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兼职
张淮顺着人流往外走，座位表早已经被班长贴在了讲桌上，上去看的人很多，他不想上去挤。周遭乱哄哄的，独属于夏日的热浪一波又一波袭来，四十来人把过道挤得水泄不通。
吵闹中不知是谁踩了张淮一脚，那人立即后移准备道歉，抬头望见黑发黑眼清凌凌模样的张淮那句歉意的话哽在喉咙中，最后他憋着气转身。
很快纪律委员出来组织纪律，按照男女分别站两排。张淮不知不觉中就站在了男生队伍末尾的几个位置中，先前的小插曲他没放在心上，视线掠过茂密的绿茵往更远处望去。
出于早上那一闹，再次见到仇人许猛分外安静，只是鼓着满含怒火的眼睛瞪着前面的背影，偶尔与身边的几个跟班说几句，估摸着是在憋什么大招。
快到张淮进去时，三班班主任忽然重新拿了张座位表出来并且叫住张淮。
“座位更换一下，老师把你安排跟江书节坐可以吗？”
张淮眉心一跳，对林老师的突然安排有些诧异与不解，他没有直说好不好，沉默着，反正安排座位的权力是在林老师手中。
面前的学生没有说话，林老师叹了口气当作他是默认了，想把张淮拉到一边好好说话时路过的教导主任忽然叫她有事。
“那你快进去换座位吧，张淮，老师知道你们都是好孩子的。江书节的成绩其实还不错的，你们互相之间多帮助帮助。”林老师拍了拍半大少年瘦削的肩膀，让他进去。
对于林老师突然把张淮安排跟江书节坐这一事在班上可谓是引起喧闹，先前的座位安排可一直都是江书节一个人坐的，班上的人都快默认了，这时候突然冒出一个张淮来，这不由得让班上的人多想。
张淮记得表上的安排，他的座位从第二排变成了第三大组的倒数第三排，算不上最后面。
桌子拖拖拉拉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噪音，张淮回到原来位置时他的同桌已经收拾好东西要准备搬起走了。
前面的两个女生还在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困在边角里的同桌无法出去，不由得对前面的人催促。
“别催别催，东西这么多，很难收拾的。我把桌子让一让，你看能不能出来？”孙思语费力移开桌子，桌上的书本掉了她蹲身去捡。
“谢了谢了。”在桌子搬过张淮身边时同桌不知出于什么心态下意识看向张淮，很奇怪，张淮低垂着眼，身形单薄修长，明明是很正常地整理书籍动作他却总觉得违和，实在想不出是什么同桌索性不想，埋头哼哧移动桌子。
张淮的东西不多，就几本书，还有很大一部分被淋湿现在半干不干的。
等他挪好桌子安定下来时，旁边突然响起几人拔高的声音。
“你没看错吧？怎么是许猛坐垃圾桶边上？”一瘦高染着奶奶灰的人眉飞色舞的说，明显有着幸灾乐祸。
许猛不高兴了，夺过手机看清位置后捶了奶奶灰一下，“滚，说得好像你不是在垃圾桶边上一样！”
“不行，我得去找林婆婆说道说道。”
无关的人与事。
张淮收回注意力，他的位置是最里面靠窗的，正好可以把书搭在窗边晾晒。
桌椅碰撞声响起，张淮偏头看去，身边的人慌乱地埋头收拾东西，始终与张淮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前面传来句不轻不重的话，这么感觉有种垃圾桶边上的臭味啊……
在张淮的视线中，江书节很是瘦小，校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黑发很长，有着长期没有打理的凌乱与厚重，听见前面的声音后，他的动作显然愣住，不过很快好似习惯了一样地低着头弯着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下课了，班上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等人走得差不多时，张淮起身拉开凳子，铁凳与铺着瓷砖的地面摩擦，江书节受了惊吓般立即起身，走出去给张淮让位置。
随着他站起身，张淮才注意到他比江书节高上不少，而更吸引他注意的是江书节校服上带着羞辱咒骂的字样。
他阖下眼，双手插进口袋兜里往外走。
现在是午餐以及午休时间，有整整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张淮是通学生，可以随意进出校门，他还不打算吃饭，他得趁着这个时间去个地方。
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让他想明白了现在最要紧的两件事，好好学习以及努力赚钱。
初中属于义务教育阶段，学费开销不大，但等到了高中甚至大学，光凭老人家的养老钱以及起早贪黑的干活是远远不够的。最重要一点是张淮想早一点攒够钱带奶奶去医院做检查，做手术，他需要钱，需要很多钱。
他顺着记忆中路线走去，十字路口处汇聚的商业中心还远没有后世的繁华，仅有的几家超市与娱乐场所零零散散屹立着，来往停留的人也不算很多。
其实这个地段不算好，没有学校也没有居民楼，又处在马路边，做点什么都很是尴尬。但张淮知道过不了多久这里就会修路，以此为中心向全镇展开的道路线图，政府部门、警察局等也会在这附近落下。
进了超市，张淮将身上的校服脱下拿在手上，他没有顺着超市入口走去而是转向楼梯方向，现在还没有电梯，他看着标识爬到了五楼。
入眼是一张巨大的拳击搏斗图，俱华武馆四个黑体大字悬挂中间，边上还有两条飞天的金龙，可能设计的人一开始是想让这几个字显得霸气一些，只是扣下的这条龙与黑体字很是不符，但显得有些憨。
张淮推开玻璃门走进去，门上的风铃响动，伏在桌子上写作业的女生抬头看了一眼，嚼着泡泡糖转身朝里面叫人。
这是一家没什么人来的武馆，张淮给出判断。
“你是来报名的？”武馆老板是个胡子拉碴的中年人，穿着背心，□□的胳膊上可见滴滴汗渍，他坐在张淮面前努力露出亲和的笑容。
张淮看着他，“不是，我是来应聘的。”
“应聘？”老板审视的目光在张淮身上来回扫动，最后落在他单薄的身形上，“小朋友，我们这不招童工的，清洁工这活我们更倾向于女性。”
“我来应聘助教。”张淮将桌上的传单推到老板面前，这是他上楼梯前在超市前台拿的。
“不行不行，你还没成年，不招童工。”老板感觉自己被耍了，随之态度开始不好起来，“而且你凭什么应聘助教啊？我这是正规场地，要凭实力的。”
张淮想了想，“我们可以试试。”
老板从来没有遇见这样的人，他严苛的目光盯着跟前的小鬼，眉心紧皱着，可能是他先入为主给张淮代入不好的身世，又可能是他被张淮沉稳的神情迷惑，总之老板罕见的同意张淮跟试一试。
这会武馆里没什么人，进门就是开阔防滑厚垫，边上堆着一些器具以及防护服。
老板从里面挑挑拣拣找出一套扔给张淮，看着张淮的动作他又有些不确定，“小鬼，你之前有接触过没？我可事先说话，这不想你们认为的打架那样的……”
张淮没有应他，单手给自己绑好护膝与护肘，活动几下，老板的声音小了起来。
托前世那段大学时的福，张淮在武馆里兼职了一段时间，后面武馆的师傅见他资质不错，他就从一个做着边缘活的兼职成了武馆的助教，渐渐成了教练。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即使他已经不缺钱了他依旧会抽出时间去武馆发泄放松。
老板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跟张淮对打，这身高体重不匹配的这不是欺负人麻。但很快，手腕乃至胳膊的冲力让他后悔了之前的判断。
他看着张淮的动作从一开始的生疏到熟练，渐渐的随心所欲，力道大惊人。
“停停停，我又不是专门给你喂招的。”老板不满意了，他扔下手中的靶子，本来想直接叫张淮过来的，临到跟前又想起面前这小鬼的力道，烦躁地戴上护具，对张淮示意，“我们对打，我不用力。”
诚如张淮进来时的判断一样，这家武馆的人不多，这么久他就没看见有出他与老板之外的人进来。
汗水一滴一滴滑下，张淮脱下护具抹了把脸，t恤黏糊糊的贴在身上给人的感觉很是不好，头发也变成一缕一缕的，他有些脱力的急需想找个地方坐下。
老板比张淮好一些，不过也是气喘吁吁。这会他看张淮的眼里没了挑剔，眼看张淮要坐下他多年的经验让他开口提醒，话还没出口就见张淮直起了身。
真是奇怪了这小鬼，老板惊叹，他活了这么久就没见过这么奇怪的人。从那一番打斗中他猜出张淮是有些底子在的，拳风腿脚都很凌厉，特别是眼睛里的那股不服输的狠劲，当然更让他好奇的是张淮的表现跟他的身体似乎并不协调，或者说身体素质差得太多，拖累了他。
“张凤，帮我倒两杯水来。”
老板与张淮面对面相坐，他还在思索犹豫，最后直接问：“你缺钱？”
“缺。”张淮不藏着掖着，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赚钱的。
“你知道我这是不搞什么违法啊招童工的吧。”老板再次强调，目光紧紧盯着张淮，见张淮依旧是那副模样自寻无趣，“不过你表现的很好，甚至远超市面上的一大批人，要不是年龄资质不行当个教练也是可以的……”
“我现在可以应聘助教了吗？”张淮打断他接下来的长篇大论。
张凤适时把水送到，这会近距离看见张淮忍不住多看了几眼被老板挥着嫌弃赶走。
“可以。”老板点头，“不过对外还是要说你是在我这学习的。”
张淮没有意见，“我知道。”
“你叫什么名字？”老板从抽屉里抽出合同与笔递给张淮。
“张淮。”
“哟，巧了，我也姓张，我叫张虎，你是哪来的？”听见一个姓老板起了交谈之心。
“村里来的。”张淮低头填写，他写字的速度很快，笔锋毫不遮掩，跟他这个人属实有些不符。
老板被噎了半响，气笑，“行，以后你周末八点过来，晚上有时间的话七点过来，一周至少上够三十六小时班啊。”考虑到张淮还是个学生，张虎直接给他按小时算。
“嗯。”
兼职助教的事算是解决了，按小时算，每个小时五块钱，一周至少一百八十块，一个月就有七百多的工资，在这个人均月工资一两千的县城算得上很不错的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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