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德妃
凝意在现世还没去过故宫，如今到了清代，倒是能时常来这紫禁城。
今儿穿的是上次德妃赏赐的水青色，她让人做了一身旗装，落摆处绣着几朵清新雅致的兰花。
“此次给额娘请安，万一碰上六弟……”四爷敛着冷意。
凝意立刻举起手：“妾身保证给六弟道歉，决计不会再吓着六弟了。今日有爷屈尊陪着妾身去永和宫，妾身也不会再迷路。”
四爷一声冷笑，搁在膝上的手动了动，不再说话。
凝意捏着帕子，她方才绝对没看错！
四爷是在嫌弃她。
迷路是原身的，与她何干？
永和宫位于东六宫，有小太监领着他们一路进去，永和宫门口早早有人等着。
瞧见四爷和凝意相携而来，那人笑容愈发浓重，欠身道：“奴婢给四阿哥，四福晋请安。”
凝意微愣，在宫中的确是四阿哥。
四爷如今还未封贝勒爷，再等两年，他进宫就得称贝勒爷了。
“娘娘在正殿等着阿哥和福晋。”李嬷嬷侧身让四爷和凝意往里走，看到凝意水青色的旗装，她笑的愈发可亲，“御膳房备下了福晋爱吃的鸡丝山药粥。”
穿过来的凝意没和德妃打过交道。
记忆中，原身面对德妃唯唯诺诺，对德妃的赏赐接下，却不懂得回馈。
今儿她穿上这一身水青色旗装，在李嬷嬷看来，便是凝意懂得自家娘娘的好意，自然对她变了态度。
“打扰额娘好睡了。”凝意乖巧，小脸上挂着真诚的笑容，“我正好饿了，就想着能来额娘这里蹭一顿早膳。”
李嬷嬷掀开遮挡的暖帘，“那福晋待会儿可得多吃两碗。娘娘，四阿哥和四福晋到了。”
凝意抬眼望去，看到左手边坐着个打瞌睡的美人儿。
美人撑着眉心闭目养神，侧脸精致，一身靛蓝色宫装，头上简简单单两支攒金枝蓝玉簪。
长长的护甲翘着，听得声音睁眼，眼神慵懒。
看到来人，她轻轻勾唇，漾起一抹懒洋洋的笑容，“小四来啦。”
这便是德妃！
虽有记忆，当面见着，她依旧被德妃这副昭阳如玉的面容惊艳。
德妃娘娘的容色更添肆意妩媚，可那眼神一瞧便是个厉害的主儿。
“站着作甚？坐下。”德妃指了指凳子，“难得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你夫妻二人就打算站一整日？”
四爷不着痕迹看了凝意一眼，二人朝着德妃行了礼。
“你这身衣服不错啊。”许是起来没多久，德妃每次说话都是懒洋洋的，很好听，“过来，让本宫瞧瞧。”
凝意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踩着花盆底走到德妃面前，欠身行礼：“给额娘请安。”
话音刚落，她的下巴便被德妃捏住。
德妃微微俯身，掘着凝意的下巴，左右打量：“小四媳妇儿，你这半个月在小四府上过得不错啊。本宫瞧着你这小脸都比往日长得红润了。锦时，让他们把早膳备好。”
李嬷嬷笑着退去外间看着小宫女们摆早膳。
内殿只剩下三人。
德妃还没放开凝意，长长护甲落在凝意眼角：“眼睛也灵动不少。这就对了！沧海桑田万事都能变，可唯有对自身好这事儿是不会变的。你这丫头小小年纪嫁给小四，本宫起先还担心你没法子在小四如狼似虎的后院过下去……”
“额娘。”四爷忍不住，蹙眉打断。
德妃不满的瞪了他一眼，“本宫和凝意说说心里话，你无事就去外间。待会儿小六和小十四也要过来用早膳，你们兄弟几个自个儿玩去。”
被称为“小四”的四爷：“……”
凝意掩唇偷笑，笑意还没收回便被德妃抓了个正着。
只见德妃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意有所指：“再过两月，你也要过生辰了。”
凝意心头一紧！
来了来了！古往今来婚后第一大难题——催生来了。
“是，额娘。”
德妃笑了笑，“过了生辰，就可以和小四同房，成货真价实的四福晋。你身上担子重，年纪虽小，好歹小四后院人少，本宫相信你。”
凝意满头雾水。
担子重？若作为阿哥福晋，她觉得还好。
若是成为皇后，那担子的确很重。
德妃看凝意懵懂的模样，她挑眉，“本宫是过来人，有几句话你可得细细听着。”
凝意回过神，忙做出虚心受教的模样：“额娘请说。”
“孩子生的多伤身，生的早也伤身。你的心情本宫理解，无非是觉着小四嫡长子从你肚子里出来，你这福晋之位就很稳。你是皇上赐婚，小四可不敢轻易休了你。孩子生的迟早有何关系？能将孩子保下来，让他们平安成长才是本事呢！”
某种猜想在脑海中闪过。
凝意再抬头看德妃时的眼神就变了。
德妃娘娘仿佛是个预言家！历史上乌拉那拉氏只得了弘晖一个，可弘晖八岁便死了。
之后几十年她再未生育，未尝不是因着生的早落下了病根。
她想要活的长久，自然得尽可能规避早育。
德妃朝外头看了一眼，殿中伺候的人低着头，她拉着凝意的手轻声叮嘱，“本宫只叮嘱你这一回。我与惠妃他们不同，不求你早早替小四传宗接代。不管你的孩子排行第几，那都是小四的嫡子！若是可以，你倒不妨生小四的第四个阿哥。”
第四个阿哥？
四阿哥弘历！
德妃不是重生就是个穿越的。
如此便说得通为何早该死了的六阿哥胤祚如今还好好活着，皆因德妃之故。
凝意揣摩了好几次，最终小心翼翼问道：“额娘，为何要是第四个阿哥啊？”
“因为小四也排行第四。”德妃轻笑，抚着红润的指甲，“你若是能生下嫡长子，还能将他保住，也无不可。”
听了这话，凝意心里的天平渐渐偏向德妃是重生的。
她又问道：“来日我若生下爷嫡长子，额娘可愿我常常进宫叨扰？”
德妃一顿，瞳仁轻轻一缩，“自然，小四的儿子是本宫的孙子，本宫常盼着你们来呢。”
二人的体己话说到此处，李嬷嬷轻轻敲了敲门，“娘娘，福晋，六阿哥和十四阿哥来了。外间早膳已备下，可是现在就用膳？”
德妃抬手，凝意立刻扶住。
二人去了外间，六阿哥和十四阿哥已经坐好，两人坐在四爷身边，一个胜一个乖巧。
凝意的目光落在六阿哥胤祚身上，这位爷在如今跟凭空冒出来的没区别，说不定日后九龙夺嫡得成十龙。
“见过四嫂。”六阿哥先起身。
十四阿哥摇晃着凳子，被四爷一瞪，撇唇起身跟凝意问好，再坐下时板板正正，别说摇凳子了，连抖个腿都不曾有。
凝意是康熙二十年生的，六阿哥是康熙十九年，她比六阿哥还小一岁。
“都坐下用膳吧。”德妃看着三个儿子，“锦时，小四媳妇儿就爱喝本宫这儿的鸡丝山药粥，你替她盛一碗。”
凝意和四爷来之前吃过早膳，眼下不太饿。但德妃好意，他们不能不领。
鸡丝山药粥熬得软烂浓稠，熬粥的水和高汤按比例混好，提了粥中的鲜味。
凝意喝了一口就停不下来，虽不太饿，却也喝着喝着就喝完了一碗。
她抚着涨涨的肚子，欲哭无泪。
吃撑了！
耳边传来一声冷嗤，“该！”
凝意耳垂一动，抬头不满的瞪了四爷一眼，在四爷转头时立刻收了视线。
“四嫂。”六阿哥轻声道，“弟弟有件事想请四嫂帮忙。”
凝意擦了擦唇角，端庄浅笑，“六弟说吧，只要我能办的，必尽全力帮忙。”
六阿哥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耳根子泛红，支支吾吾没将话说全。
还是十四阿哥听不下去，大声道：“四嫂，六哥是想请您去替他看看他未来的福晋。眼下六哥在宫里，未来的六嫂在宫外，他不知六嫂为人和长相！”
“十四弟！”六阿哥羞恼，白净的脸上那抹红蹿的飞快。
凝意掩唇，轻咳：“六弟将那人的名姓告知于我，我出去后便着人去看看。”
她说的飞快，全然没发现四爷看着她的眼神变了变。
六阿哥满口道谢，“如此多谢四嫂。”
凝意轻轻摇头，“就当是上次我唐突了六弟的赔礼。”
六阿哥更不好意思了，“那日四嫂也没唐突我，不过是我在看书，没料到会进来女子。我还得给四嫂道歉，我反应太大，吓着四嫂了。”
哎呀！十六岁的小青年真可爱。
不像四爷整日冷这个脸，六阿哥一看是个容易害羞的，逗上几句就会脸红。
凝意早膳吃撑了，四爷带着两个弟弟去面见皇上，她就带着霜降在永和宫里走动绕圈子消消食。
内殿，德妃透过窗棂往外看，“小四媳妇儿变了很多。”
“娘娘可放心了。”李嬷嬷换上刚泡的茶，将其他伺候的人遣退，“奴婢瞧着四福晋比以前更懂您的心意。”
闻言，德妃看着凝意那身水青色的旗装，“她穿这颜色真是好看。锦时，你待会儿再去内务府瞧瞧，若有这类颜色，全拿来让凝意带回府去。”
“那延禧宫翊坤宫那边？”李嬷嬷轻声道。
“她们？”德妃嗤笑，“本宫活了这么多年，如今是后宫四妃之首，还怕她们嚼舌根？”
李嬷嬷：“娘娘所言有理。您如今得皇上恩宠，后宫无人能比得上您。今儿四阿哥和四福晋在永和宫，您可要请了皇上来用膳？”
德妃甩了甩帕子，勾着眼尾笑的势在必得：“本宫何时需主动请皇上来用膳了？”
她活了这么多年，有些苦吃一次就够了，再傻乎乎踏入第二次，平白浪费了如今这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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