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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利益


“可是裴羡,宋宥已经死了。今日之事与你也并不全是坏处。处理得当,便是大义明理。”我抬眼看他,十分严肃正经:“何况你我之间,并无真情,一切不过是皇上对宗亲外戚的妥协罢了。”

        “大义明理?”裴羡随意的坐在了我身边,“郡主觉得我在意这些?你怎知你不是太后或皇室宗亲为了拉拢我而送给我,讨我欢喜的礼物。”

        “既是礼物,便有价值。我一无权二无财,空有郡主之名,于王爷有什么价值呢?”我嘲弄的笑笑:“三方对峙,太后需要傀儡保障皇权,宗亲无谓那位置上是谁,只要姓赵就行。而太后只要不妄动天子血脉,宗亲便不会与外戚为敌。只是无论是外戚还是宗亲,他们都不会愿意王爷权势再进一步。”

        “有理。”裴羡状若无奈的叹了口气:“只不过如今太后掌权,外戚势大,宗亲或许不愿了吧!”

        “现今并无外人,王爷又何必骗我。”若非实在是被挤兑狠了,外戚何必联合老对头宗亲,强行安排裴羡的姻亲。

        “若真是太后掌权,今日坐在此处便不是我了。若真是宗亲不愿,嫁过来的又怎会是我?”我只觉得好笑,就我印象中的那群宗亲,一个比一个滑头,都是从皇爷爷手下混出来的,哪能让外戚占便宜。再说,要真是太后掌权,只怕如今我与宋宥已合葬北邙山了。

        “或许宗亲无人,合适的只有郡主呢?”这解释太过敷衍,我转头看他,满是无奈:“王爷倒也不必如此唬我,我虽多年未去宫宴,可宗室女里合适的断不会只我一位。”

        “那郡主何解?”裴羡含笑,说话间的气息扑到了我的脸上,我这才发现我与裴羡委实离得太近了。于是我不着痕迹退了几分:“我说过了,我于王爷并无价值。害怕王爷不肯,于是他们搬出陛下赐婚。”

        裴羡如今与外戚不合,宗亲就是坐山观虎。要是我俩和和美美,就是给皇帝面子,大家各退一步;反之,若是连皇帝面子都不给,怕是宗亲和外戚就真的要联手了。毕竟人家是亲戚,裴羡才是外人。裴羡虽势大,但一对二总是烦心。我已言尽,剩下的便在裴羡了,于是我盯着他,等他的回应。他就看着我,眉眼间仿若有微微笑意\"果然啊,这才是沈宴如!\"

        裴羡道:“条理清晰,有理有据。不愧是昭华长公主和清流沈相的掌中宝。平都真正的高门贵女,若非皇上,确实不得郡主下嫁。”

        “。。。”所以早上南北说王爷知道,真的是什么都知道。

        “王爷谬赞。”此刻我从未如此感谢皇家如此严苛繁缛的礼仪规矩,幸亏这么多年练下来习惯了,要不然今夜实在是难以如此镇定自若。

        然后他站在我面前:“既如此,夫人便卸妆就寝吧!”

        这接受的还挺快,果然现实里大家都比较理智清醒,不像娘的话本里,那男主就好像得了失心疯,听不得解释。于是我起身,然后腿软,我:“”

        坐太久,腿麻了,我还没来得急吐槽,身体就直接腾空而起,脑子还没有反应过来,身体就已经很诚实埋在裴羡胸口并喊出了声。紧接着,我就听见,裴羡笑了。如此难得,我立马抬头看,连接着喊都忘了,但果不其然,他依旧是那副满平都都欠了他三万贯的死样子:“夫人这是投怀送抱?”

        “。。。”你要觉得是就是呗,你开心最重要。

        然后我被他放在了梳妆台前,对着镜子,他一样一样取下了我头上的发饰:“郡主说了这么多,处处为我着想,我很感动。那郡主呢,郡主要什么?”

        我想要的难于上青天,裴羡即使权势滔天也给不了我。而话本里通常说的是,我既嫁君,为君筹谋,求顺遂将来。不过,明显虚假,裴羡也不会信,我亦觉得好笑。于是我说:“我求日后安稳。”只要安稳就够了。

        “安稳”裴羡来回念了几遍,回我“郡主娇养长大,原来只求安稳吗?。”

        我没有说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只是不想一个人。景泰三十七年之前,我娘是景帝唯一的女儿,受封昭华,单凭此二字便足见先帝对我娘的宠爱,而我爹两袖清风,寒流之首,官拜宰相迎娶我娘。我这一辈,只有我一个女孩儿,景帝偏宠,确实娇养。

        景泰三十七年,仅一夜之间,皇室天翻地覆。太孙继位傀儡无权,我被太后厌弃,宋宥被迫远走。平都之人,最是避凉附炎。从前沈府有多门庭若市,后来便有多门可罗雀。我爹被人称道的两袖清风,在没了皇室封赏之后,让沈府入不敷出,以至于后来我连自己嫁妆都拿不出。

        我还记得景泰三十七年之前,我整日里想的不过是转年的及笄礼,皇爷爷答应我要大办一场,可惜他没等到。而我抱剑闯宫也没能再见他一面。最期待的及笄礼在应接不暇的丧葬礼仪中草草而过。而后我不再出门,宫宴也不肯露面,与所有人划清界限,不再见客。在那长久的孤寂中,我坏了规矩。除了女四书,我读完了父亲书房所有的书,看尽了我娘的话本。可是,时光真的太漫长了。

        “郡主走神,是在想什么?”就着镜子里,许是我的错觉,裴羡周身的戾气好像散了,即使他依旧顶着那张满平都都欠了他三万贯的脸,我也觉得他好像温柔许多:“我在想沈府的玉兰已多年未开了。”

        “靖王府的玉兰倒是年年都开。”裴羡笑了,真真切切的笑了,我转头去看他,冰山带笑实在难得。裴羡不以为意摸着我的脸,漫不经心的说:“郡主放心,我不设偏房,更无子嗣。俸禄单养一个郡主,自然娇宠。”

        皇家之人,裴羡也能这般轻浮不敬,可见权势确实滔天。不过也确实是我主动攀附他,给了机会。沈府的玉兰自景泰三十五年再没开过,裴羡既应了我娇宠,那我便等着玉兰重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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