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孤夜凉薄
江湖上传的那些事情,有些虽然过于离谱,但大都是对的,看来自己在地府低调埋伏的这几年,照影也一刻没闲着,孜孜不倦地妄图揭露自己的身份。
李百从没有静下心来好好回忆过他入地府后的这几年,除了身心俱疲、痛苦缠身,根本无一丝值得回味的地方。
他也逼迫自己不去乱想,他只想在他剩余不多的时间里去寻找一个答案,结束这场苦海中暗无边际的漂泊。
而狄小鸾的出现是一个他意料之外的变数,一个他本要回绝掉的人此刻却成了他此生最放不下的一个人。
有命相遇,却没命相守,真的很讽刺。
终日行走在刀尖血雨中的人就不配么?
想这些只会徒增烦恼,李百闭眼甩了甩脑袋。
有些事情,终需要有一个结果。
敏儿的“尸首”被当街示众的这几日,临江城里如同炸了锅。
阎王爷也有打瞌睡的时候,在每月十五地府本该将目标纳名登簿的这一日,竟然没有收人。
当然这种事出现的次数屈指可数,上一次活下来的史长生自不能与雄骥山庄的庄主茹庆安同日而语。
失手一次便可以被人拿来当笑话了,更何况地府的杀手已经失手了两次,于是不少门派出现了可以把地府当做蝼蚁踩在脚下的幻觉。
敏儿虽然武功不济败阵坠湖,但他死了这件事,李百是不信的。
能排得进地府的二十二高手,仅有武功,是根本不行的。
尸首面目全非,已然无法辨认,饶是这一点便很是可疑。
如果这次失败的刺杀在照影的计划之内,那么敏儿便极有可能在并不知情的情况下已经成了照影的弃子。
李百本以为,他们二人日日承欢,多少该有些情分,可转念一想,在地府这种地方,哪来的情分,有的只是利用和抛弃而已。
聚宝斋的门,斜着一条缝。
长夜寂静,更深无人。
一道人影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滑进了门内。
“余掌柜?”来人一声轻唤,无人回应。
屋里没有点灯,放胭脂的柜台后面,影影绰绰地似是有一个肥胖的身影。平日里,这个身影常常在柜台后面剥着烤得又香又甜的红薯。
“余掌柜。”
“别吵,没瞧见他睡得正香么。”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接着说话人指尖一动,柜台一侧的烛台突然亮了,屋子里的黑暗瞬间被驱散。
余掌柜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循着光亮,方才唤着余掌柜的那人看见摇曳的微光在那张熟悉的娃娃脸面具上忽明忽暗。
他心中赫然一惊,扶着柜台边沿的手下意识的一颤,经这一下,柜台动了动,余掌柜的脑袋直接砸在了柜面上。
这哪里是睡得正香,这分明是死得透透。
“……大人。”这两个字是费了大劲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
不知道现在跑还来不来得及。
一阵风迎面掠过他的耳畔,身后的门“砰”地一声关了个严实。
“莫急着走”,李百淡淡开口:“我可是专程等你来的,敏儿。”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重。
对面人眸子里的不安也慢慢沉寂了下来,那副好看的容貌如今在昏黄的烛火下衬得有些憔悴。
“不知大人等我,是为何事。”敏儿微微垂头。
“陪我说说话。”
崇夜的行事作风,敏儿多少是有所耳闻的,他知道,绝不可能只是说说话这么简单,这话若是“说”不好,那便是自掘坟墓。
“大人……想听什么?”
“这个月十五,我好像并没有给你安排纳名登簿的任务。”李百坐在余掌柜的躺椅上,身子往后靠了靠。
敏儿顿了半息,赫然抬头:“怎会?属下自知更那里接过的生死通牒上,分明盖着大人您的阎罗印。当时属下备感大人厚爱,因为属下刚刚归于大人麾下便被委以如此重任,心中无甚感激。”
李百瞧着敏儿说得情真意切,简直真得不能在真。
他直起身子,缓缓说道:“可惜你搞砸了。”
“属下……属下辜负了大人的信任。”
李百笑着轻轻摇头:“你我之间不存在信任,更谈不上辜负。”
敏儿呼吸有些急促:“大人此话是何意?”
“究竟何意,你心里清楚,我不喜欢这些弯弯绕。”
敏儿一言不发,他的影子被烛火无限在墙上放大,仿佛一只巨兽要将他吞噬。
“身在曹营心在汉”,李百盯着烛火接着道:“你虽已归于我麾下,但心念旧主,这都情有可原。”
“属下……”
“否则,你也不会一逃出围捕,放着组织里正常的情报渠道不用,却直接就往这奔”,李百打断敏儿:“你没死,我知道,他也不会不知道。可他寻过你么,没有,你满怀期待地逃到这里来告诉他你还活着,来商讨你们的下一步计划,等到的却是我,让你失望了。”
敏儿的脸色开始变得难看。
李百叹了口气:“利用知更,替换生死通牒,以我的名义派你刺杀茹庆安,不论成不成,他都不吃亏。因为他知道以你的实力,根本杀不了茹庆安,所以最终结果不过是你死,也省的他动手,或者你没死,就像现在这样,放任自流,不论哪一种,我都会因为你任务失败受到牵连,如此他便可以举全组织之力名正言顺的将我除杀,拿到从顾阔云手中缴获的那册残卷。我说的可对?”
敏儿垂着头,不置可否。
“在地府这种地方,你以为能得到什么,你从最初的一无所有,到现在仍是一无所有,你想要从一个踩着他人的血与白骨的人那里得到青眼,我现在告诉你这不可能,你备受重视的唯一原因只是因为他觉得你好用,而你的所作所为在他眼中,不过是摇尾乞怜。你活在自己的幻觉里,现在该醒醒了。”
敏儿身体止不住地颤抖,摇头否认:“不是的,不可能,不是这样的……”
他念经似的重复着这几句话,最终变为歇斯底里的怒吼:“这不可能!”
“你在一个最不讲人心的地方期待人心,怎么可能会有结果?”
“……不,不是的,不可能……”
“当事者迷,旁观者清,你现在这个反应,其实心中对我所言是认可的,只不过不愿承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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