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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埋伏


  漠北,原本属于大唐安北都护府,后拆分为瀚海都护府和云中都护府。后因匈奴侵蚀、室韦坐大,大唐又忙于平乱,景中年间便由回鹘左部代管。
  只是名义上仍为大唐领土,但实际上就算大唐朝廷也未把漠北当成自家的后花园。
  沙漠和戈壁滩上偶尔也会出现大唐的标志,被风沙沁蚀的碑、被遗弃的城堡,  埋在沙砾中的旗帜,盔甲、马骨、人骸。
  二百年大唐的兴衰,在漠北的沙海中体现得淋漓尽致。
  往沙下再挖十数尺,或许能挖出汉军北击匈奴的痕迹。
  跨过二百里黄沙,漠北草原的盛况出现在了眼前。青黄交织之下,碧绿的湖泊映照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站在高处,  回鹘人的毡帐、马队尽收眼底。
  赵正心情大好,一出大漠便命令扎营。右武卫随着向导去寻回鹘左部人马,玄甲军卸下了军甲,抖擞着衣领甲片间似乎永远抖不完的黄沙。
  赵瑶林也一扫在大漠腹地阴郁的表情,下得慢车,闭眼展臂,百鸟裙在明艳的阳光下显得五彩斑斓。
  赫连云天找附近的牧民买了羊,靠着湖边,车队就地架起了篝火,将羊宰杀洗净,整只放在火上炙烤。吱吱作响的羊皮往火堆上滴着羊油,烤得焦香的羊肉脂肪顿时香飘万里。
  匠作们也打起了精神,帮着护军整理营帐,搬运物资。
  眼看一片繁忙热闹的场景。
  远处的斥候回过头来,看营中忙碌的身影。胡一道领着人马路过,却见远处一队人马疾驰而来。
  回鹘骑兵头戴毡帽,身穿皮袴。胸前挂着锁子甲,腰上别着弯刀,  手里端着长枪短矛。马背上背着弓囊与箭矢。见了玄甲军,  对面连忙下马施礼。
  “可是大唐人马?”
  “正是!”胡一道坐在马上打量,见几人风尘仆仆,道:“开乐公主仪驾就在山脚下,不知贵部可是引路而来?”
  那几人点头,为首一人说道:“回鹘右部切差将军麾下,百骑队正阿护那参见天军使者。将军命我等在前番阳军等候,直待天朝公主驾临,便自引路去往左部牙帐。贵使可否带路?”
  “客气了!”胡一道见这番酋面露敬重,心中自是受用,拱了拱手,便在前引路。众人顺着山势下到了营地中,迎面刚好碰见了赵大柱。
  “赵司功,侯爷可在?”
  赵大柱抱着一根原木,点点头,“在公主车驾前布置营地。这几位是?”
  “回鹘左部引路使。”
  那叫阿护那的回鹘人朝赵大柱拱手:“将军安好!”
  赵大柱瓮声瓮气地回应,“贵使安好,怎地不见段柴?”
  阿护那一脸茫然,“段柴是何人?”
  “自是右武卫旅帅,  他去寻你们的人了。”胡一道回答,  “你等路上未曾碰面?”
  阿护那沉吟了一会,  笑了笑:“草原路广,  段旅帅跑岔了方向也说不定。”
  回鹘骑兵们也都应和,这茫茫大草原,条条大路通牙帐。几个人碰不上面,也是常有的事。
  胡一道不疑有他,向赵大柱告了一声,便往公主仪驾边赶去。
  赵正脱得只剩下一件内衬,此时正坐在草地上割着手里的羊肉。
  一旁的赵瑶林一声不吭,赵正递过去一块,她便接着一块,一边啃,一边看着满手油污,忙得不可开交的赵元良。
  “公主殿下多吃些。”赵正笑着剜了一块羊腿肉,然后用手撕了一块,放进了自己嘴里,剩下的往赵瑶林怀里塞,“这肉好,草原上的羊可不是淮西淮南可比的。你们那羊吃起来可膻可膻了……”
  “元良兄长也吃过淮西的羊?”
  “没!”赵正一边摇头,一边割肉,“不过我知道,吐谷浑的羊比草原的羊还好吃。那边的羊,喝盐碱水,肉甜多汁,没有异味。来,张嘴。改日去了吐谷浑,我找人捎几只给你!”
  “苍宣侯!”赵瑶林嗔了,只是嘴里被塞满了羊肉,皱着的眉头下,一双眼睛直瞪着赵正,“被旁人看见了,有失公主威仪!”
  “对不住对不住!”赵正连忙从赵瑶林的嘴里把肉扯了出来,“臣只是怕公主饿着,这一路上也辛苦公主了。澡也没洗一个吧?要不我喊人给你烧水?”
  赵瑶林只是一动不动,任由赵正揶揄。
  “公主殿下你也别恼,你好好的,养好身体,养足精神!等到了回鹘,臣这差事往那药罗托手上一交,诶!你要杀臣,还是要刮臣,你尽管与那阿史那说便是。”
  “赵元良!”赵瑶林都快哭出来了,“你好威风啊!“
  “两说两说!”赵正连忙摆手,“统军之人,首重威仪。你阿爷沛郡王也是带兵之人,相信他也如此与你说过。赵元良一介莽夫,不知公主一颗玲珑心思,也猜不准公主要唱哪出戏。行事孟是孟浪了一些。思来想去,这几日夜不能寐,也确实是元良不对。杀了柳公公,让公主且伤心了几日,是臣没有照料公主的心情……眼见公主消瘦,臣于心不忍啊!公主!”
  赵正一边说,一边又割下了一块肉,连肉带着刀背就要往赵瑶林的嘴边送去。
  “百菜宴臣是真的弄不来,这羊,倒是能想几个辙,多整几出花样……炙羊肉、炖羊排、烧羊肚、煮羊肠……或许,羊欢喜不知公主爱吃不爱吃!?”
  “你够了!”赵瑶林终于忍不住了,瘪着嘴,就往下掉眼泪,“你这一路上叨叨叨地都在与我说对不住,可你偏偏说着对不住时,又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无赖模样。我斗不过你便也罢了。偏偏说也说不过你,你就往那高处一站,好话歹话让你一人就说干净了,你是要堵了我的嘴,不让我开口说话!”
  “莫须有啊,殿下!”赵正瞪圆了眼睛,手指并剑指天,“臣,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赵正长得一脸人畜无害,此时一本正经,连一旁斥候的侍女都笑出了声。
  赵瑶林本就才十六岁不到,虽是有一些野心,也有一些小聪明小手段。但她哪见过赵正这般不要脸的年轻人。虽然赵正杀了柳公公,让赵瑶林伤心了一阵。可毕竟她将要去往何处,这一路需要谁来照拂,她心中未必没有数。
  说她不恨赵正那是假的,可要说她对赵正只有恨意那也不切实际。聪明人总能明白自己想要什么,赵瑶林偏偏还就有一些小聪明。
  卖惨卖乖在赵正这里没市场,卖蠢卖萌看上去赵正却十分受用。
  倒不是赵正不知道这女人想些什么,只是这世上之事难得糊涂。只要她能就范,不给自己找麻烦,明里暗里大家气氛不会让人尴尬,这就足够了。
  毕竟送嫁只是副业,他要去的是安西,整顿的是安西军务。至于其他乱七八糟的破烂事情,越少越好。
  赵正将羊腿骨上最后一块好肉削了下来,仔细地沾了一些盐巴,端正地送了过去。
  “往后还有草甸要过,有雪山要爬。公主殿下若是真的体恤臣下,那便就好好吃饭。”
  赵瑶林瘪嘴白了赵正一眼,将肉接了过来。
  “你就不怕我往长安写你的参本?”
  “参我什么?”赵正笑着问:“参我按军法处置了你的近奴?不过是带了公主殿下几个月的奴婢,这等下人,我便是全杀了,长安可能理会?”
  赵瑶林不服气,赵正却又接着道:“说句冒犯的话,你我不过都是大唐棋盘上的一颗随时可弃的棋子。落不落下,抛不抛弃,全凭下棋人的心情。公主殿下且听元良一句劝告,到了庭州,且要收敛心性。否则数千里之遥,大唐也为你做不了主……”
  赵瑶林闻言,脸色黯淡了下去。
  赵正别的都在扯淡,唯有这句,说得是他的真心话。好话歹话,赵瑶林还是能听得明白,想到背井离乡,远离故土,从此睁眼便是黄沙,闭眼满脸都是马粪的味道。一个弱小女子,在遥远的异乡无依无靠,若还有一些别的心思,便是死了,怕也是不知丢在哪个阴暗的角落里,任蛇虫鼠蚁尽情啃噬……
  “好了!”赵正拍了怕手,站起了身,“言尽于此,公主殿下,臣告退了!”
  “兄长……”
  赵正转头,笑了笑,“公主殿下还是叫我苍宣县侯吧,兄长这称呼,臣真不敢受!”
  赵瑶林抿着嘴,眨着双眼。
  赵正暗“哼”了一声,摇了摇头,转身离开。
  侍女追上前来,递过来赵正的甲胄。赵正说了声谢谢,回头,看见远处一骑人马正往公主仪驾边开来……
  此时的段柴,却出了一头的冷汗。
  回头看看身后,右武卫一伙人马也都与他一般,个个一脸茫然。
  前面不远处,向导慌恐地在一堆尸体中翻找。但那些尸体,却什么线索都没有。他们被人杀死,丢进了一处凹地。若不是向导眼尖,段柴寻不到他们。
  高处原本驻扎的营地此时变作了一堆一堆的灰烬,看那火势过后的痕迹,怕是昨夜这些回鹘人就被人一锅端走了。
  “军爷!”那向导转过头来,“此处便是约定的接应点,可不知为何,只剩了尸体!”
  坐下的马匹打了响鼻,右武卫众人分明感受到了杀气弥漫。
  “是他们的人?”段柴不甘心,问。
  那向导哭丧着脸,“军爷,真不是我带错了路。可这些人,确实便是回鹘左部的接引使。”
  “糟了!”段柴拨转马身,回首望来路看去,这一路少说五六十里。
  “旅帅!”一军士道,“赶紧汇报侯爷吧,此处怕是有诈!”
  段柴摇头,“走不了了!”
  众人闻言抬眼望去,只见来路上的一处青草遍野的高地,出现了三骑人马。
  他们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队伍的后边,此时就那么静静地站着,远远地看着。
  “是什么人?”
  “不知!”
  “我去看看!”右武卫飞出一骑人马,抽出腰间挂着的横刀,直奔那三人而去。段柴默默地取下了弓,吩咐众人,“若是情况不对,不可照原路而回。对头不是室韦,便是匈奴残部。能深入回鹘左部,必定是敌对精锐,且已断了我等前后左右的退路。你等一旦得空突围,万不可恋战,寻夜里光照不足之时,潜回营地,禀告侯爷!”
  “是!旅帅!”
  众人齐声呼号。
  说话间,探马已至三人跟前,段柴屏息凝视,却忽然见一蓬箭矢如蝗虫般自高地后射来。探马上那军士,瞬间便被射成了刺猬,重重地摔落马下。
  战马似乎闻到了血腥的味道,不住地踢踏着四蹄,双鼻“呼呼”地打着响鼻。右武卫众人在河西与吐蕃人大风大浪中翻滚过来,此时不觉惊惧,只是愤慨。一时间,“锵锵”声响起,刀枪剑斧齐齐亮相,弓弩上手,箭矢上弦。
  段柴环视周围,只见四周不断地出现了一个一个的黑点。约莫二三百骑兵,也不知是何路数,自四面八方逼近而来。
  段柴从胸甲内衬中掏出一个包裹,丢给了那向导:“对不住了,自是顾你不到,你逃命去吧!”
  那向导早已吓摊在地,指着那些黑点,“是室韦人!是室韦人!”
  段柴哼一声,“就算阎王老爷亲自驾到,不丢下一只胳膊,也莫想全身而退!右武卫!”
  “有!”
  “披甲!”段柴摸出了面甲,扣在了自己的脸上。
  众人哈哈大笑,纷纷开始整理甲具。
  “右武卫!”
  “有!”
  “随我冲阵,怯战者死!”
  “唯!”
  段柴挑了一个向下的方向,拨转马头,扣了一支箭矢,双腿一夹马腹,战马长嘶一声,朝着远处那越来越多的黑点,甩开四蹄,疾冲而去。
  双方不过隔了三里之地,段柴挑的也是利于冲锋的下坡之势。战马裹挟狂风,直扑面门而来。手里长矛马刀,大斧粗棒,呼啸而起。
  至一里地,段柴放开马步,全速冲刺。身后右武卫九人,成楔形阵列,紧随其后。
  “五十年了!”段柴大声吼道:“大唐五十年未踏足漠北,今日,便就教这些漠北蛮夷,领教我大唐铁骑雄风……杀!”
  室韦骑兵也早有准备,此处虽地势不利,但室韦人多势众,更有一整队弓手,在射出一箭立住阵脚之后,弓队在呼号声中抬起了弓身,拉满了弓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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