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告白
“安遇。”
“啊？”
盛辞抬起一直垂着的眼眸，安遇的目光就直直撞进他的眼里。
眼睛，是盛辞在安遇这儿的绝杀。
她该怎么描述他的眼睛呢？
说他的眼睛像一汪活水，像闪烁的繁星。
都不是。
一个太苍白，一个太芜杂。
大概是读的书还不够多吧，她觉得她能找出的所有词用在盛辞身上都过于无力，都少几分味道和意蕴，刻画不出少年的模样。
或许是今夜的风吹得气氛刚好，安遇不再逃避他的目光。
盛辞反而有点发愣，被安遇看得不好意思起来。
“你想吃什么——我怎么好像每次都要问你这个问题。”盛辞说着，有些自嘲地发笑。
仔细算来也是，他们每一次见面，盛辞都会问她这个问题。
风刮得愈发猛烈，安遇往盛辞那儿缩了缩，开玩笑说：“好像是的。你好像我的饭友。”
“我们先进去吧，你病都没好。”
公交车司机找的是个综合商场，一楼贩卖的都是珠宝首饰，还有几家杂货店和一家花店。
星期五，六七点钟的商场总是有不少人，负一层的美食城充盈着烟火气息，众人的闲谈声于此刻缩影在“热闹”两个字里。
盛辞大致看了一轮，负一楼多的是火锅、烧烤、麻辣烫一类不大适合安遇和他现在吃的东西。
两个病号，除了喝些小白粥，还真不知道能吃什么。
安遇扯了扯盛辞的衣角，好像说了什么，但安遇声音柔，环境又嘈杂，盛辞一时间没听清。
他蓦然弯下身子，示意她再说一次。
突然拉近的距离，安遇差点亲上他的脸。
“嗯？”
“我、我说，你前几天为什么也在医院。”
那天安遇没来得及问，后来回学校就忘了。
“没事儿，就一些老毛病。”
“你骗我。”
盛辞抿了抿嘴，忽的狡黠一笑，说：“怎么啦，担心我？”
“你……我就怕你自己身体也不好，还来照顾我……”
“别多想。”
盛辞揉揉她的头，把她的头发揉得一团糟，而后又耐着性子一点点抚平。
最后盛辞找了家面店，和老板沟通了一会儿，煮了两碗清汤挂面。
什么都不加，只有油、盐和挂面。
盛辞特意叮嘱不要放酱油，因为安遇的喉咙有些发炎。
坐在他们隔壁桌的是一对高中生情侣，两个人都穿着当地重点中学的校服，女孩子的座位旁边放着一束花。他们一边吃饭一边说着学校里发生的事，后来又讨论待会儿要看什么电影。
盛辞唤了安遇一声。
“你想看电影吗？”
“看什么？”
“不知道。”盛辞顿了两秒，“但我想和你看电影。”
他说的不是“看电影”，他说的是“和你看电影”。
和你，是做一切事物最简单却浪漫的前提。
安遇只觉得纷杂的周遭恍然安静下来，来来往往的人是被按下加速键的npc，而她和盛辞的时间则仿若变成05倍速，将这一心动的时间无限拉长。
她心中的独木桥被不断加宽加固，变成康庄大道。周遭的荆棘顺着桥索折屈攀延，终究绽成朵朵玫瑰，将墨色的天空染成橙红晚霞。海风越过重重阻隔吹起她的长发，拂走她的不安和恐惧，带来摩尔曼斯克港与大西洋暖流交汇时海水的沉咛的颂歌。
少年站在路的尽头，歪头微笑。
自此，她世界里的太阳永悬不落。
–
盛辞选的是一部文艺爱情片。
说实话，整部电影看下来安遇的内心没多大触动。可能是因为电影本身多的是无病呻吟，又可能是因为她的心思根本没放在电影上。
电影散场的灯光亮起，原本晦暗的影院骤然明亮，将酝酿已久的暧昧也照得无处遁逃。
已经过十点，商场一楼散去了大半人。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还有零星几人被风雪阻挡站在商场出口处等待。
安遇偏头说：“我去买把伞吧。”
“不用。门口那儿有排座椅，你坐那儿等等我，我去买。”
“诶……”
盛辞好像一直喜欢走在她的身前，因此她总是看着他的背影。
干干净净，一尘不染。
安遇朝着盛辞离去的方向发呆。
她看到盛辞回来时，左手拿着一把雨伞，臂弯里，是一束花。
盛辞慢慢走近，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一直看着她的眼睛，直到站在她的面前。
他买的是向日葵，用小雏菊和白玫瑰作为配花，看似随意捆扎的尤加利叶片恰好划出合适的弧度，透白的雪梨纸将热烈的黄色映衬得更为温暖，印满英文的牛皮纸包在最外层，每个字母似乎都在说着爱意。奶白色的丝带长长垂着，顺着盛辞走来的风往后飘扬，悄悄缠上那双骨节分明的手。
安遇的耳边，是不断加速的心跳的鼓噪，肆意叫嚣着她的动心。
盛辞将臂弯中的花递给她，说：“安遇，我有的话想和你说。”
他正了神色，但耳根却不断变红。手握成拳抵在唇边轻咳一声又背到身后，而后开口说：
“我……我知道这样或许有些唐突，但我很想把这些话和你说。”
“安遇，我以前想过，要在怎么一个场景里和你表白。我可能会把你约到我精心布置的场所，邀请来我们的朋友，拿着很大一束花，告诉你，我很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可是我好像不想等到那个时候了。那天你晕倒在我怀里，我还在想你醒了以后该找什么借口解释我们握着的手，害怕你会责怪我越界，然后不断疏远我。我现在就想告诉你，我不想再以朋友的身份陪着你，我想做你的爱人，又或者是让你知道，我是对你有非分之想的朋友。”
“今天看到坐在我们身边的学弟学妹，我就想，我什么时候才能像他们一样，光明正大地把你约出来吃一顿饭，看一场电影。而不是像个贼一样，在相处的过程中以朋友的身份做出逾越的举动，以此偷乐。”
“我不是很会讨女孩子欢心，也不知道该做什么才会让你觉得我会是你未来男朋友、未来丈夫的不错人选，但你每次在我身边，我都会想让你再开心一些，让你的目光在我身上多停留一些。”
“安遇，我……”
话没说完，安遇就扑进盛辞的怀里，将头埋进他宽阔的胸膛，贪婪地嗅着独属他的味道。
他的说得急促又没有章法，磕磕绊绊好一会儿才能说完一段话，脸色也随着字数的增加不断涨红，将他的害羞和紧张可视化。
安遇没抬头，声音闷闷的，但说得很清楚。
“盛辞，别说了。”
“我也喜欢你。”
“我也想和你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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