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许空林做了一个冗长的梦,前半段记不清了,只记得心里既沉又压抑,接近醒来时,他梦见之前和母亲住过的房子,很小但收拾得很整洁,母亲那会儿经常上夜班,他有时会饿肚子,家里备着饼干,吃多了胃里腻,他就自己下面条吃。
是那种超市里最便宜的面条,他只用清水煮,偶尔切几片葱花,放个蛋都很奢侈,味道当然不好,只够果腹。
直到对面搬来了新邻居,一个憨厚朴实的叔叔带着他已经念高中的儿子。
醒来后,许空林很久没有回过神,身侧的被子早已经空了,他摸过手机看了眼时间,才八点钟。昨晚陆啸按着他,断断续续到凌晨四点,这么早竟然已经起床出门,许空林自认体力不敌,就算是备战高考时也没有这么好的精力。
吃过早饭,许空林给陆啸发去消息。
【陆哥,我今天回学校,冰箱里存货不多了,我待会儿出门买一点】
消息发出去,许空林就将自己早就准备好的行李箱拖了出来,他找来便利贴,写了几张,分别粘在冰箱和浴室镜子上,岁岁这时不知从哪个角落走了出来,来到他脚边蹭了蹭,许空林心一软,弯腰把它抱起。
陆啸没有回复,许空林又给他发消息。
【陆哥,我等你回家再走吧,岁岁一只猫在家我不放心】
这次陆啸没过多久就回复了。
【陆:不用】
许空林还是有些不忍心,他决定等到陆啸下班的时间再出门,目前最重要的是先去买菜,他把岁岁放到它自己的房间,换好衣服准备出门。
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换鞋,门铃忽然响了,他凑过去一看,是一位中年阿姨,人被拦在一楼门外,她等了一会儿,没等来回应也不着急,许空林隐约猜到什么,忽然接到了陆啸的电话。
陆啸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匆忙:“我请了阿姨,开门。”
“嗯,好,”许空林担心他会挂电话,急忙道,“陆哥,那我交待完阿姨就去学校了,学校这几天没有暖气,我提前去看一下要不要多加一床棉被。”
陆啸顿了顿说:“行。”然后就挂了电话。
许空林把阿姨迎进门,阿姨很热情地喊他“小许”,他领着阿姨参观了一遍房间,又带她去看岁岁,离开这里之前,他列了一张单子,上面全是陆啸独有的一些习惯和喜好。
许空林迈出小区时,除了牵挂岁岁这只小猫咪,忽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过了几天不属于自己的日子,差点忘了自己是谁。
宿舍的温度加重了这种真实感,许空林将柜子里一床厚棉被取了出来,他将门窗都关紧,准备先将就一晚,等适应就好了,他是在农村长大的小孩儿,和母亲一起在城市里租房以前,农村的老家比现在冷多了,从小到大不也过来了吗?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许空林接到一通电话,号码眼熟但一时记不起是谁,直到对方喊他“许先生”,他才辨认出这是陆啸助理的声音。
“您好,苏助理。”
“许先生客气,陆董让我给您送了样东西过来,方便的话您下楼来一趟?”
“是什么?”许空林一边问一边开了外放往身上套衣服。
苏助理说:“包得挺严实,我也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我马上下楼,稍等。”
“不着急,您慢慢下来。”
许空林不好意思让别人等他,他以最快的速度下了楼,身穿西装的苏助理旁边放了个纸箱,许空林走近几步,借着灯光看见纸箱上画了示意图,是个简单的电暖气,在宿舍用也不超负荷。
苏助理将箱子抱起来,语气客气地问:“我帮您送上楼吗?”
“不用,我自己来。”许空林把东西接了过来,他跟苏助理告别,回身走出几步又忽然回过头来,苏助理竟然还在原地,许空林一愣,随即出声问道:“他下班了吗?”
“陆董今晚有应酬。”
“嗯,那……”
苏助理说:“他到了家,我会跟您说的。”
许空林点点头:“谢谢。”
许空林转身的时候想,其实他是想说再见的,陆啸回不回家、几点回家也轮不到他管。
不过宿舍多了电暖气,确实暖和多了。许空林侧过身盯着电暖气看,他想到陆啸这个人,有时候真的令人捉摸不透,对他生气,发泄完又拐弯抹角地示好,还不肯亲自来,要助理出面。
正想着,手机忽然响了,是视频电话,陆啸打的。
许空林一边怀疑是不是陆啸按错了一边点了接通。
右上角出现他这边的画面,他躺在床上,头发有些乱,陆啸那边却没有出现他的身影,而是岁岁好奇地与他面面相觑。
许空林忍不住一笑,对着视频“喵”一声,说:“岁岁,晚上好。”
岁岁:“喵~”
视频中传来不明显的一声咳嗽。
许空林坐了起来,问他:“陆哥,喝酒了吗?”
“嗯。”陆啸回答了他,人却没有出现。
“解酒药我放在床头的抽屉里,你难受的话记得吃。”
“我看到了,”陆啸一顿,“你写的纸条。”
“你那么忙,我怕你——”
“你是什么意思?”
许空林一愣:“什么?”
视频里出现了属于男人的一只手,很轻地按在岁岁头上,许空林莫名觉得自己的后颈一凉,陆啸在那边说:“摆出短时间不会回来的架势,给谁看?给我看?想让我哄你,是吗?”
“我没这么说……”许空林没料到会是这样的发展,从某个时间点起,陆啸的脾气不再费心隐藏,会很随意地对他讲出一些情绪很冲、不顾后果的话,许空林虽然欠了他一个很大的人情,却不想无缘无故承受他的恶劣。
许空林轻轻吐出一口气,尽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不是那么冲:“陆哥,我本来也要开学了,昨天你那么生气,也是冲我,那么我暂时住在学校,不跟你碰面,对你对我都好,不是吗?”
岁岁感觉到气氛不对,焦急地在陆啸手心底下叫了好几声。
陆啸将它抱了起来,忽然冷冷地笑了一声。
“你说得对,那你干脆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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