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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又见小豆包


玄北墨来甜水镇调查紫流金一事,前几日初到之时便遇见了陆观棋在暗巷与劫匪缠斗,在他看来那几人并不像寻常的贼匪,却好似冲着取陆观棋命来的,一个平凡之人又岂会有人大费周章派杀手闹事取人性命,此事定有古怪。

        可一番调查之后陆观棋不过是甜梦村的一个小哑巴,人际脉络十分简单,是幼时家中遇见贼人,父母皆不知所踪,被一个船户人家的寡母收养了。

        玄北墨便打算好好审问几个贼寇。

        谁知本地知县竟然草草结案,判了个当街抢劫伤人的罪名,当即将几个贼人发配走了。

        玄北墨此次前来甜水镇是暗中调查此事,自然没办法亮明身份直接出面拦截贼匪,只想等贼匪出城之后再暗中行事,可这几个贼匪才走了不远便个个生了疫/病暴亡,让此事更加蹊跷。

        如此一来,他心中便对白知县有了颇多怀疑,这次到访便只让手下追风亮明了身份,说是玄家水师的例行水路检查。

        而玄北墨自己则扮作追风的手下,以便借此机会在知县府中查看究竟。

        知县府并不大,查来查去却未见有何异样,他转到后院之时,却意外发现了端倪,夜黑风高,竟然有两个人从狗洞钻入府中,自然不是行光明正大之事,颇为可疑!

        他心中怀疑此二人也许和劫匪暴亡甚至紫流金一事有关系,便决定盯住。

        他怕打草惊蛇,只在远处暗中监视。

        夜晚的月色被云挡住了一半儿,借着微弱的光,玄北墨依稀瞧见两人之中,有一人好似个姑娘。

        他不禁蹙了蹙眉,可远远望着这身影看着倒是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

        那姑娘跟着一个小厮左转右转,到了十分偏僻的西厢房门外,玄北墨一路暗暗跟踪,因着四下无人,十分寂静,也不敢离得太近。

        那二人到了西厢房门外停住了,鬼鬼祟祟的左右瞧瞧才叩响了门。

        今日探查玄北墨已然知晓此处关着的是知县家的嫡长子,听说是为着家事,他堂堂世子自然对一个小县令的家事全无兴趣,如今看来家事可能只是个掩人耳目的说辞,实则另有机密也说不定,玄北墨如此思量便决定屏息凝神的听着动静。

        清风隐隐约约吹来那姑娘细碎的话语:白公子既然两情相悦,门第之事又算什么我看不如便私奔吧但你要想办法多拿出些银子没钱我可不愿意不能跟着你吃苦剩下我来想办法拿了银子便找个无人的地方立即成亲

        玄北墨惊的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这,这成何体统?!

        这小姑娘深更半夜钻入狗洞就是为了教唆男子与自己私奔?

        他自幼跟着斥云道长修道,对自己的德行要求的近乎严苛,对红尘男欢女爱之事也嗤之以鼻,转身便要离开。

        可此时,遮着月亮的那块云却飘走了,月色变的皎洁明亮,借着白亮亮的月光玄北墨将那女子看了个真切。

        她生得一双又圆又大的水眸,一张鹅蛋脸白里透红,小而微翘的鼻尖,直挺挺的鼻梁,肉嘟嘟的娇唇,容貌十分俏丽可人。

        可玄北墨把目光定在她的面庞上移不开,却不是因着她的美貌,而是因着认出了她便是前几日当街与人打架的女子!

        他不可思议的暗道:果真人不可貌相,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断断不会相信这样动人的姑娘品性竟然如此不端!闹事公然斗殴,深夜钻狗洞与男子私会,这姑娘真的太坏了!

        他虽如此思量,但此事既然与紫流金之事无关,他便再不愿意多看一眼,转身想要离开。

        可离开那一瞬间他又忍不住回眸瞟了瑶儿一眼,又望了一眼关着白煜的那扇大门,心里不由得有个念头:这知县的儿子是何风采,竟撩到这样的俏丽佳人要与他私奔,还是这女子是贪慕虚荣之人,可又毫无眼界,看中一个小小知县公子的钱财?!

        但这些念头只在他心间一滑就过去了,他对旁人之事无甚兴趣,人也自然也未曾停留便走远了。

        瑶儿却全然不知暗处有个玄北墨目睹了一切,她方才所说之事并非为了自作主张,她虽然年纪小,却也听过戏,男子是会负心的,白煜口中说着如何思慕妞妞,可这些承诺却是要落在实处才行,若是白煜愿意为了妞妞放弃公子哥儿的身份,远走高飞,才是个可以托付之人,如若不然,倒不如让妞妞早日断了念想,省得相处越久,情谊越深。

        瑶儿办完了事,离开了知县府,打算到马戏团去找陆观棋一并回家,可远远望去却未见马戏团有烛火,只是漆黑一片,清冷的月光白亮亮的洒在她脸上,她只觉得心内萧瑟一片,难以形容。

        瑶儿狐疑的行至近前,马戏团早就关了门,上了栓,哪里还能见着陆观棋的影子,可她想着既然已经来到了此处,还是不甘心的唤道:“戏班子里还有人吗?”

        她唤了两声没有人答应,便想转身离开,谁料却突然窜出个人来,瑶儿吓了一跳连忙捂着心口定睛一看,竟然是前日见过的错把她认作陆观棋娘子的那人,这才放下心来。

        那人赔礼道:“对不住陆娘子了,我在此巡夜,听见了唤声,便出来看看。”

        瑶儿道:“不怪小哥儿,是我来的晚了。”

        那人又道:“陆娘子来找相公的吧,观棋兄他已经走了。”

        瑶儿想和他解释陆观棋并非自己相公,可心绪却莫名被一种烦恼的情绪占着,实在不爱和他闲话,只福了下身子算是告辞了。

        她又想着许是今日妞妞生辰,她哥早些回去了,如此便加快了步子往回走,却觉得这条路比素日长了许多,愈是着急愈是走不完。

        夏日的夜晚本就闷热,如此一来,竟然香汗淋淋,好不容易才走到了码头上。

        她嘟着嘴也不知生谁的气,生什么气。

        她心内明明知晓自己与陆观棋并不是有约在先,寻不到他也是寻常之事,可还是不免失落了起来,来的时候那份独自划船撑桨的爽快心情已经荡然无存,她只飞快的解开绳索,想要早些到家。

        正这时候,有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本来就全神贯注,如此便被吓了一跳,正巧方才的那股不知哪来的邪火找到了发泄的出口,竟然毫不客气的回身,面上带着浓浓的怒意打算回绝这深夜想渡湖的倒霉蛋。

        可她转过头去,身后之人竟是陆观棋。

        瑶儿紧紧蹙着的眉瞬间就平抚了,她甚至情不自禁的轻轻勾了勾嘴角,又想到自己还在闹脾气,便又立即正了正神色把笑意收了回来,可口气却控制不住的带着温柔的关切:“哥哥,你从哪回来的?我方才去马戏团寻你都不见人!”

        陆观棋带着几分急切手语道:特意来寻我的吗?可是家中出了何事?

        瑶儿才想起来没法和他解释为何深夜一人撑船渡湖,妞妞与白煜相好之事,是她们闺阁姐妹的私房话,就算陆观棋再亲密也不能让他知晓好姐妹的秘密,可这样一来,她便非扯个谎不可,因此便有了几分心虚和惭愧,口气便更软了几分:“没有出事,我只是我只是想过来接我哥。”

        她本以为说完这个谎会惭愧的面红耳赤,可话说出口却好似讲真心话一般顺畅,她并未想到也许自己也怀着这样的心思,只觉得自己是个天生的说谎家,隐隐有了一分自得。

        陆观棋听了这话,露出了温柔的笑意,他手语道:这样晚了,接我做什么,我没事,只是今日马戏团收的早,妞妞及笄大虎要早回去给妹妹庆祝,我便到赌坊替了他一会儿。

        瑶儿听了这解释,最后一点儿怒气也消散了,原来方才马戏团无人是因着这个。

        陆观棋又比划道:妹妹下次可不要这样晚一个人出门,我会担心。

        “知晓了。”瑶儿听了乖巧的点点头,嘴角又勾起了笑容来。

        陆观棋便动手解开了拴着船的缆绳,又手语道:今晚回去,我俩便撑着一条小船吧,你一个人划回去我不放心,素日我划过来那条船便只能先停在这边了。

        “明日早起我送你。”

        手语:那我岂不是要旷工半日?”

        “哪里会!我明早一定起得来。”

        手语:起不来也没有关系,反正我妹妹属猫,天生就不爱起早。

        瑶儿伸手去捶陆观棋,末了两个人又笑作一团。

        湖面吹来了清凉的晚风,瑶儿只觉得这会儿天气变得很好,不似方才那般烦闷燥热,又伴着清幽的莲香,只让人觉得心旷神怡。

        可他并未察觉到夜色里撑船的陆观棋,受伤的手臂微微的抖着。

        今夜他终于想办法摸进了那个暗房,那顶棚上竟然有条密道,他顺着密道一路爬进去,可惜却越来越窄,后面只有幼童的身躯才能进去,他脑中猝然闪过九年前从此出掉下来的玄北墨。

        陆观棋蹙了蹙眉,很多事情好似有一条暗线连着,可他还找不到清晰的头绪。

        他便只得先原路返回,可却隐隐约约听见了有人想要开门的声音,他心内一紧正不知如何躲藏,却隐约听见了瑶儿的声音,门外那人自然也听见了,于是,那步伐便越来越远,去和瑶儿说话了,陆观棋借着这个机会溜了出去。

        冥冥之中,陆瑶儿成了她的福星,虽是无意,却偏偏守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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