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第44章
世界中只有暂时未被认识之物，而没有不可能被认识之物。
含灵术，无疑是此方修仙界最好的认识世界的武器。不论这只“煤球”究竟是何方神圣，只要存在，即可被认知。
最坚固的堡垒，往往是从内部被突破的。
程澄收回了刚才咄咄逼人的攻势，转而将那只煤球团团包围，却暂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煤球似乎也摸不着头脑，刚刚还拼杀得你死我活，怎么现在彻底放弃抵抗了呢？
可惜，它显然没听过“事出反常必有妖”，“兵不厌诈”等来自种花家的古老谚语，而它此生也大概率也不会再有机会去了解了。
程澄一步一步缩小着包围圈，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当她真正指挥自己的“灵”与那只煤球相接触时，突然加剧的冲击感还是令她脑中“嗡”的一声刺痛无比，险些丧失理智。
那事是怎样的绝望情绪啊！
在刚才的对峙中由煤球所散发出来的，可以说只不过是冰山一角而已。
煤球没有任何抵抗，任由程澄的“灵”不断探索，似乎这才是它正确的“使用方法”。
看到或者听说别人的经历，自己也产生相同的感觉，我们称之为共情。共情能力强的人，往往善解人意，富有同理心，但这类人也往往容易因为自己的无能为力，陷入深深的抑郁和忧虑之中。
含灵术某种程度上，与共情也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太多太多的画面，声音，情绪，像走马灯一样在程澄面前闪过。
有爱而不得之苦，有郁郁不得志之悲，有濒临死亡之惧，有病魔缠身之痛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
“何必修什么仙呢？远去的爱人不会归来，逝去的时间不会倒流，不如趁着此时去享乐，去纵情。”
“来吧，加入我们吧。不必再受什么世俗的要挟，他们不过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程澄恍惚回到了那天自己乘坐的大巴车上。
平心而论，她只想做个普通人，宁可不要这番奇遇，不要来到这个朝不保夕的世界。
“你想回去，对不对？来吧，我们带你回去，回到你原来的那个世界，没有头顶悬停的阴谋之剑，不必日日辛苦不得不去变强，不必为迷茫的未来提心吊胆，来吧”
去吗？应该去吗？程澄缓缓伸出手，想要触碰声音的源头。
“对，来吧！你本就不属于这里，这里的一切都与你无关，你不必再过担惊受怕的日子，快来吧，我们回去回去”
无关吗
不！不对！
程澄猛地一激灵，磅礴的灵气如江河入海直冲而下，那一幅幅走马灯似的图景渐渐褪色，继而消失不见。
她知道了，她弄清楚了这个鬼东西是什么了。
煤球不安地跳动着，它的本能感觉事情超出了它的可控范围，直觉告诉它恐怕大事不妙。
哼！折腾了这么一通，还想跑？
程澄再也无所顾忌，调动自己的“灵”无情地对煤球进行最后的绞杀。既然普通的灵气不能解决你，那最纯粹的“灵”呢？
每一下攻击都带着程澄的怒气，煤球左躲右闪，却还是避免不了渐渐缩小的结局。
“你之所以对灵气和灵力有着那么强的抵抗力，是因为你是超出二者之上的，抽象的‘灵’”，程澄说道，虽然此时除了疯狂逃窜的煤球以外没有其他听众，但是她还是决定大发善心地让它死个明白。
“灵气，灵力是物质范畴，尽管看不见摸不着，但真实存在，但是‘灵’，它却不能简单地被划为某种东西，或许我们可以把它归类于意识范畴。”
“你也是‘灵’的一种，只不过成分不好，暂且叫你‘邪灵’好了，总之就是坏的‘灵’”。
邪灵显然无法反驳这个名字，在它还不死心地垂死挣扎时，程澄继续说道，“而且，我怀疑你不是天然生成的，而是被有心之人塑造成这样的。”
煤球挣扎的动作突然一顿，颇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
“将你制造出来的的那个人，希望借助你来做什么呢？”程澄自问自答，“我就是一个试验品，很显然，他希望借助你来”程澄的语气前所未有的严肃，“成为入魔的引子。”
煤球彻底不动了，它的底裤都已经被人扒光了，尽管它有点灵智，但也仅有那么为数不多的一点而已。
看着奄奄一息的煤球，程澄心中没有丝毫怜悯，“可惜他千算万算，没算到我会修习含灵术。”
简单来说，煤球对于没有领悟到“灵”的修士来说，无异于降维打击。
含灵术中的“附灵”一层，已经可以做到以己之“灵”对他者产生影响，那如果直接将本源的“灵”物化，寄生于对方体内，不难想倒会产生怎样可怕的后果。
轻则道心受损，修为再难前进一步；重则魂魄破裂，不可修复，变得呆傻或精神崩溃；更严重者，直接丢掉性命，化为孤魂野鬼，可见始作俑者背后用心之险恶。
“更可怕的是，你这小小的一团‘邪灵’，竟然生出了些许灵智，虽然不多，但是如果宿主没有及时察觉，就会错过消灭你的最佳时机，每一次运转灵力，甚至都会反而成为你的养料。”
邪灵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当然，它是否算作生命体，还有待讨论。
程澄将最后一缕黑气消灭，搅了个天翻地覆的灵府终于恢复了平静。
她总算松了一口气，这折腾来折腾去的，耗费了极大心神。高烧的余韵渐渐减退，程澄疲惫得只想躺下，什么都不管，好好地睡个大觉。
突然，灵府内荡漾起一丝异常的波动。
秦追游不知已经换了几次丝帕，他两臂的袖子高高卷起，露出瘦而有力的手臂。
再一次将手背覆于程澄的额头之上，秦追游微不可查地松了一口气，高烧总算有了减退的趋势，这是个好兆头。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已经从最高点开始下落。
“应该没事了吧？”啾啾落在程澄铺散在草地的衣摆上，担心地问道。
“一般来说，只要高热能够退下去，就没有大碍了，剩下的，就要靠她自己了。”秦追游恋恋不舍地放下他一直紧紧握住的手，他远没有自己想像的那么勇敢，至少现在他还根本无法开口。
“啾——那个什么姓宣的！你给本大人等着！”啾啾恨恨地骂道，“看本大人不把你把你做成烤串！”
“放心，不会放过他的。”秦追游平静地说道，越是平静，越昭示着他心中难以原谅的怒火。
“啾怎么还不醒呀？”啾啾轻轻啄啄程澄的掌心。
这时，秦追游忽然感觉到空气中产生了一丝灵力波动，他第一反应是那个姓宣的修士去而复返，他瞬间警惕，只待来人一到就要出招。
渐渐地秦追游发现了蹊跷之处，灵气是在渐渐往他们所在之处聚集，不像是有人到来，倒像是
秦追游不知想到了什么，立刻探向程澄的脉搏，此前疯狂跳动的脉象已经恢复正常，平稳而有力。
“不好，阿澄可能要突破了。”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此时此刻，这里实在不是一个冲击结丹的良机和宝地。
“阿澄，能听见我说话吗？”秦追游加重了声音。
他将程澄扶起，半揽入怀中，支撑着她坐起。
“现在不是冲击结丹的好时机，你要暂时压制住它，等我们出境再说。”秦追游在程澄耳边冷静地说道。
在发现灵府异动的那一刻，程澄就有些不好的预感。
不是吧不是吧？能不能让人歇一歇了？
经历了一番斗争，消耗巨大，现在又要她结丹，只是想一想都觉得窒息。
而且程澄也清楚地知道，绝不能在秘境这个暗藏万千危机的地方，贪图一时之快铤而走险，错过了这次冲击结丹的机会，还会有下次，但要死是在这关键时刻出了什么差错，那可真是得不偿失。
没有了邪灵的捣乱，程澄这才有余力回馈外界的感应，她是不能动，但五感没有消失。
来不及思考自己从平躺变为了坐姿，程澄凝神屏息，专心对付体内躁动不安的灵气。
它们就像一只炸毛的猫，脾气大得很，还张牙舞爪地伸出小肉爪子，露出尖尖的指甲，半点不顾铲屎官每日铲屎的功劳，翻脸不认人。
程澄觉得自己就像是在给猫猫顺毛一样，耐心地安抚着灵力的躁动不安，引导者它们一圈又一圈按着心法的路线沿着经脉流转，中途偶尔有叛逆者，必要时可以给予武力驯服。
那种控制不住的，隐隐要突破的势头终于减缓，就如同炸毛的猫因铲屎官周到的顺毛服务，而发出呼噜呼噜的享受的声音。
在一遍一遍的重复中，程澄不忘对它们进行再一次的炼化，原本已经达到相当纯度的灵力，竟然渐渐有了向更高纯度发展的趋势。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修炼如此，人生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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