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做戏

我还没来得及回话，门口便齐刷刷的：“拜见郡主。”这下也顾不得裴羡了，我连忙上前扶起打头的裴夫人，裴夫人生了一脸的端正长相，一见便知是当家主母，十分正经严肃。还未等我开口，裴夫人就道：“老太太年纪大了腿脚不便，不曾出府相迎，望郡主见谅！”

        “母亲万不可如此，宴如既然已经嫁入裴家，便是母亲的女儿，大盛万没有母亲给女儿行礼的道理，还望母亲快快请起。”我连忙扶起裴夫人，还了一礼：“宴如见过母亲。”

        而后便有一人自裴夫人身后而出，长身玉立，一脸的正气凛然。我正好奇，便听裴羡唤道：“大哥。”果然是裴家长子裴劭，说来我知道裴劭，还是我爹爹说，裴劭深得裴家家训，颇有裴大人遗风。如此看来裴劭与裴羡大概是一黑一白，相差甚大。

        裴劭并不理会裴羡，只对我一拜：“卑职公务在身，不能伴驾郡主，望郡主恕罪。”我连忙回礼，裴家的礼仪真是无比周到，也是真没把我和裴羡当自为家人：“大哥言重，自然公事为重。”说完裴劭转身就走了，无半句废话。裴夫人挽着我朝里走，周围人簇拥着，竟无一人理会裴羡，大抵是真不当裴羡是自家人。我蓦然有些伤感，却还是扬起笑脸，对着裴夫人：“让母亲见笑了，宴如初嫁，夫君不在身旁，总有些不习惯。”

        空气忽然就寂静了，下一秒有少年就跳了出来，朗声笑道：“嫂嫂果然是新嫁娘，便是一刻也离不了哥哥的。二哥快过来呀！”其他人便也顺势打趣几句，我向那小姑娘笑笑，感谢她免了这一场尴尬。少年倒是没在意，顶着裴夫人几句“没个正经样子”把裴羡扯了过来。周遭都笑小夫妻情浓，只有我与裴羡知道，不过是做戏，一场夫妻情浓，一场家庭和睦。我与裴羡并不亲厚，只不过我总觉得这般亲人围绕的热闹场景，他也是喜欢的。

        裴羡在身边，裴夫人也不似初时亲切。好不容易到了堂屋，大家还是一堆人聚在一起，裴夫人便一个一个的介绍了。裴家只裴夫人和老太太两位长辈。其余的便是分家后，来观礼未回的，同我一样，都是客人。我是实在不喜人多，用了饭大家便散了。裴羡也推说公务繁忙要带我回去，还未走到大门便被人喊了回去。原是老太太知道裴羡回来，喊他过去，我便跟着裴羡往内院走。

        裴羡不说话，空气十分静默，我这人恰巧最不喜空气静默，若是两人相顾无言，必是要主动挑起话题的。

        “裴羡。”

        “郡主。”

        “你先说？”说话也挺尴尬的，早知道他开口，我便不说话了。裴羡大概也觉得无语，好一会儿才说了句：“裴家不喜我。”

        这话我没法接，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不过裴羡不用我接话，他自顾自就能接下去：“除了今日，也没几次会来这边，你放心。”

        “嗯。”无公婆妯娌确实挺好，一般新妇最怕的无非这些。

        “我小弟小妹顽皮，不必过多理会。”

        “嗯。”裴家三子俩女，也就裴劭继承了裴父衣钵。

        “祖母年纪大了，总有些不清醒，有些话该说不说，你自己斟酌。”

        \"嗯。\"我就说怎么会特地喊裴羡回去，感情老太太不知道裴羡在外行事。实在想不到裴羡也有怯场的时候。

        “不知我哪句话这么好玩，惹得郡主笑的如此开心？”

        “嗯。”我惊觉不对“嗯？我不过想到幼时一件趣事。”

        “什么趣事,郡主不妨说给我听听，我也高兴高兴”裴羡一脸玩味的看着我，十分欠揍，我便也随口道：“小时候爹爹管得严，我和阿弟总偷偷溜出去玩，回来的路上总要串串供，生怕露馅。我还记得，末了阿弟也总爱说一句‘该说不说，你自己斟酌。’”

        “倒是有趣。”大抵是我笑的开心，裴羡眉眼间也染了一股笑意“不过我倒不知道，郡主还有个从小一起的弟弟。”

        “是我逾矩了。”我敛了笑意，糊涂了，裴羡说的对，我哪里有弟弟：“真是大不敬，如今是陛下了。”

        裴羡许是没想到是陛下，只好勉强找补：“郡主同陛下倒是亲厚。”

        我只笑笑，没有说话。曾经确实亲厚，那时陛下还是太孙。太子忙碌，爹爹奉命教导太孙，阿娘与太子又是同胞兄妹，太孙便时常待在沈府。我爹娘视他如亲子，怎能不亲厚？只不过景泰三十八年小寒夜，一夜之间天翻地覆。宫中只说我爹娘卷入宫变，毒杀太子，太子妃太孙侥幸逃脱。自此，太子妃便视我做仇敌，我亦再未见过现今的陛下。见我不答，裴羡也没自讨没趣。只不过脚步快了些，远远可见老太太的院子。

        许是老太太等的急，有嬷嬷等在院门口。裴羡忽的伸手牵住我，我一愣，倒也没甩开，只抬头看他。他倒是知道我心中疑虑，低声解释道：“我自小在祖母身边长大。这刘嬷嬷原是祖母的陪嫁丫鬟，十分精明能干。”我点点头，裴羡自小爹不疼娘不爱，跟在祖母身边长大。夫妻和顺才是老人所想，裴羡倒是十分看重老太太。

        刘嬷嬷见我们便远远地迎了上来作了礼，见着我们牵着的手，更是眉开眼笑：“老太太可是等的着急，二郎郡主快快随我进来。”语气亲热，倒是不像裴夫人那般生分。我便笑着应了声，便跟着嬷嬷往前走，不像在裴夫人面前那般端着架子。

        我与裴羡进屋时，裴老太太正坐榻上，先前见刘嬷嬷便觉得和善，原是随了老太太，看着慈眉善目，十分的和蔼可亲。看着倒也不像裴夫人说的精神不好，见我们进来了十分高兴。

        裴羡刚牵着我跪下请安，老太太便道：“快坐快坐，别拘礼了！”

        裴羡请了安领我坐下，老太太便好似不高兴道：“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也不来见见我。老太太年纪大了，不讨小辈喜欢了。”

        裴羡还未答，便听有人道：“二哥哥这些日子忙着成亲礼，恐怕是焦头烂额了，祖母原谅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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