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牢狱阴暗潮湿，只在靠近屋顶的地方开了一扇窄窗。
偶尔见到一闪一闪的烟花火光，映照着那一方窄小的天空。
秦川的面容在乍现的火光中明明灭灭，一双眼睛清亮透彻，好似洞穿一切。
“就算现在逃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中了某些人的下怀，好名正言顺把污水泼在我头上。如果要出去，那我必然是以堂堂之身湟湟之势，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洛阳不知道是该赞他正直还是该骂他愚蠢。难道这就是他们所谓的君子之道吗？“明天昌王就到了，你难道要就此束手待毙吗？”
秦川轻声笑道：“其实我并不是什么都没做，记得太子那几个暗卫吗？他们功夫高，几乎天天都有进来，我已经请他们帮忙向太子和恩师传递消息，另外，大理寺卿程昶是我的好友，正在离此不远的阳城办案，我已邀请他顺道过来围观此案。算算脚程，明天应该也会到了。”
“再者说，朝廷制定了律法和规矩，我作为这些律法和规矩的维护者，不能带头破坏它。”
“所以，不要为我担心。最危险的反而是你，洛阳。趁昌王还没到，立即去钦州吧。”
洛阳看着秦川始终平静温柔的眼，几乎被说动了。
是呀，以前在末世的时候，她不是最讨厌那些践踏秩序和规则的人吗？怎么现在遇到秦川的事反而先乱了阵脚呢？
想到此，她展颜一笑，将手在干净帕子上死劲擦了擦，这才将篮子里的吃食一样一样摆出来。
一碟子五香牛肉，一碟油炸花生米，一碟凉拌小芹菜，还有一小壶温好的黄酒。
抬手替秦川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示意秦川举杯。
“那么，就当我是来与你共庆佳节的吧。秦县令，新年快乐。”
二人对视而笑，碰杯，仰脖，辛辣的酒液尽数入喉，温暖了整个肺腑。
这一年的新年没有鞭炮声响，没烟花可看，没有亲朋可聚，但小小的牢室里，也自有一股温情在。
三杯酒过后，洛阳提起了竹篮子，“秦川，多保重。”
就在她跨出牢狱门时，秦川上前几步，拉住她的袖子，问道：“洛阳，你会去钦州的吧？”
洛阳转头，满是锅底黑灰的脸笑得特别灿烂，“秦川，我说我会大变活人的戏法，是真的。”
言罢，她低头躬腰沿原路退出牢狱。
只余秦川站在原地发愣，心头隐隐不安。
转过这个弯，上几步台阶，再穿过一个小小的庭院，便到了牢狱的大门口。
守门的还是之前的那几个人。洛阳默不作声往出口方向走。
“站住。”
眼看要迈出大门了，一个冷冷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
洛阳心中一凛，面上却笑得如常，转过身来。
一高一矮两个狱卒站在她面前。高的那个应该是个小头目。发话的就是他。
“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小头目的手握在腰侧的大刀上，声音里犹如淬了霜，“把你脸擦干净，抬起头来回话。”
洛阳心中警铃大作，这人莫非是看出了什么？
她慢吞吞地扯着袖子，一边擦脸一边讨好的笑着，“小子脸上污秽，惹了大人的眼了。”
只是他的袖子也不是很干净，这一擦反而将脸上的一团一团的锅底灰抹得更匀净了些，整张脸都花了。
矮个小狱卒插话道：“大人，不用那么麻烦，他肯定就是下午在那棵大柳树下面转悠那小子，把他抓起来，狠狠审问就是。”
被人认出来了呀！没办法，只有硬刚了。
“羊角”和“青刚”两把匕首沿着袖筒滑到手中，洛阳正准备动手，忽然听到远处传来大喊。
“不好啦，走水啦！快来救火啊！”
大牢西北角的天空，一股黑烟冲天而起。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烧焦木头的味道。
“唰”，雪亮的长刀架在了洛阳脖子上。
小头目眼睛里冒着火光，“好小子！说，是不是你的同党？”
洛阳无辜地耸耸肩。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小头目咬咬牙，吩咐小狱卒看好他，然后便带人匆匆忙忙往起火的地方去了。
小狱卒将手里的□□对准洛阳，恶狠狠道：“不准动。”
洛阳慢慢举起双手，嘿嘿笑道：“小大人，别那么紧张。”
袖中的匕首刚准备出手，小狱卒喉间一个咕哝，身体突然软软瘫倒下来。
一个黑衣蒙面人转出来，拉着洛阳的手腕，一个起落便飞得远远的。
黑衣人拉着洛阳避开人群，穿过几个狭小僻静的巷子，来到一个荒僻的地方。
黑衣人拉下蒙面的黑布。
“是你！”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秦川随身的暗卫之一。
“多谢这位兄弟出手相助。”
暗卫点点头，抬手对着洛阳拱手行了一礼，便转身准备离开。
洛阳叫住他：“你知道那些证据都收在什么地方吗？”
暗卫顿住脚步，斜睨了洛阳一眼，“你想做什么？”
洛阳：“嘿嘿嘿。”
一柱香之后，暗卫就带着洛阳来到了伊州府衙高高的围墙下。
衙门的设置大体相似，暗卫又一早摸清了守卫巡逻路线及换班时间，轻易带她翻过围墙，避过巡逻的守卫，熟门熟路来到了证物房。
证物房里一片漆黑。
暗卫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轻轻一吹，火折子上冒出微弱的红光。
“一刻钟后，巡逻的守卫会再次经过这里。咱们只有一刻钟时间。”
证物房里摆满了大大小小的架子，架子上贴着标签，写明是哪年哪月存入的关于什么案件的什么证物。
洛阳一目十行从一个架子扫到另一个架子，很快就找到了。
标签上清晰写着：苏怀忠被毒杀一案。
木制的盒子里有几样证物，一样是秦川给老太监的药方，一样是仵作的验尸报告，一样是苏怀忠贴身小太监的证词。洛阳毫不客气的将整个木匣子揣进自己怀里。
“搞定，去下一个地方。”
暗卫瞄了一眼她怀中鼓鼓囊囊的东西，什么也没说，默不作声带她出去。
苏怀忠的小太监被伊州知府安置在后院一处厢房。进入后院的院落和厢房的门口都有几个卫兵把守着。
暗卫眸色一凌，手腕一翻，一把软剑入手。
洛阳忙止住他：“不用多伤人命，我有办法。”
她的袖子里笼着一把□□，枪里装的是烈性麻药，借助长长衣袖的掩饰，她连珠发射，不到一秒钟，把守院子的人哼都没哼一声，便瘫倒在地了。
暗卫头皮发麻，看向洛阳的眼神不自禁的带了几分敬畏。
这是什么惊天地泣泣鬼神的功夫？他自诩一流高手了，要放倒这几人也要花些时间，更别说还要不惊动他人了。更可怕的是，她……她只是随便地抬了一下手……吧？！怎么那些人就倒地了？！
这姑娘，厉害得不似人！
洛阳微微一笑：“咱们兵分两路，我进去，你把这几人都捆起来，嘴牢牢堵上，我怕万一他们醒了大声喊起来就麻烦了。”
洛阳是故意把暗卫支开的。
可不能让他发现随身空间的秘密。
她轻轻推开厢房的门，意外地发现屋子里竟然空无一人。
洛阳凝神细听，发现床底下有一道微微的呼吸声。
她将桌上的油灯拿起，轻轻蹲下来，光亮径照着床底。
床底下，小太监身体缩成一只鹌鹑，不停地发着抖。
“小公公，咱们出来谈谈，怎么样？”
洛阳脸上笑得温柔，手中的匕首亮出来，雪亮刃面反射到小太监的眼睛里。
小太监张嘴就要大呼起来。
洛阳一把拎起他的后衣领子往随身空间里扔一扔。
搞定。
既然秦川想要堂堂正正地走出牢狱，那么她便负责帮他把所有的证据都洗干净了。他那所谓的大理寺卿好友，就算断案再如神，也必须要有充足的证据来证明他的清白。
现如今，人证和物证都在她手里，不愁找不出真相来。
洛阳拍拍身上的灰尘大步走出厢房。
院子里有淡淡的血腥味道。
洛阳眉头一拧看向暗卫。
暗卫擦拭着长剑上的血迹，淡淡说道：“只有死人才是嘴巴最紧的。”
洛阳的眼中快要喷出火来。这人真是心狠手辣！
那几个守卫不过奉命办事而已，他们又犯了什么错？明明可以不伤人命便能圆满解决，何必又造下杀孽呢！
在他眼中，人命便如草芥吗？
得什么样的主子才能换养出这样的爪牙？作为这些暗卫的主人，太子他又是什么样的人？秦川知道吗？
“你的事办好了吗？”暗卫将软剑缠回腰上，淡然问道。
洛阳狠狠的瞪了暗卫一眼，“我明明说过不要多伤人命！”
暗卫对她的怒火并不理睬，只冷冰冰道：“我做事不需要你教。同样，我也没干涉你要做的事。”
洛阳气结：“既如此，咱们道不同不相为谋，就此各走各路吧。”
暗卫点头：“行。”随即拔地而起，消失在夜色里。
远处，有火把的光亮，应该是巡逻的人快到了。
洛阳忙向着远处的围墙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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