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5-令人意外的黎城
一个月后，黎城。
慕念念看着城墙上已经风化的【黎城】二字，看着松散的守卫，看着有些淳朴过头的村子？城镇？
慕念念转头看着卿于怀，小小的脑袋闪着大大的疑问。
“这个【黎城】应该不是我们要去的【黎城】吧？”
砰！
一块土块掉落，砸在地上。
卿于怀看看硕大【黎城】二字，看着周围已经慢慢剥落的城墙，心里和慕念念有着同一种疑问。
这个【黎城】真的是他们要去的【黎城】吗？
记得第一次上战场时，他曾从黎城经过，那时的黎城虽说算不上繁华，可比现在这个破地方好太多了。
十年不到的时间，好好的城镇真的能变成这种鬼都嫌的城镇吗？
正想着，城门口传来动静，一个穿着……似乎是官袍的县官带着过来。
“下官黎城县令李朝，恭迎大人。”
慕念念和卿于怀齐齐望向黎城县令，准确来说是望着他身上的官袍。
见过打补丁的官袍吗？
见过了，还挺……别致。
不过更别致的还在后头。
当慕念念和卿于怀看到所谓的县衙时，表情凝固了。
县衙牌匾上竟然有蜘蛛丝，县衙门口只有瘦巴的两位官差。
一切看起来是那样……惊悚。
看过了县衙，再来到自己以后的住宅后，慕念念已经不会惊讶了。
看着眼前简陋的住宅，慕念念还是挺满意的。
虽说连卿家下人住的院子都不如，至少地方够大，里面的杂草也被收拾了，房屋是打扫过的。
卿于怀跟县令留在县衙，慕念念带着阿黎住进宅子。
文琴在一边跟着感慨。
“少夫人，奴婢觉得少爷是真的惹皇上不喜了，要不然也不会挑这么一个地方发落。”
慕念念四处看着院子“其实这院子本来的样子挺好的，应该是多年没有打理，才变成如今这样，好好修缮一下是个不错的地方。”
文琴勾勾嘴角，笑容非常勉强。
好好修缮一下。
看这个宅子，要想修缮就要从门开始修缮，整个院子都要修缮一遍。
“少夫人，修缮的事情要从长计议，眼下的关键是肚子问题。我刚在路上看了一圈，这里买的东西很少，晚膳怕是很简单。”
慕念念摆摆手“随便弄些吃的就行，一想到李县令有补丁的官袍还有官差的样子，我现在吃肉都有负罪感。”
说着慕念念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再看看文琴身上的衣服。
谁能想象黎城县令身上的衣服还没有文琴身上穿的好。
还有李县令出现的时候，明显是走过来的。
先不说马车的问题，就连代步的马都没有。
这都是什么事儿？
……
转眼慕念念已经来到黎城一个月了。
在一个月时间里，她已经接受黎城的现状，知道了黎城变成这样的原因。
十多年前黎城还是一个山美水美的城镇。
这里的地很多，家家都有地，庄稼粮食样样不缺。
直到有一天有一群人过来，带来一些树苗，给钱让他们种，说等到树长大了就砍下来送过去还会给钱。
百姓很不理解，山上一堆树，想要树直接上去砍就行了，为什么要花钱买树苗租地种树。
那些人只说这种树山上没有，就要这种，有特殊用途。
因为给的银子多，慢慢地很多百姓把树苗领回去，种在地上。
这一种可不得了，也不知道那叫什么树，跟窜天猴一样呼呼往上长。
生长旺季的时候，一个月能长高一米，年初刚种下的树，年尾就能长到快十米。
长高的树被砍下来，拉过去换钱，种上新的小树苗。
就这样种了几年，地里的庄稼少了，菜也长得不好，之后还伴随着其他问题。
最重要的是等到种的人越来越多，那些人跑了，连人影都找不到。
树被砍了，大家想把地都种回庄稼。
这时才发现种过树的地方长不出庄稼，地也不肥了，就连周围的水都变少了。
没有赚钱营生，种过树的地已经种不了粮食，就算种了，产量极少，投入的时间和精力就跟打水漂一样。
虽然有些人留了一些地种菜种庄稼，到底是不够。
就这样一年过一年，那些毁掉的地虽然能种点东西，产量还是少。
对于这样的事，官府又不管，反正县令一茬接一茬，三年一换。
慕念念曾去过一些地，看到不少人看着自己的地长吁短叹。
本来就是农家出身，多少能感同身受。
慕念念直接写了信回京，拜托卿家找治理土地的能人。
卿于怀也没闲着，觉得这件事有猫腻，于是跟县令一起调查。
主要是卿于怀这个守将在这里没事做，没有山匪，没有地头蛇，没有地痞流氓，只有普通百姓。
于是开始调查，顺便派人去京城查查这些年的官员调动，要找到最开始的那位县令。
京城那边收到消息之后，知道事情紧急，立马开始找人。
很快，又过了半个月，卿家找来的人过来了。
跟土地打了半辈子交道的人，深知【民以食为天】，更知道百姓希望的只是填饱肚子。
听到有人损害百姓土地，让老百姓没饭吃的事情，顿时来气了，收拾包袱就跟着卿家管事赶过来。
慕念念亲自去接的人。
卿家的管事看到皮肤被晒黑，一身布衣，一头秀发只用一个木簪子簪着的慕念念，眼睛都瞪大了。
他一个下人都穿的比主子好，好好的少夫人竟然连像样的首饰都没有。
一旁的文琴也是一样，衣摆上还沾着土，鞋子上也沾着泥土。
最可怕的是跟破村子一样城墙，街上没有一间像样的铺子。
这哪里是城镇，分明就是乞丐镇。
他家少爷跟少夫人都快成为乞丐了，这要是被老爷和夫人知道，该有多心疼。
慕念念看到管事快要哭了的表情，一脸的莫名其妙。
随后立马收回视线，望向管事身旁的几人。
卿家的信昨天刚过来，信上介绍了这次来的人。
“陈伯，辛苦你们过来一趟，您看先去府里休息一下，明日再去地里看看可好？”
陈伯一看慕念念的打扮，看着比想象还要惨的城镇，心里那叫一个等不及。
他迫切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把一个城镇变成这样。
“少夫人，不碍事，我想现在就去看看。”
慕念念也不扭捏，带着人就往最严重的地方。
……
简陋的宅子，宅子里没种各种观赏花，没有一个华而不实的景观，仅有的地都种上菜，绿油油的，就是种的时间有点短，还不能吃。
管事看着桌上的粗茶淡饭，看着卿于怀和慕念念丝毫不挑，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心情极为复杂。
回去一定要好好说说这次见闻，这是偌大黎城的事儿，是成千上万百姓的事儿，必须重视。
饭后，舟车劳顿的陈伯一行人吃过饭就去休息了，文琴等人没闲着，利落收拾碗筷，利落打扫房间，干的都是粗使丫鬟做的事。
慕念念帮着小阿黎洗澡。
所有人各司其职，谁也没闲着。
忙了一天的慕念念简单洗漱一下，坐在妆台前用帕子擦拭湿头发。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素面朝天，只是短短一个半月，人就晒黑了。
不过气色不错，多了血色，没有之前的苍白。
现在的她都不用锻炼，胳膊上都长肌肉了，也不会失眠，倒头就能睡。
好像每天都有干不完的事儿，日子过得那叫一个快。
只不过，她没什么本事，黎城百姓的日子依旧看不到头。
唉……
卿于怀刚踏进房门就听到她叹气。
看着她身上的布衣，看着简陋的房间，看着梳妆台上不再有各种香膏和首饰。
想到她忙成那样，想到她的手张建了，想到县令有补丁的官袍，想到查到的那一点线索，卿于怀跟着叹了一口气。
土地的事情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好转的，任重道远啊……
卿于怀来到她身边，拿过她手里的帕子，帮着擦头发。
看着她眉间的疲色，想到和管事谈的话，卿于怀深深望着镜子里的她。
“让你跟着我受苦了，正好管事来了，要不然你带着阿黎跟管事回京？”
话一出口，慕念念意外地抬头望着他，一眼就看到他复杂又认真的表情。
“卿于怀……是不是在你眼里我就是一个只愿意跟你同富贵，不愿陪你共患难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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