗他们，一大早，上完早读课，她就来了，拎着试卷来了。
“这次摸底考试呢，看得出来大家基础都不是很好。”程老师环视一周，“但心态都还不错。”
“老师，我们都是村小上来的，英语都没怎么学过啊！”有人叫着。
“这我知道，所以学校为你们安排的课程就是从三年级开始，从头学到六年级。”程老师也不生气，站在讲台上开始一个个叫名字发试卷。
“肖航。”
方芳整个人都骤然紧绷起来，眼睛盯着桌面，手指快要拧成麻花。
“这写的是英语吗？我怎么看着像咒语呢？”程老师语气轻快，听起来更像是打趣，以至于那个男孩子也并没有觉得难堪。
“张伟。”
老师直接叫了下一个人的名字，并没有念分数，这让绝大多数同学都松了口气。
前后左右的同学都先后拿到了试卷，然后教室里响起程老师清冷又带着笑意的声音。
“方知。”
“满分。”她扬了扬手里的试卷，眼下的细纹稍微显露出她真实的年纪来。“全年级唯二的满分。”
“都在咱们班。”
“叶清，满分！”
然后拍了拍方知的肩膀，“不错，继续加油。”
方知抿着嘴笑出颊边浅浅的梨涡，在全班人的目光中，十分矜持的走回了自己的座位。然后在周妍回过身冲她竖大拇指时，笑出一排糯米牙。
“接下来呢，咱就选下班干部。”程老师在黑板上写下班长、纪律委员、劳动委员、文艺委员几个职位。
“各科的学习委员呢，我已经和几个老师商量了下来，这些呢，由大家自己来竞选啊！”
大家听了，都还是很有兴致的。但要上讲台，介绍自己的优点，拉票，一半的人便又退却了。
最后，班长是个眼神很活跃，说话，行动都敏捷的像个猴子的男孩子。英语课代表，是方知。大方又活泼的吴格则竞选上了文艺委员。303寝室的众人这才知道，原来跳脱的吴格还写得这样一手好字。
老师本来有意让周妍当语文课代表，但她拒绝了，老师也就没勉强。
用周妍的话说，就是她从小到大，当了太多次班干部，深感辛苦。现在，只想当个学生，让其他同学也为她服务服务。
之后的一天里，又陆续分发了数学和语文试卷。
数学满分，语文九十三。全年级四个班，方知是唯一一个双满分的，这下她可算是出了名。
尤其上数学课时，数学老师特意拍着方知的肩膀，开玩笑地说：“我可是瞄着你呢，结果你们程老师先把你抢走了。”
数学老师二十来岁的样子，但已然可见“秃”势，戴着副黑框眼镜，格子衬衫，十分典型的理工男一枚。
这话说出来，连吴格都戳着她的后背，小声说尴尬。
“刚刚我看见叶清瞅了你好几眼。”下课后，徐嫣然附在方知耳边悄声说道。
“为啥？叶清是谁？”方知也同样小声回。
然后收获一堆“无语jpg”。
不到一周的功夫，方知成了六年级的一个小名人。
转眼，新学校新学期的第一周过去了。就算是内里是成年人芯子的方知，也早已归心似箭。
“看外边。”同桌李飞嘴巴没动，从喉咙眼憋出一句，见陆周没反应，又坚持不懈地，在胳膊的遮掩下戳着他的小臂。
“我靠，这是谁在校外新谈的女朋友啊！好正啊！”
“谁女朋友？”
讲台上的老师，看大家都躁动不安的样子，叹着气扶了扶眼镜。
“行了，看你们一个个的，心都飞出去了，放学吧！”
“哦豁！”伴随着椅子在水泥地上拉动，课桌板子被“哐当”盖上的声音，班里传来一阵欢呼。
“别放个假把心玩野了，卷子记得做，都初三的人了……”
“知道咯老师。”陈飞没急着收拾东西，正搭着陆周的肩膀说着什么，闻言转过头来应和一声。
又冲着窗外抬了抬下巴：“你妹妹在外面等你呢！”
陆周三两下装好作业，把包往肩上一甩，再一看人已经到了窗外。
自然少不了看热闹的，好奇的来向陈飞打听。
这次回去，便和周妍，徐嫣然不顺路了。看着往老房子方向去的车，方知还有些不得劲。
不过下一瞬她就看到了在路边等他们的方爸，瞬间将那些情绪都抛之脑后。
父母在的地方才是家。
已经下午五点，太阳依旧明晃晃的挂在天空。方爸爸不知等了多久，脸都被晒红了。
“你们到树荫底下等等我。”说完，方知便窜进了奶茶店里。
两杯蓝莓的，两杯草莓的，这个时候的奶茶就是舀点不知道是什么做的粉，加水一兑，再加点珍珠或者椰果就完事。
方爸方妈不用说，没喝过，而陆周，方知不用猜也知道，以她哥的节省，肯定没买过。
在这大热的天，一口冰饮下肚，顿时觉得五脏六腑都被安抚了。
兄妹俩一人一边坐在小板凳上，嘬着奶茶，看着路边陌生的风景，和亲人分享着这分离一周来的点滴。
“方记”两个红字招牌下，方妈妈坐在门口，正做着渔网。
车刚停稳，方知便跳了下来，拎着奶茶，一路跑到方妈妈面前献宝。
方妈妈听见声音，抬起头，脸上瞬间绽开笑容。
“把车子推进来，别晒坏了，都这会了也不用出去了。”方妈妈一边摆手，拒绝奶茶，一边朝方爸爸喊。
“喝嘛，特意买回来的。”方妈妈接过这不知加了多少色素的奶茶，方知乐此不疲地又分享一遍学校里的事。
陆周拎着两个书包，也被这欢快的氛围所感染，嘴角的弧度都没放平过。
一盆凉拌黄瓜，一碗辣椒炒肉，还有西红柿炒鸡蛋，都是今天家里卖面的浇头。
内里已经是成年人芯子的方知，今天格外粘人，可能是又做了几年“小孩”吧！
太阳已经落山，只剩晚霞。方爸方妈在门口的空地上织着渔网，陆周在边上的折叠小桌上奋笔疾书。
方知趴在玻璃柜台上，握着笔带着痴痴的笑。
“老板，来包白沙。”
“好勒！”
——————
早上三点，就算是昼长夜短的夏天，天色也还是一片漆黑。透过微弱的暖黄灯光，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是方爸方妈起床准备今天要卖的早餐了。
方知趿着小菠萝拖鞋，掀起方妈妈自己做的碎花布帘往外看去，但没有做要出去帮忙的准备。
她不得不考虑到陆周，他难得放假。
外面却传来少年低沉微哑的声音：“叔叔，这个给我。”方知快速简单的套了衣服，推开吱呀乱叫的木门。
“这儿用不着你们两个，好不容易放个假能多睡会，快回去！”方妈妈洗净了手，正要揉面团，见了两人一直摆手。
“醒都醒了，回去也睡不着了。”
方家的早点铺子除了面，还有馒头，就这要准备的东西已经很麻烦，再多的便做不过来了。
点着蚊香，但因为不是封闭的环境，还是免不了被叮几口。方妈妈坐着小板凳，弯着腰在一个大盆里揉着面团。揉好切成块，等它发酵，方妈妈又着手去做面的浇头。
快五点时，东西基本都已经准备好了。陆周和方知开始把桌子往门前的空地上搬，再一张张支开。
因为有两人的帮忙，这次能在开张前，一家人坐着好好的吃个早饭，而不是随便塞点填饱肚子。
很快，来了第一桌客人，第二桌，陆陆续续的，基本都是农民工进城打工的。再等到六点多，便是些厂里的工人们，各式各样工作的人们多了起来。
往日方妈妈负责做面，方爸爸给装馒头收钱，小卖部那半边的门便根本没打开，实在照应不过来。
开门做生意，他们收过□□，也遇到过假意忘记，妄想逃单的，还有真忘记了没给钱的。一天如果遇上个两次，便让人泄气。
方爸爸便专收钱了，而且小卖部那边一大早的没什么生意，要等放假的孩子们起床出动了才会热闹起来。再每天摆几条烟到边上，客人们也就知道了这儿还是个小卖部，早上搭着也能卖不少。
今天最引人注意的就是陆周和方知了，不停有人询问这两张生面孔，方爸爸带着满脸的笑意，解释了一遍又一遍，也不见丝毫不耐烦。
因为是周末，还多了不少爷爷奶奶出来买菜，给孩子打包一份早餐回去的。
今儿人手够，就开了小卖部，方知在里面坐镇，陆周给方妈妈打着下手。
不到八点，便基本没什么客人了，店里准备的也都差不多买完了，大概收拾一下，只留个小炭炉的火。这会儿太阳已经升得老高，行人皆是来去匆匆。
到了这里家家都能用上自来水了，但方家还是打了口井。
“咱家这要用的水太多了，用自来水那得多少钱！”
“自来水不贵，敞开用一个月也就多个三四块顶天了。”但方知的劝说不起作用，便只能不停的给压水。
锅碗瓢盆到处收拾一番，方妈妈又坐着去织鱼网了，完全一下都没休息。
方知看着不由担心，铁打的人都禁不起这样劳累，何况两人身体状况还比不上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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