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他只是言语间无意流露出的一点好
下午三四点时间，窗外梧桐树枝繁叶茂，有风吹过，发出沙沙声。
马蜂走进教室，看着下面的学生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他叹了口气，走上讲台拍了拍桌子。
台下学生赶紧做好。
“醒醒，都醒醒。”马蜂语重心长：“你们都是高二的学生了，看看你们的样子，蔫不拉几，哪有青春期该有的活力？”
台下学生没人应声。
夏天太容易犯困了。
“我说件事，下周一呢，我们学校要举办运动会，我希望呢，所有同学都能踊跃参加，拿出你们青春的活力与激情来。”
曲贝垂着眼，正看着一道物理题，怎么也算不出数来。
“我这里有张表，每个人在自己想参加的项目下面画勾，至少一项。”
说完，就把表交给了体育委员。
曲贝运动细胞不发达，中考体育的时候，勉强能合格，她就打算报个比较简单的项目。
“曲贝，你跟我来一趟。”
马蜂突然叫她名字。
曲贝把笔放下，收回思绪，跟着他来到办公室。
马蜂坐在办公椅上，温和的说：“曲贝啊，这次考试你的物理成绩不太好啊。”
曲贝知道，她物理确实不好，有时候能及格，有时候都及不了格。
女孩低着头，一副乖巧认错的模样。
马蜂知道曲贝这学生乖巧话少，还很努力，也说不出多么重的话来。
“我呢，不是要骂你，只不过你这物理确实差了点，我也知道，物理学起来不容易，但我们不能放弃。”
女孩只是点头。
马蜂叹了口气：“这样吧，我给你小灶，我每天给你一套试卷你做，行吗？“
曲贝：“……”
她虽然心里不愿意，但还是点了点头。
只要能提成绩，少睡会儿也没事。
“谢谢老师。”
“没事。”
他从桌子上拿起一套试卷，递给她：”你就先做这套吧。”
“明天中午之前交给我就行。”他补充。
曲贝接过来，“嗯，谢谢老师。”
曲贝拿着试卷回到座位上，无奈的叹了口气。
看来，晚上要加班了。
江立看了眼女孩手里的试卷：“这什么？”
“老师给开的小灶。”她撇撇嘴：”物理太差，哎。”
男生笑了一声：“挺好，说不定还真有用。”
“……”
“曲贝。”体育委员叫她。
“嗯？”
男生把手里的表递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班里的人都选了项目，只剩下女子3000米长跑了。”
曲贝：“……”
女孩看着那张画满勾的表格，只有女子3000米那里空空的。
曲贝抿了抿唇，抬头看着男生：“能不能换一个？我……我可能坚持不下来。”
男生也露出难为情的表情：“可是，没人愿意跑啊。”
他看女孩瘦瘦小小的，也有些于心不忍。
他安慰说：“其实你跑了一半坚持不下来了直接走开也行，没人会在意的。”
曲贝想了想，觉得应该也没什么事，能跑下来的也没多少人，她到时候说跑不动了也行。
想到这，她点了点头，拿起笔在女子三千米处画了对号。
晚上上完晚自习，天已经有些黑了，曲贝在操场上练跑步。
江立晚上父母回来了，因为曲贝要练跑步，他就先回家了。
空中零星散落着几颗星星，曲贝坐在草坪上大口喘着气。
她想起下周运动会，自己要跑三千米，心里就发愁。
根本跑不下来啊。
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多了，她起身拿起书包准备回家。
她没骑车子，步行走回去。
她家离宣中并不远，步行二十分钟差不多就到了。
她不怕黑，甚至喜欢黑暗。
连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途中，她买了份冰粉吃着，突然想起今天在校长办公室里校长说的话：“你姐姐不在，你更要好好学习了。”
那时候她能明显感觉到男生有些不耐烦了，还带着点戾气。
曲贝叹气，吃了口冰粉。
不知道他身上经历了什么。
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路灯发着昏黄的光，将曲贝的影子拉的很长。
手机振动，她打开一看，是江立发过来的短信：怎么还没回来？
曲贝一手打着字：马上，这就快到家了。
江立看到消息，转头对两位老人说：“爷爷奶奶，我去接一下阿桑。”
李怡华点点头：“行，麻烦你了啊，小立。”
男生起身，随口应着：“没事。”
曲贝发完消息就把手机放下，抬头看见前面几个穿各种各样的衣服，染着不同颜色的人。
曲贝心里一咯噔。
方长泉走过来，一脸猥琐：“哟，小妹妹，一个人啊。”
曲贝抿紧唇，一步步往后退。
但是只有这一条路能回家，她有些害怕。
现在晚上，路上没几个人，这条街冷冷清清。
”不是，我朋友在等我，就在不远处。”她强压着心中的恐惧。
方长泉和那几个人对视一眼，然后开始笑。
“小妹妹，你骗谁呢，我这两天可一直跟着你呢，你那个男朋友是不是有事啊？”
曲贝皱眉，她大脑飞速运转，觉得现在还是先跑比较好。
她拉了拉书包带子，手里还拿着冰粉，转身就开始跑。
方长泉一看她开始跑，他挥了挥手，几个人上前想要抓住她。
还没抓住人，一个懒洋洋，还带点戾气的声音响起来：“不是让你们滚远点吗？”
曲贝抬眼看着眼前的男生，突然觉得好不真实。
这几天时间，她不仅和他认识说话了，而且还不止一次的帮了她。
男生带着黑色帽子，嘴里叼着根烟，一副地痞流氓的劲儿。
他把帽子拿下来，扣在女孩的头上，轻轻一推，让她躲在自己身后。
曲贝低着头，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森林味的清新味道，还混着点烟味。
并不难闻。
盛沐程朝对面几个人扬了扬下巴，伸手把烟拿下来，夹在手里。
方长泉一看又是盛沐程，低骂了一声。
他知道盛沐程这人惹不起，不要命的主儿，从小就在很多人的拳打脚踢中混过来，打起架来没人能降得住。
他压下火，赔着笑：“盛爷，真是不好意思。”
男生吸了口烟：“方长泉，以后这姑娘，老子罩了，别想着惦记。”
曲贝心跳不止。
他的话在脑海里回荡，他说要罩着自己。
可她更难过了。
他只是言语间无意流露出的一点好，却让她怀念不止。
这太不公平。
可是，暗恋本来就不公平。
暗恋者也从来没有奢求过那些根本不可能有的……公平。
半晌，方长泉点点头：“知道了。”
说完，他带着人就想离开。
盛沐程发声：“等等。”
方长泉回过头，脸色特别差。
他妈的，老子看上了那么久的人，让他妈盛沐程给截了。
男生没什么表情：“吓着小姑娘了，不道歉？”
虽然是问他，但是语气毋庸置疑。
仿佛他们要是不道歉，眼前将近一米九的男生就会直接出手。
盛沐程这个人，这几条街的小混混都知道，人太野，平时懒洋洋的，打起架来不要命，像条疯狗。
没人敢惹他。
方长泉不情愿的点点头，然后朝男生后面的女生说了句：“对不起。”
曲贝没说话。
方长泉看没事了，领着他那几个人跑开了。
盛沐程看他们离开后，转身看着低着头的女孩。
她手里还拿着凉粉盒子，吃了一半，像是没吃完就遇到了这事。
女孩头上还带着他的帽子，她头小，那帽子戴在她头上盖住了全脸，看不清表情。
手上系着一根红绳，红色衬得她皮肤更加雪白，看起来就光滑。
啧，还是那么乖。
他妈的……要命了。
曲贝抬眼看他，眼神飘忽不定，嗓音软软的：“谢谢你。“
盛沐程轻嗯一声，吸了口烟，问：“这么晚了，你那小竹马呢？没陪着你？”
曲贝摇了摇头：“他先回去了。”
盛沐程听见这一句根本不算是解释的话，心里烦躁。
他妈的，话也这么少。
盛沐程转身，语气懒散：“走，送你回去。”
曲贝没拒绝，心里乐开花。
“家哪的？”
“西南街道。”
“嗯。”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着，身影重叠，被拉的很长。
曲贝看着眼前手里夹着烟的少年，伸出手在影子里和他手碰手。
嘴角止不住的上扬。
如果时间慢一点就好了，慢一点，再慢一点，这可能是我做过的最勇敢的事了。
这样，真好。
盛沐程感觉不到一点声音，安安静静的，回头就看见女孩有点惊慌的眼神。
盛沐程叹了口气，“走快点。”
曲贝点点头。
然后，两人就由一前一后变成并肩走。
曲贝心里紧张。
她偷偷看男生，男生手夹着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那双手骨节分明，食指微微翘起，动作自然，他小臂肌肉流畅，带着少年感。
真好看。
路上，曲贝再次说谢谢。
盛沐程挑挑眉，“啧，你这一路都说了几次了？”
“哦。”女孩眨眨眼：“那我不说谢谢，我说感谢。”
“……”
盛沐程笑出声。
这姑娘是怎么做到一本正经搞笑的？
还挺可爱。
“光说不做，这套老子可不吃。”
曲贝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但男生也没有解释的意思，曲贝叹了口气，问了问：“那我该怎么谢你？”
男生想了想：“怎么……谢？”
女孩没说话。
“这样吧，你请老子吃个东西，就当是谢了。”他说。
女孩想了想，然后点头：“嗯，那你想吃什么？”
男生没说话，把烟掐了扔在地上用脚捻了捻。
“阿桑。”江立从远处跑着叫她。
曲贝刚想说出嘴的话被硬生生憋回去。
盛沐程看了跑过来的男生一眼，眼中有些烦躁。
他妈的，哪次都是被这人打断。
烦。
“行了，走吧。”男生转身离开，顺便拿下她头上的帽子。
曲贝还想着刚刚的事，她深吸了一口气，叫他：“盛沐程。”
男生回头。
曲贝闭着眼一口气说完：“如果你想好了想吃什么的话，可以去理科一班找我，我请你。”
盛沐程愣了愣，看着女孩闭着眼一脸紧张样儿，小脸发白，嘴巴一张一合。
真她妈纯。
“行。”他笑了声，离开。
江立跑过来，看着远处那离开的背影，微微发愣。
怎么又是他？
曲贝回过神来，朝江立说：“走吧。”
男生知道她不是话多的人，也不习惯和别人说自己心里想的什么。
他就是知道，才会默默陪着她，即使知道她不喜欢说话，也还是会陪着她一起发愣。
可现在，他总觉得曲贝变了。
但只在盛沐程面前。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危机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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