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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约见


  安戎军三百余人的下勇武军最后只逃遁了不到十余人。
  朗多秦将战场交给了右武卫,单枪匹马追逐了上去。他心中充满了疑惑,昨日夜里抓的明明就是室韦人,为何在安戎军与右武卫交手的,偏偏又是勇武军。
  他想去查看一番,他不相信苏毗人已经到了漠北。
  朗多秦一身鲜血,粗犷的脸上布满了迷茫与失措。右武卫前锋营营正怕他出事,  便拨了二十人跟随……
  赵正听完了整个过程,长叹了一番。
  朗多秦最终还是对苏毗人下了手,若是有的选,他应该就不会来。
  可这就是战场。
  唐军的成分十分复杂,特别是在西北,吐蕃人、吐谷浑人比比皆是。他们列阵,面对的也同样是吐蕃人、吐谷浑人甚至汉人。但不能说朗多秦矫情,他曾经是勇武军一员,  是苏毗人的英雄。此时的阵营转变,  一时不适也是人之常情。
  反而那些能毫无顾忌对同胞下手的人,才是令人不齿的。
  “侯爷!”那军头擦了擦脸上的血污,道:“段旅帅也在此地。”
  “段柴!?”赵正闻言直吃了一惊。
  那军头道:“应是中了吐蕃人的埋伏,被掳至此地。”
  “人呢?”
  “受……受了重伤,目前未醒。”
  赵正想去看看,但眼下的事太多太杂。
  最后一辆车进了城寨,远处赵大柱也带领殿后的右武卫骑兵赶了过来。赵正让人加固城防,用大车堵住城池缺口,将城寨中能拆的房屋全部拆除,所得土砖、木料一股脑地往墙上堆。
  右武卫一刻也不敢停歇,除了不能动的伤员,其余人全部上了墙,滚石擂木堆在墙头。而后高高地竖起了“唐”字军旗。
  车夫们和匠作们也没闲下,按赵正的意思开始整理城寨内的残垣断壁,搭建临时庇护所。赵正料定吐蕃人长途跋涉未带攻城器械,  想要攻入有所防备的安戎军只能先上弓箭。大车上装在的帐篷、粮秣被卸下,  堆在箭射不到,  火不能烧着的地方。至于金银衣物,  赵瑶林的仪仗,都被当做障碍,堵在了宽阔的城墙破口处。
  这是一场硬仗。
  赵正站在墙头看去,远处右武卫撤下的山岗已经被敌人占领。
  烈焰狮子马的军旗大纛也明目张胆地树立了起来。
  吐蕃人抛弃了伪装,或者说,勇武军的大队人马根本就没有伪装成室韦人。
  “侯爷!”
  东边城门处立时来报,“东边五里,出现了室韦人的猪牛军旗!”
  赵正吃了一惊,连忙转移到了东墙。却见远处烟尘闭目,那牛、马四蹄践踏起的灰尘直冲云霄,定睛看去,只见这灰尘当中,一面硕大的猪牛军旗赫然映入眼帘。军旗下,大批的室韦军队从灰尘中现身,牛车拉着战鼓,马车拉着辎重,至少一千多人。
  赵正一转身,  看见身后的赵瑶林脸上露着失望的表情。
  他道:“要不公主殿下去跟室韦人说说?毕竟沛郡王与他们还有深厚的同袍之谊。”
  赵瑶林知道赵正在揶揄她,一时不快,  却又说不出话来。
  室韦与吐蕃苟且了。
  他们也准备对着安戎军的唐军和大唐公主动手。
  吐蕃人用了远交近攻的手段,  拉拢着室韦人一起对大唐痛下杀手。自从大唐衰弱后,室韦人一直被回鹘人摁在地上痛打,而回鹘与大唐,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大唐的默许,让室韦人渐渐地发生了内心的变化。如今让他们逮住了机会,终于忍不住要报复了。
  “室韦人说的没错。”赵大柱瓮声瓮气地说道:“他们来了三千人。而这三千人,只是室韦人的数量。他们应是还有人在路上,正朝安戎军赶来。”
  “你方才撤下来时,可看了吐蕃人的数量?”
  赵大柱点头,“也不是很多,大约两三千人的模样!拉的是烈焰狮子马的战旗,来的是河西下勇武军。”
  “狗东西!”赵正从墙头下来,一边走一边骂。一千三百人对阵五六千敌军,虽然有城墙护身,可这四面透风的古董城寨,其实守起来异常困难。
  不过好在他没有等在湖边的草地上,若是今早没动,这会儿,怕是三千下勇武军就要踏平营地了。
  “传我将令!城寨方圆一里地之内,寸草不留,全部烧光!各营抓紧制备滚油、拒马……敌军攻城,不可怯战,临战退缩者,立斩不赦!”
  十余人马立时便出了城,纷纷在草原上开始点起了火。但新鲜的野草很难点着,于是只好在草深处洒上火药,能烧多少便烧多少。
  但滚油却是难凑,此行并不是为了作战,军中所带油料根本不足以防御城池使用。赵正便让他们想办法,能用的全部用上。
  城内少有的两口井,井边顿时便聚拢了各营人马。右武卫顺着女墙架起了柴火堆,然后搜刮了全营的瓦锅,准备烧水防御。
  怕柴火不够,小车也被劈成了木柴。
  玄甲军也没闲着,宰杀了不少驮马,将驮马不多的脂肪熬做滚油,虽然量也不大,但聊胜于无。
  全营都动了起来,没人想束手就擒。高傲的右武卫只有战死沙场的,没有投降被俘的。玄甲军初次出征,面临的就是极端战例,不需赵正多言,众人也都众志成城,心中想的也全是鱼死网破。
  只是赵瑶林……
  赵正望着开乐公主亲自动手,拿着马勺搅动着锅里的滚油。那年轻秀美的脸蛋上,却再也没有了笑容,她似乎也已经放弃了公主的身份,此时此刻不言不语,默默地做着自己能做的事情。
  弓弩手开始分发不多的火药药包,城墙上呼喝声响起,赵正抬眼看去,右武卫正朝着墙下打手势。
  “正北,三十余骑!”
  赵正登高看去,却见朗多秦正被室韦骑兵追击。东边室韦人已经开始扎营列阵,而东北边的山岗上,也已出现了吐蕃骑兵。飞鸟使背负着令旗,自山岗处奔过,大队吐蕃军立于高处开始整队。
  “我去接应!”赵大柱只看了一眼,便从城墙跳下,爬过堵着残破城墙的大车,一人一槊,立在朗多秦来的方向。
  “莫慌!我在!”
  朗多秦仍旧一身鲜血,只是此时有些狼狈。身后的室韦骑兵不断地放箭,箭矢射得又是极准,一时间战马痛嘶,马上之人摇摇欲坠。
  赵大柱一把牵过了马缰,将朗多秦护在了身后。
  “怎样?能爬吗?”
  “中了几箭,无甚要紧!”朗多秦也不废话,转身就往城里爬去。室韦骑兵追到了城下百来步,便被墙头唐军弓箭手一轮射退。
  赵大柱见他们并不上前,也转身离去,跟着朗多秦的脚步爬过大车车架,重新回到了墙头。
  “元良!”朗多秦来不及处理伤口,带着身上插着的五六支箭直接找到了赵正,道:“室韦人来了。苏毗人也来了。”
  赵正点点头,看了看朗多秦。
  “你守东边城墙吧!”
  朗多秦道:“便就东边吧!”
  赵正转身离开,朗多秦又道:“为何让我守东边?”
  “东边是室韦人!”赵正回头,“我撑不住了,你再到西北边来。”
  朗多秦深吸一口气,站在墙头愣了愣神。
  赵正没有再多言语,快步去了匠作营。赵大柱跟了过来,“元良,派人回凉州报个信吧,就算死,我们总得死个明白。”
  “已经派了!”赵正黑着一张脸,避开了从身边跑过的一队右武卫,“玄甲军交给你,哪边危急去哪边!”
  他停了下来,拍了拍赵大柱的肩膀,“玄甲军初战,都还是雏儿。就全拜托你了,柱子!”
  赵大柱默默地点点头,拎着步槊就自去整顿人马。
  赵正在匠作营里找到了赵瑶林,拉着她到了城中堆放粮秣的空地上,“此处是城中中央,箭矢射不到这里。你且呆着,有人来带你走,你便跟着走就是。”
  赵瑶林睁大了眼睛,“兄长想让我逃走?”
  赵正叹了一口气,“你是大唐的公主,你被掳了,不仅大唐脸面尽失,后果也不堪设想。”
  “可我怎么逃?你都说了他们有五六千人!”
  赵正道:“攻城开始后,场面会异常混乱,乱军之中,总是有机会的。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寻个机会逃走。我会派赵大柱带玄甲军,拼死护你突围……”
  说罢,赵正顿了顿,抿了抿嘴唇,“若是有空,替我回一趟平凉!”
  “那你呢?你不随我一同逃走?”
  “我是主将!”赵正道:“沛郡王也该与你说过,军中主将弃军而逃,会是什么后果。再说了,我已派人去回鹘牙庭求援,右武卫善战,必能撑到援军抵达。”
  赵瑶林闻言,见赵正说得也有一定道理,心中便暗暗打定主意,若是真到城破时,赵正必是不能顾及自己,乱军之中反而给他带来累赘,不如便就听了他的话。
  于是点了点头,“我晓得了。兄长放心杀敌,若有不测,我懂得如何处置!”
  “如此甚好!”赵正欣慰地点头,又嘱咐了一些诸如安戎军后的方向、路线。让她多担待赵大柱这个粗野的汉子,路上要多听赵大柱的话,不要任性行事,更不可回头。
  赵瑶林第一次没有在心中反驳,直等赵正走后,她便把侍女们和太监们召集了起来。让他们去寻一些防身的利器,能帮右武卫的全部上墙,不能帮忙杀敌的,全去匠作营熬练滚油。可那帮太监侍女此时已是惊弓之鸟,脚下发虚,连路都走不稳当。
  赵瑶林一气之下,便让他们每人至少去找一柄利刃。
  实在不行,自裁吧!
  段柴还未醒,身上十七道刀伤,六处箭伤,胸口更有一处利刃贯通伤口。
  全都是正面伤。
  郎中给他换药时,都长吁短叹,不住摇头。
  能活下来,已经是他最大的造化了。好在吐蕃人给他止了血,否则就是流血,他也撑不过今日。
  赵正不知他昨日经历了什么,但他知道,段柴仅仅带走了一伙人马,不过十人。可他们面对的是伪装成室韦人的三百余下勇武军。战况之惨烈,赵正能想象得到。
  这是吐蕃人精心策划算计的。
  达布走了之后,河西的下勇武军是越来越没有了下限。他们不敢挑战河西戒心颇重的右武卫,于是另辟蹊径,想方设法地想要恶心一下大唐王朝。他们瞒天过海跑到漠北,勾结了室韦人,把送嫁队堵在了这小小的安戎军。
  企图一举屠尽。
  给大唐一个下马威。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赵正坐在段柴的身边,默默地给他擦拭着伤口。等着吧,就算今日全军覆没,也要斩下吐蕃狗的一条狗腿。兄弟你且先等着,说不定我与你就要一同去那阴曹地府。
  “侯爷!”门口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墙头上下来的右武卫军卒禀报说道:“东北角来了两骑人马,指名要找你。”
  “谁?”
  “吐蕃苏毗茹茹本,结赞!”
  “这阴魂不散的老不死!”
  赵正放下了沾着药汤的帕子,恶狠狠地骂。这老家伙居然丢下了河西要地,亲自来了漠北!?
  赵正沉吟,可见大唐送嫁车队,对于结赞尚钦来说,还真是志在必得!
  他起身出门,上了墙头。
  城墙下一里地外,下勇武军飞鸟使手执使节,正踱马等候。
  “吐蕃苏毗茹茹本,结赞尚钦请见大唐苍宣县侯!”
  赵正探头看去,那飞鸟使仍旧叫嚷道:“吐蕃苏毗茹茹本,结赞尚钦请见大唐苍宣县侯!你家赵正赵将军是否吓破了胆子!?快快回话!”
  赫连云天看着赵正,用目光询问怎么回应。
  赵正使了个眼色,赫连云天便高声喊道:“怎么见?”
  “各出两人,两军阵前各出二里……”
  “备马!”赵正不等那飞鸟使说完,便就下墙找马。赫连云天与曹荣一起跟了上来,赫连云天道:“我等随侯爷出城!”
  赵正摇头,“把赵大柱喊来!”
  想了想,又道:“算了!他不能动。”
  赵大柱眼下是他最依仗的人选,不能有所闪失。他要带玄甲军护送公主突围,吐蕃人若是耍诈,凭赵大柱一人也摆平不了,徒增伤亡。
  “就你两个了!”
  赵正看着赫连云天,“若是有机会,便把这老匹夫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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