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只凶猛的尸
晓涂从小到大都对人类有一种莫名其妙堪称诡异的情结。
施小秋曾将之称为“愚蠢兔子的离谱中二幻想”。
晓涂特别喜欢那些人和妖搞对象的各类小说，从初中开始就开始期待自己会和某个优雅又帅气的人类男性来一场与众不同的邂逅。
而且她偏爱悲剧，例如白娘子爱上了许仙最后被法海给镇压了的那一种，总之妖必须是受害者，当然这个受害者的说法是郎道长给的，晓涂认为这算是绝美的badend。
他们会有怀疑，当然主要是人类怀疑她，她无辜的很。被迫分开，天各一方，默默地思念着彼此，他们之间也许还有爱情的结晶，按照设定小孩应该归人类带，就像织女把崽子都留给了牛郎那样。
只是后来陶琼枝提醒她兔子和直立猿有生殖隔离。
总之，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结曾经促使晓涂在初中到高二这段时间里产出了两大箱的小说，纯手写的那种，记录了她所有的美好幻想。
晓涂长大之后症状隐晦了很多，但脑子里的世界依旧丰富多彩，她也唾弃自己曾经写的那些玩意儿，不过她如今幻想的东西和过去也没太大差别。
按照她的说法是，这种怀疑，误解，追妻火葬场以及玛丽苏是真的俗，但也确实爽到爆炸。
现在，对人类有着莫名其妙滤镜的晓涂脑袋靠在窗上，双目放空，在一个半小时的车程里，她快对人类失去兴趣了。
下车之后他们又去了餐厅，在热情导游的撺掇下，他们在开饭前又唱了一首歌。
晓涂有气无力地拿起筷子，指了指餐桌上的一盘菜：“那是什么？”
“这是花椒兔肉。”正在布菜的服务员小妹介绍道。
晓涂深吸一口气，默默放下筷子：“我讨厌人类。”
“不要全种族攻击。”施小秋提醒她。
“这简直是恐怖故事嘛。”晓涂捂住自己眼睛。
“很快就过去了。”陶琼枝安慰她，“你可以先别吃，景区里面应该还有吃的买。”
晓涂愣了一下，而后迅速起身回血：“没事，你们不用管我，我吃别的就行。”景区那些东西多贵？这些多余的消费异管局可是不管报销的。
而作为妖的她已经习惯了看见自己那些未开化同类的尸体，只能从心底安慰自己，起码原型是猪和鸡的妖怪肯定比她这只小白兔要闹心得多。
“别吃。”施小秋皱眉拍了拍晓涂的手背，她压低了声音，“咱们不清楚他们炒菜的时候洗锅洗干净没，同类相食，你小心被朊病毒找上门？”
这只是个借口，妖怪不怕所谓的朊病毒，只是这场景对于晓涂这只兔子来说确实是血腥残暴那一类的，她同类的尸体被烹饪得那么香，还挺受同桌游客的欢迎。
晓涂噘嘴，干脆往椅背上一靠，她想说那我就看着你们大快朵颐吃得开心吗？不过话没出口，身旁的施小秋就往她手心里头塞了俩沙琪玛和一包果干。
施小秋明显是不准备多费气力给自己整一个完整的身体品尝美食的，所以她干脆借口说自己晕车，闭眼也靠在椅背上。她也不会为了这些小零食浪费自身的力量，口腹之欲对她来说没有活命重要。
跟团旅游更加不能光明正大地在零食或者饭菜上插香，那太诡异了。
所以这些小零食只能是为晓涂准备的，郎道长和陶琼枝她们都是无辣不欢的类型。
施小秋估计早就知道了晓涂这一路上会幻灭，多做了个准备。
晓涂看着手机那些零食，眨巴两下眼睛，又看了看施小秋：“那个……”
她话没说出口，就见施小秋从自己裤兜里掏出了一瓶苹果汁，又递给了她：“现在我真的什么都没了。”刚才施小秋看桌上有饮料，以为不用把这个拿出来。
“呜呜呜。”晓涂接过苹果汁，把脑袋靠在施小秋肩膀上蹭来蹭去，“我就知道你最好了。”
施小秋应了两声就没再搭理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晓涂了，毕竟晓涂性子跳脱，她要真搭腔，那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让这只兔子的情绪平复下来。
然而就在她闭目养神的时候，忽然感觉脑袋一重。晓涂还是把那个头盔扣她脑门上了。
施小秋：……
行吧，她也没有信心保证自己不会挨揍，主要还是看她爹做的缺德事到底有多离谱。
旅游团吃完饭之后就一起买票进景区了，导游给他们介绍了各个景点，他们选择跟着导游或者自行游览，只需要下午四点整的时候来景区外的大巴那儿集合就行。
而施小秋他们靠近这儿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一阵浓烈的让人窒息的鬼气。
施小秋还好，毕竟她自己就算是半个鬼。郎道长和陶琼枝她们算是纯人类，修为高意味着她们对鬼气的压迫更敏感，几乎是越靠近鬼气的中心她们的表情就越诡异。
“咱们去坐缆车。”郎道长捂着鼻子看手机，鬼气在她闻来就是臭的，一股死了十几天的尸体味儿，“我刚查了，雪崧山的缆车到终点得一个小时，咱们可以趁着那个机会换人。”
陶琼枝可以用木傀代替她们，只不过周围游客数量有些多，消除这么多游客的记忆基本是不可能完成的。
而缆车只是个密闭的小空间，她们只需要在这个空间内做个障眼法，前后缆车距离间隔是足够大的，就算缆车上有什么视线逆天的变态，她们也只需要在对方能够看到的玻璃上做点功夫。
雪崧山一个缆车能坐六人，施小秋她们和一对老夫妻搭伙到了一起。
她们四个长得俊俏，那老太太估计也向一路上跟人多说说话。
只是老太太刚一张口，就感觉脑袋一阵阵的发晕，就跟蹲久了猛的站起来那样，她晃了两下脑袋，感觉身旁有人扶住了她。
“奶奶，你没事吧？”那个圆脸大眼睛的姑娘担忧地看过来。
老太太笑着摇摇头，浑然不知自己身边这四个年轻女孩已经换了人。
……
晓涂落在地上滚了一圈，她爬起来的时候看了眼自己身上沾满泥土的背带裤，没忍住啧了一声：“郎道长你背包里是不是装了备用的衣服来着？”
没有人回应她。
“郎道长？”晓涂抬起头，但她面前压根就没有人，只有紧密的树干和草石。
刚才晓涂的腰腹部正好砸在了一条破土而出的粗壮树根上，哪怕她是个妖，这种滋味也不好受。
察觉到周围浓烈到几乎要遮蔽视线的黑色鬼气，晓涂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郎道长！施小秋！陶琼枝！人呢？”
“嘶。”她捂住自己刚被撞到的地方，这里不应该这么痛，她又不是普通人类。
想到这里，晓涂的眼瞳瞬间由深棕转化为鲜红。
她意识到这地方不对劲，更像是某种被折叠的空间，就像施小秋的那个一样。
而施小秋她此刻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的姿势。
一柄长剑就横在她的脖颈间，在转移成功的那一瞬间施小秋就意识到了不对劲。
她身后站着个东西，一只活尸。
非常强大的活尸。
“你和施晋尧是什么关系？”活尸问她，这只活尸声音怪好听的，说话带点咬牙切齿的味道。
然而施小秋她听不懂。
这只活尸大概率是几百年前的老文物，刚破土而出没多久。
几百年的时间文字当然是没有变化的，发音习惯的转变却不小。
活尸见她没有回答，居然耐着性子又重复了一遍。
这次他的发音和上次有一些些的区别，施小秋估计他是方言的调调换成官话了，然而施小秋依旧没听懂。
“不然您先冷静冷静，放开我？反正现在这情况我也跑不掉。”施小秋比晓涂的感知要敏锐一些，在进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入了别人的鬼域，这是相当危险且被动了。
不过这位活尸先生两次开口，让施小秋初步判定，这不是一个不讲道理的尸。
活尸没有动，大概是因为他也没听懂施小秋在逼叨一些啥玩意儿。
两人就这么个僵持在这儿了。
施小秋伸手去掏自己兜里的手机，活尸大概以为她要反抗，将剑往施小秋脖颈处又抵了抵。
这剑明显是能够伤着鬼的，施小秋放弃了拿手机的动作，终于肯伸出手指头用自己那点宝贵的鬼气写字了。
【您先放开我，我在这儿跑不掉的。】
施小秋感觉到身后的活尸身体僵了一下，其原因大概是自己写的这“缺胳膊少腿”的字让对方意识到了不对劲。
其实她的造型也够奇怪的，脑袋上还顶着个大粉头盔，只不过非普通人类群体从古至今怪人就不少。
随后不需要施小秋再写些什么，剑刃就远离了她的脖颈。
这不是个不讲道理的尸！
施小秋心中的把握大了些。
她扭头去看，在接触到对方的面庞时忍不住豁了一声。
面前这尸有一副好皮相，真就是剑眉星目，鼻梁高挺，嘴唇有些偏薄。
不过施小秋从小就是跟着一堆非正常人类混大的，模样无论美成何种模样都惊艳不到施小秋。
只是对面尸那通身的气质让人不敢小觑。
他个头看着直奔一米九了，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只那双眼瞳看着像是纯黑的，多看几眼就能发现其中蕴含着让人心惊肉跳的凶狠戾气。
看着很凶，是那种隔着一百米都能被老太太发现，然后老太太对孙子警告说下次碰到这种人离远点的那种凶悍。
不过施小秋没有忘记对方是个有礼貌的尸。
就是不知道自己那个作孽的爹到底干了什么，在对方发现自己是施晋尧女儿之后会不会还这么有礼貌，别直接一剑下来把她砍死了。
想到这里，施小秋寻思干脆卖个惨，一吸溜鼻子，眨巴两下眼睛，就有鲜红的血从她眼角流下。
鬼是没有眼泪的，施小秋这个人和鬼的串串也没那玩意儿，恐怖就恐怖吧，这时候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就在施小秋疑惑自己这破烂演技能不能骗到人的时候，就见对面那尸睁大了双眼，他大概是想倒吸一口，不过他没有呼吸，也就做了这么一个动作。
嗯？他在紧张吗？
不擅长应付女生？还是说自己这假模假样的哭让他觉得局促了？
施小秋恍然大悟，而后松了一口气。
忽悠这尸大概废不了太多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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