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这一次他们走的路并不是程澄和沈昭初来阆苑山时的那一条。
阆苑山中地形错综复杂，人为的或是天然形成的小路数不胜数，尽管山林外侧已有不少修士活动的痕迹，但仍然鲜少有人深入其中。
一方面，若是一味只顾莽撞前进，轻则因迷路被困在山中几日，重则可能会遇到未知的危险而丧命。
另一方面，阆苑山中有一位仙君这件事，几乎已经成为大家众所周知的事实，没有人会愿意自讨没趣，招惹麻烦，可以说像秦追游这种“无知者无畏”的修士，已经太少见了。
程澄很好奇秦追游的背篓里装了什么，他也不扭捏，大大方方解释道，“药草的功效不仅与其种类有关，也与春夏秋冬四季时令有很大关系。想要透彻地掌握其用途，除了在它应季时采摘入药之外，也要观察记录和研究其四季的变化。”
说到这里，秦追游不好意思地笑笑，“我知道这实在唐突，但我确实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置可否允许我移植几株药材带回？”
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表述不太得当，秦追游又连忙补充道，“一切还要依阆苑山的规矩，是我僭越了。”
“只移植少量的植株应该问题不大，能看得出秦道友是爱惜草木之人，所求之事不过是为了研究和学习而已。既然已经答应了道友赴山中之约，这个小忙我们理应相帮。”程澄答道。
“如此，我先在此谢过程道友，还请替我向仙君转达谢意。”秦追游说道。
好一个勤奋好学，恭谨谦和的人设！
不知道为什么，程澄总觉得这家伙似乎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好学，不过既然人家当初主动找上门来，不管心怀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现在反正是到了自家地盘上
程澄不得不提醒自己先打住越来越危险的想法，万一人家真的是想要来“学习”的呢？
“啾——”立在秦追游肩膀上的啾啾十分不满自己被大家忽视，然而它只能通过这种不痛不痒的方式略微表达一下自己的不满之情。
“咦？它是灵宠吗？好漂亮的鹦鹉啊！”美美发现了新玩伴，正试图让啾啾飞下来，或者是落在她的掌心。
啾啾一见美美，立马吓得弱小可怜又无助地缩在秦追游的肩头，弱弱地打了声招呼，“你你们好”
“哇！你还会说话呀！”美美更加兴奋了，壮壮也凑到秦追游的身边，“鸟类灵宠会说话的可不多见。”
“它叫啾啾，是一只玄凤鹦鹉”，秦追游不顾啾啾豆豆眼中的惊恐，将它从肩上无情地拎起，“是我师父发现的，它受了很重的伤，就一直养在谷里，待到伤好之后，也就留了下来，这几年一直跟随我到处游历。”
“那我可以摸摸它吗？”美美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当然可以”，说着，秦追游将啾啾放在了美美的掌心。
“啾——！！！”可怜的啾啾在秦追游核善的眼神注视下，将话生生咽了回去，只能以一声尖叫表达自己的恐惧之极。
姓秦的！你清高，你了不起，你拿本大人做人情是不是！
可怜啾啾的无声抗议完全被忽视，它僵硬地立在美美的掌心，任由大家抚摸它的羽毛。
至于我们的啾啾大人为何如此恐惧，以至于险些失去了它平日的风度？
倒不是因为它害怕生人而社恐发作，而是一种来自生物本能的遇见天敌时的颤栗。
在第一次见到啾啾时，程澄就被它的美貌惊艳到了，但她今日有些疑惑，总觉得啾啾似乎不那么活泼，多了些不自在甚至是恐惧的情绪，不过它的主人都没有说什么，她也就把疑问放在了心底。
程澄更多的时候，在分心思考那一日“惊鸿一面”的熟悉感究竟从何而来，不弄个清清楚楚的话，就像是留了一个未完成的待办事项，叫人不由自主地时时回想。
一路上，大家说说笑笑，气氛十分融洽。
秦追游十分满意啾啾今天“出色”的表现，决定回去之后奖励它多多的小零食。本来，他对此行没有抱太大希望，不过现在看来，倒很有可能收获意外之喜。
秦追游一边回答来自美美和壮壮的千奇百怪的问题，一边控制着步伐微微落后程澄几分，以便于观察。
他知道程澄现在并没有能够完全相信自己的说辞，尽管他的确出身南洲一个叫清溪谷的炼药宗门，他也千真万确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炼药师。
任谁都不会对仅有几面之缘的搭讪的陌生人放下所有戒备，这是人之常情。
秦追游漫不经心地欣赏沿路的风景，时不时分出一些余光给走在侧前方的程澄。
青绿色的衣服真的很衬她的肤色，不知为何，秦追游心底突然冒出了这句话。
他心中一惊，下意识地偏过头，欲盖弥彰地盯着周围的树丛看。
山中最常见的就是树丛，千篇一律，毫无新意，秦追游却仿佛从因青绿色衣摆拂过而发出沙沙枝叶摩擦声响的树丛里，看出了某种莫名的慌乱。
就在他锲而不舍地和心中奇妙的感觉你来我往地做“斗争”的时候，壮壮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们快到了，就在前面。”
此处地势一下子开阔起来，与之前崎岖的山路截然不同，不时就能找到人为的痕迹。
“这里药材的种类很多，数量也不少，大多修士都会来此采药，不过今天我们再往前走一走。”壮壮虽然沉迷于与啾啾玩耍，但依然不忘负责任地解释道。
程澄侧身，对刚才起突然默不作声的秦追游说道，“我想秦道友远道而来，十分不容易，不如节省时间，我们直接进入更深处，如何？外围的药材虽多，但都是十分常见的品种，若想要找到道友所寻之物，恐怕还要费不少功夫。”
秦追游因为沉浸在刚才的思绪中，反应慢了半拍，这不是他一贯的风格，不过此时他并没有时间考虑这些问题。
“多谢，能够近距离与珍稀名贵药材接触，我已经受益匪浅。”
“今日找不到没关系，明日也可以继续找呀！”美美当然是有着自己的小心思，光一天哪能玩够，她还舍不得啾啾呢。
“秦道友不必多虑，一切随道友便即可。”程澄说道。
“那秦某恐怕要多叨扰几日了。”秦追游在心中飞速考量一番，决定不错过这个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绝佳的机会。
美美和壮壮来到阆苑山的时间更久，再加上二人天生对药材的敏感，很快便充当起了“领导者”的角色。
秦追游取出厚厚的《清溪药典》，时不时翻翻，很是认真学习的样子，谈话的内容由吃喝玩乐过渡到干货知识，显得高大上起来。
程澄本着“多学一点总归没错”的想法，也在认认真真地跟着学习辨别药草。
阆苑山就像一座大宝库，外行人可能看不出门道，但对于内行人来说，这里可是千载难逢的宝地。
“这是蓝萤草！”率先发现的啾啾兴奋地叫起来，不枉它熬了个通宵与药典奋战一晚上。
“蓝萤草在南洲可见不到，能够用来”用来干什么来着？啾啾一时蒙住，话音掉落在地上，仿佛能听见令人尴尬的脆响。
“蓝萤草不喜湿热，在南洲的确几乎见不到，它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常作为提神剂的原料。以蓝萤草为原料制作的提神剂功效明显，没有很大依赖性，再加之其漂亮的颜色，很受女修们的欢迎。”秦追游补充道。
他小心翼翼连根挖出一株蓝萤草，将其置于事先准备好的木匣中。
“对对对，就是这样没错！”啾啾高声赞同，觉得与有荣焉。
“这里！”美美指着一株不起眼的锯齿状叶片的低矮植物，“它是不是有麻醉功效？”
秦追游走进，仔细观察，点点头，“没错，它叫梦愿草，俗称麻醉草，取自它的麻醉功效，别看它名字十分美丽梦幻，其实常用于暗器淬毒。梦愿草的汁液会使人陷入精神错乱，轻则不省人事，重则一命呜呼。”
是错觉吗？程澄怎么觉得秦追游好像越说越兴奋呢？
“梦愿草可以说是有价无市，不是没有人尝试过人工培育，但是无一例外全部失败，至今依然是一个未解之谜。野生的梦愿草生长条件极为苛刻，甚至天气稍一变化就会枯萎。”
秦追游视若珍宝般小心摘下几片枚叶片，放在掌中细细观摩。
想不到竟然是个有真才实学的！程澄对秦追游的印象稍稍改观，别的不说，单说这专业技能还是过硬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嘛，没准儿以后哪一天就有需要人家帮忙的地方呢。
美美是三分钟热度的性子，没过一会儿，就不耐烦枯燥乏味的药草知识了，“阿澄姐姐，我去去就来！”美美打了声招呼，匆匆跑掉，不知道去哪里玩了。
倒是壮壮这会儿围在秦追游身旁，像个真真正正在上自然课的小学生，不时还能提出问题，发表一下自己的见解。
“程道友，麻烦你花时间招待我，我身无长物，唯有这本药典，现将它赠与你，还望不要嫌弃。”秦追游说道。
“啊？给我吗？”程澄十分诧异，虽然她从没听说过清溪谷这个门派，但也知道一个门派的典籍何其重要，甚至可能会涉及宗门机密。
秦追游看出了程澄顾虑，解释道，“不必担心，此药典是我派老祖编写的药草纲目，算不得什么机密，我看道友对炼药颇感兴趣，但奈何我才疏学浅，只能以药典相赠。”
话说到这份儿上，若是再推辞，倒显得她矫情了，程澄从秦追游手中接过药典，“多谢。”
秦追游一笑，“相识便是有缘，道友直呼我名字就好。”
程澄点头应下，“秦追游。”
第一次叫别人的名字，还有些不适应，程澄努力藏起那一丝不自在感，“叫我程澄便好。”
“好，程澄。”秦追游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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