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如果程澄此时作为旁观者，那她一定是一边捧着爆米花，一边在吐槽：看看！多么俗套的剧情！电视剧里都看腻了！
但是此时，她不是旁观者，而是戏中人。
秦追游扶着程澄慢慢坐回去，两人都不默做声。
阆苑山似初次与众人相遇一般，静谧而祥和，仿佛此前种种，都不过是一场幻觉。
半晌，程澄打破了沉默，“无论如何，我都要谢谢你。我”她控制不住地回想那时的人间炼狱之景，声音中带上了几丝颤抖。
“一切过去了。”秦追游伸出左手腕完好无损的红绳，“放心，我研究了一下这个法器，只要它不曾发烫，就证明所有佩戴者均无生命危险，你师兄和那两个孩子都没事。”
“好那就好”程澄的回答中带上了哭腔。
她自以为自己坚强勇敢得很，修炼又刻苦，还有点那么小天赋，心底免不得有几分得意，含灵术和剑术的顺利进展，亦让她颇觉骄傲。
看！她还是“天选之子”的对吧！
然而此刻，她曾经拥有的自满荡然无存。
人类总是轻而易举地就陷入自我感动和自我陶醉之中，高呼“人类主宰”，“人定胜天”。
事实果真如此吗？
当我们从人本位的惯性思维中跳出来时，就会发现人类，不过尔尔。
“好好休息一下吧，明日，我们出发去寻找他们。”秦追游说道，递给程澄已经烤干的外袍。
“伤口简单包扎了一下，还疼吗？”
程澄低头看看被纱布缠好的脚踝，活动了几下，“没有那么疼了，皮外伤，不妨事。”
秦追游点点头，转身去收拾药品。
精致的木匣被打开放到一边，终于露出了它内部的庐山真面目。
三瓶精致的瓷瓶，静静地躺在其中。瓶上绘制的，有梅花图样，有祥云图样，有翠竹图样，笔法不似寻常，多了些洒脱随意，用色也极为大胆，看得出绘画者另辟蹊径，下了不少功夫。
可惜，其中一只药瓶已然空空，显然不再适合作为馈赠佳礼，这独具匠心之物怕是送不到收礼之人的手中了。
啾啾躺在一方手帕里，睡得正香，秦追游摸摸它的羽毛，确认不再潮湿，又给火堆填了一些柴。
他合上木匣，如玉的指尖摩挲着上面的暗纹。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少年的嘴角轻轻扬起。
总觉得睡眠是最好的疗养，什么事情，一觉过后，心态就会平和了许多，抖擞抖擞精神，就算再困难，至少拥有了勇气去面对。
清晨是充满朝气和希望的，空气清新，伴随着鸟儿悦耳的鸣叫，往日暗沉不可追，无论何种心情，时间的脚步不会就此停下。
程澄伸了个懒腰，舒展筋骨，脚踝的伤口虽然还不能拆下绷带，但已经几乎感觉不到疼痛了。
啾啾被大亮的天色驱走了梦乡，还有点迷糊迷糊，扑腾着飞起，看来也恢复了体力。
简简单单解决完早饭后，两人一鸟开始商量正事。
“现在我们不知身在何处，也不知师兄他们身在何处，想要汇合，恐怕有些困难。”
程澄不是很乐观，对于一个从小生活在城中的人来说，树和树，坡与坡之间根本没有差别，与其说是容易在山中迷路，倒不如说他们从进山的时候起，就根本没有形成路，方位这些基本概念，更何谈迷“路”了。
“沈道友他们肯定也会想要第一时间与我们汇合，但是我认为，与其将时间浪费在双方互相寻找上，倒不如，直接赶往一个大家一定会碰见的地点。”秦追游说道。
“你是说秘境出口？”
秦追游点点头，“我相信以沈道友稳重的性格，会与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和，跟在他身边的两位小友，最擅长此种自然环境，他们想要找到秘境出口，其实并不困难。考虑到我们的方位是在不停移动的，如果以汇合为第一目的，反倒有很大可能会互相错过。”
“师兄这么靠谱，肯定能考虑到这一点”，程澄相信沈昭即使在此种情况下亦能做出最合适的选择，“等不了一月之后自动被秘境弹出了，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阆苑仙境再大，也是有边界的，白竹师父提过一句，出口就在最东方。
“啾啾——快出去吧！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呆了！”啾啾垂头丧气地喊道，它一“鸟”当先，迫不及待地飞出老远。
半晌，啾啾后知后觉，渐渐停了下来，它歪着小脑袋问道，“所以说到底哪边是东边啊？”
让我们快说：谢谢四大发明！
程澄手中举着修仙界版“指南针”，搭着秦追游的御剑“顺风车”，一路向东。
稍早些时候，趁着出发之前，她把乾坤袋中所有的物品都摆了出来，不看不知道，原来师父们准备的乾坤袋，堪称“野外生存必备宝库”，如果她早些熟悉一下的话，也不会那么狼狈了，这次吃了亏，下次可是要长记性。
“指南针”，就是在不分东西南北的两人一鸟面面相觑时，从天而降的“救星”。
“歇一歇吧，你还不能久站。”秦追游慢慢降落在一处草地上，扶着程澄从剑身上跳下。
“多亏了你的药剂，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程澄真心实意地道谢。
“那当然啦！”啾啾骄傲地仰起头，“秦抠门虽然人品不咳咳一般般吧！但有一说一，在炼药这方面，我还没见过比他更厉害的人。再说了，还有我啾啾大人珍藏多年的仙”
秦追游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啾啾的嘴，将它未说完的话生生塞了回去。
“是是是，还有啾啾珍藏多年的药方带来了灵感。”秦追游笑着接下去后半句话。
啾啾惊恐地瞪大豆豆眼，秦追游对着它露出的这种虚伪的笑容，让它立刻回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回忆。
啾——本大人再也不说了，我去当个哑巴鸟好了，啾啾用它的小眼睛疯狂暗示道。
“啾啾，也谢谢你呀！”程澄笑着说道。
啾啾僵硬地点点头，不时用余光瞥一眼秦追游。
程澄从乾坤袋中一顿翻找，取出不少果脯，糖果等零嘴，递了过去，“也不知道啾啾爱不爱吃，权当我的一点心意，要是觉得还不错，等出去之后我再多带给你一些。”
啾啾不敢说其实好多种类它已经吃过了，它能感觉到秦追游的视线还没有从它的身上移开，只待它一说错话，就立刻杀“鸟”灭口，只能故作矜持慢条斯理享用起来。
看着啾啾吃东西的样子，程澄还觉得好笑，怎么这回一向“唯美食不可辜负”的啾啾变得这么稳重了，突然，她意识到了一个被她抛在脑后的问题。
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说也许啾啾都已经吃过了，所以才没有那么急切？
程澄差点忘了，眼前这位可是身披众多马甲，易容术一绝，没准还富可敌国的一只秦狐狸。
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足够把栖塘镇上下逛个遍，玩个遍，吃个遍。
程澄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感情好就剩下她自己搁这儿自我陶醉呢。虽说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但这披马甲的事，也得一码归一码吧。
“吊桥效应”，诚不欺我，什么“英雄救美”，什么“暗生情愫”，果然命运早就在暗中做好了标价！程澄愤愤地想道，旖旎的滤镜碎了一大半。
秦追游觉得口中含着的糖果瞬间就不甜了，难道女孩子的情绪都是这么这么变幻莫测的吗？
他不理解为什么上一秒还好端端地有说有笑，下一秒那笑容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替换成皮笑肉不笑的假笑。
“差不多了，我们出发吧。”程澄是真的不想再面对这只狡猾的秦狐狸，至少御剑飞行时不会面对着面，不然她真的害怕自己忍不住怒火正面硬刚。
就在两人准备继续赶路之时，程澄抬起的脚突然一顿。
有人。
她立刻手握剑柄，进入警戒状态。
如果是以往的那个盛产药草，宁静祥和的阆苑仙境，大家进来的目的不过是刷刷“经验”，或是采采草，即使是碰面了，也几乎不会产生什么根本性质的利益冲突，更何况偌大的秘境中连相互碰见的机会也少得可怜。
但是今时不同往昔，永远不要在灾难面前考验人性。
含灵术运转的速度不断加快，程澄感觉到对方显然也发现了自己，他的正轨迹不断向着这里移动。
“有人？”秦追游面色严肃，已将长剑握在手中。
程澄点头，“他向这边来了，能进秘境的，应该只有金丹以下修士，但是此人”程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她集中精神锲而不舍地运转含灵术，“是混乱。”
“什么？”程澄的话太过跳脱，秦追游没理解为什么会突然得出这个结论。
“他给我的感觉很混乱”程澄略感吃力，含灵术消耗过大带来的副作用令她不得不去分神缓解，“我说不出来，他是我见到的第一个这样的人，有什么东西被压抑着”
程澄缓了缓，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直觉告诉她这还不是她目前的水平能够掌控得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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